<>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于李成光的妻子来说,几乎是全然陌生的。之所以说是几乎,那是因为李成光曾有几次在家里提起,说警局里头有那么一个刑警后辈,他非常喜欢,名字叫做张启东。李成光的妻子在李成光的口中听说过几次张启东的名字,也知道一些张启东的事迹,可她到底没有自己接触过张启东,所以也不知道张启东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而且前两天,李成光回家之后对她说,说是今天在路上遇到了从前警局里头的人,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张启东。所以张启东现在对她说,自己今天过来来找李成光,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只是想要见见他,问一问当年的事情,可谁知道事实真相到底是不是这样的呢。
李成光的妻子赌不起,因为一旦赌错了,那李成光也好,他们家也好,都有可能会万劫不复。她只是一个普通妇人罢了,对很多事情都不是很了解,所以她不可以做下错误的决定,因为很有可能那会害了她的丈夫,害了这个家的。
所以李成光的妻子只是看着张启东,并没有开口。因为她的心里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张启东见她不说话,大约也猜到了一些,就说:“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你们家的地址,也不是我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方式查到的,都是我的老师告诉我的。”说着,张启东还把自己老师的名字告诉了李成光的妻子。
李成光的妻子听了这话,依旧在心里踌躇,犹豫。这时,坐在屋里,一直都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默不作声的李成光忽然开口了,说:“你让他进来吧。”
打从一开始,李成光就一直都在屋里头。因为他也和自己的妻子一样,拿不定张启东到底是干嘛来的,就不敢贸贸然地出声,而且躲在屋里头,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在听到了张启东说出自己老师的名字后,李成光终于确信了他,出声让妻子放他进来。
李成光的妻子把门开得更大了一些,然后对着张启东说:“那你进来吧。”张启东点了点头,抬脚走进了屋里头。在路过李成光妻子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对她说一句“谢谢”。
李成光的家里很简单,没有任何华贵的陈设。客厅的电视机上放了一副书法,不知道是谁的笔迹,只是写得极好,上书“正大光明”四个大字。
一段时间不见李成光了,后者竟然比以前张启东最后一次见到他要瘦一些,估计是因为这段时间要忙活父亲葬礼的事情,所以就有些操劳。不过好在李成光看起来气色不错,看来他离开了本市之后,过得并不算太差。李成光也穿了一身黑,黑西装,黑裤子,他的胸前还别了一朵小白花,
张启东走到李成光的身边坐下了,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思绪万千。想了很多,最后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只叹了口气,说:“局长,好久不见啊。”
李成光一听到这句话,就忍不住笑了,说:“什么局长啊。我都已经退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应该换作是我叫你一声局长才对。我都听说了,你小子一举端掉了整个犯罪集团,做了我当年在位的时候想做而又不能做的事情。不得不说,你小子,牛!我当初真是没有看错人,让你小子当局长,果然是对的。”
张启东听了李成光的夸赞,忍不住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说:“什么一举端掉了犯罪集团,局长你就别再打趣我了。我不过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最后一切反倒都成了我的功劳。但其实,局长你才是真的为了消灭犯罪集团而呕心沥血的那个人啊。这样对你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李成光听了这话之后,就连忙摆手,说:“你这话说得不对,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能够抓到罪犯,还这座城市平安,那就是好的。警察做那么多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民众嘛。只要民众好,那就好。身为警察,怎么可以太在乎自己个人身上的得失呢。一切以民众为前提,你付出多,还是我付出多,那都不重要。要是死抓着不放,那才是真的没意思了。”
张启东听了李成光的这话之后,又是叹气。李成光果然就和自己的老师一样,他的心胸,他的气度,完全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也幸好那个人是李成光,这要是换一个人,换一个心里脆弱一些的,指不定就得闹成什么样儿呢。
张启东想到这儿,就又抬起了头,看向了李成光,说:“局长,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啊?过得好吗?”
李成光点了点头,说:“这些年我都过得挺好的。我们后来搬去的,是一个离这儿很远很远的一座小城市。小城市的物价低,所以生活压力不大。上头把我安排去了当地的警局,担任了一个闲职,每天都特别清闲。而且小城市的民风也好,什么鸡鸣狗盗的,全都没有。就连夫妻吵架,需要调解的都没有。所以啊,我去了那儿以后,人还胖了呢。”
从前当局长,当卧底的时候,李成光的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所以他没有办法,他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绝对不能够露出一点儿马脚。人在精神时常保持紧绷状态的时候,身体也会变得糟糕。李成光那个时候身体很不好的,还有胃病和脊椎病。
后来他去了其他城市以后,因为不需要再担心太多有的没的的事情,只要偶尔通过上网,知道自己曾经守护过的城市现在很好,那就够了,于是身体也开始一点一点地变好。
所以李成光有的时候想想,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这句话可能真的是挺有道理的。想他从前日子过得那么苦,明明是因为卧底任务,却要害自己被众人误解,可以说是非常委屈了,简直是比窦娥还要冤了。但是现在,日子过得那么好,有时候觉得,也没什么了。
“对了,我看了新闻。你小子,最近这几年破了不少的案子嘛,不错不错。很有出息啊!”李成光说着,拍了拍张启东的肩,眉宇间都是笑意。张启东不好意思地说:“其实,都是大家的功劳,都是媒体瞎吹的,局长你可别信啊。”
“媒体再怎么吹都好,破了案子总是真的,这可做不了假。警局在你的带领下,这座城市在你的守护下,变得越来越好了,这也是真的。所以你啊,就不要太谦虚了。”李成光夸赞张启东。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之后,张启东还留下吃了顿晚饭。晚饭过后,张启东才驱车,离开了李成光的家。
所以说,很多时候,老人们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是事实上,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就像张启东,他和李成光两个人相处了这么多年,不还是没有看透后者嘛。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要透过现象去看本质。
不过好在,误会都解除了。好在,并没有让张启东抱憾终身。回家的路上,张启东心里很高兴,也很轻松,像是多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坠地了的感觉。张启东觉得,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一阵熟悉的电话铃声,将张启东从回忆的思绪中拉回到了现实。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屏幕,发现是李成光打来的电话,就迅速接了电话,说:“喂,局长,怎么了?什么事儿啊?”
李成光听张启东又管他叫局长,就忍不住笑了,说:“什么局长,你看看你自己,又这样了。你还是叫我老李吧,不然叫别人听见局长局长的,说不定要多想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马上就“知错就改”,说:“怎么了,老李?打我电话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你今晚来我家吃顿饭吧。毕竟这一走,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李成光在电话那头说。
因为李成光的父亲走了,所以夫妻俩就说服了李成光的母亲,跟着他们一块儿走。一来呢,是彼此之间,相互能够有个照应。二来呢,就是李成光的父亲和李成光的母亲两个人伉俪情深,就怕老人家触景生情,陷在悲伤的情绪里头出不来。
张启东乍一听到这消息,说不难过是假的。但他也明白,李成光不可能在本市久待的,就点了点头,说:“那好。我今天晚上会过来的。等一会儿下了班,我马上就开车过来了。”
“行。那反正你慢慢来吧,不着急。路上记得注意安全。”说完,李成光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