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东被医生这么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通,就愣住了,不知道要做何反应才好。医生看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知道错了,愧疚得说不出话来,心想也不算太无可救药,就说:“行了行了,总之你之后记得陪着病人来就好了。高龄产妇怀孕就已经很辛苦了,她挺着个肚子,做很多事情都是很不方便的。你作为她的老公,作为她的家属,要多体谅体谅她,平时多陪她来。人家产妇都有家人陪着的,只有她每次都是一个人来的,你工作再忙都好,老婆和家庭永远都要比事业更重要。”
医生苦口婆心地说完了这些话后,张楚楚尴尬地笑了一下,解释说:“医生,你搞错了。这个是我的朋友,刚才碰巧在医院楼下遇见的,不是我老公。”
医生愣住了。她看了眼张启东,又看了眼张楚楚,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着张启东说:“对不起啊,我刚刚还以为你是她老公呢。语气急了点儿,你别放在心上。”
张启东摆摆手,示意没关系。医生给张楚楚做了检查,然后又抽了管血。等化验单还要点儿时间,因为今天要孕检,张楚楚昨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孕妇都是特别容易饿的,一会会儿就饿了,一会会儿就饿了,张启东就打算陪她一起出去吃个饭。
吃着吃着,张启东忽然开口,问对面的张楚楚:“你怀孕这么久,他一次都没有陪着你来过医院吗?”
张楚楚知道张启东口中的“他”到底是谁。她摇了摇头,说:“反正是跟启东你,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他自从过气以后,就很消沉。他一直想要寻找事业的第二春,为此他用了很多的办法。他请投资人吃饭,陪制片方喝酒,还和娱乐圈的一些大腕儿,名导演一起打高尔夫,每天都很忙。每次我来医院做检查,他都没有空。不过没关系啊,我自己也没关系,因为我是个母亲了。都说女人怀孕了以后,会拥有世界上最坚固的盔甲。我觉得我怀了宝宝以后,内心真的强大了很多。这个孩子给了我很多勇气和希望,我一个人也可以。”
张启东听了张楚楚的话,不但没有觉得放心,反而觉出了一点心酸。
“楚楚,以前人家常说,什么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可程前他对你那么差,但凡他心里有你,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为你考虑,把你放在心上,就不会连产检这么大的事情都不陪着你来。而且他还打老婆,不管是因为他喝醉了,还是他本性就是如此,都说明他不是什么好男人。你现在忍了,那以后呢?你们还有半辈子要过,难道这半辈子要一直就这么忍下去吗?”
张楚楚低着头不说话,张启东叹了口气,顿了顿,接着说:“而且你自己也看到了,程前他喝醉酒以后,打你打得那么凶,说得直接一点儿,那根本就是把你往死里在打。你怎么能够保证,他以后等孩子出生了,不会打孩子呢?离婚吧,楚楚。你也是在国外待过的人,我不相信你的思想会这么古板。过不下去了那就分开,强扭的瓜不甜,凑合过的日子,对谁都不好。”
张楚楚拿起手边的玻璃杯,喝了口橙汁,说:“启东,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我吃饱了,我们回医院吧。”
说完,张楚楚就拿起了一旁的外套,穿在了身上,然后大步离开了餐厅。张启东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叫来服务员,把单给买了,然后也离开了餐厅。
回医院的路上,阿姨给张启东打了个电话,说童童的盐水已经挂完了,她不想待在医院里头,说想回家了,阿姨就收拾了东西,然后带着童童打车回家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自己知道了。两人回了医院,医生看了眼化验单,说张楚楚的血糖有点儿高,不过好在指数并没有高到特别离谱,不至于得妊娠糖尿病,平时多注意饮食就好了。
张启东送张楚楚回家。后者因为怕那天的事情会再发生一次,就让张启东送到小区门口就好了,剩下的路,她自己能走。张启东看她坚持,只好听她的,把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
张楚楚解开了安全带,犹豫了一下,说:“启东,这个月的二十号刚好是我怀孕一百天的日子。我老家有个风俗的,孕妇怀孕百天的时候,孕妇要邀请一个人来家里,把五彩福结挂在家里的各个角落,这是一种祈福。我老公他,你也知道。我回国以后,就一直都是在娱乐圈里混的。娱乐圈里的人你也知道,没几个是真心的,大多都是因为有利益关系才会走到一起的。这样的人就算是祈福,也不是真心诚意的,我也不稀罕请他们来。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你了。”
二十号……
张启东想起来了,二十号是童童的生日。
张楚楚看张启东不说话,以为他是觉得为难,就摆摆手,说:“没关系的。你不能来也没事,我可以再找别的人的,你不用太为难的。”
张启东看张楚楚一脸黯然的样子,又想到那天她老公要打他,张楚楚极力上前来维护的样子,就摇了摇头,说:“没事儿,我能来的。二十号是吧?那我大概几点过来?”
“最好上午就能来。十点可以吗?”
张启东点了点头,说:“那就十点吧。”说完,他就发动了汽车,离开了小区。
张启东想过了,只要他白天请假就行了,反正百日祈福是在早上,到时候晚上再回去给童童过生日,两头都不耽误。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这个月的二十号。
张启东提前向上级请了一天的假,然后驱车来到了张楚楚家。他凭着记忆上了楼,然后敲了敲门。很快,张楚楚就走来给他开了门。
张楚楚今天穿了一身大红的礼裙,美丽动人,一看就知道是细心打扮过了。
“楚楚,这身红裙很好看。”张启东由衷地夸赞了一句。
记得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张楚楚是学校合唱队的。那个时候,学校资金有限,所以每次合唱队上台表演,或者是去外面比赛,都是穿着一身大红裙子的。张楚楚今天的这一身红裙,把张启东一下子就带回了学生时代。
张楚楚羞涩地笑了笑,说:“是吗?谢谢。快进来吧。”
说着,就迎着张启东进了家门。张启东进屋之后,发现主卧室的门紧紧地关闭着。一开始张启东还以为也是习俗之一,但很快,他就发现只有卧室的门关着,其他的门,如厕所和厨房的门,全都是开着的,就问张楚楚:“这门怎么关着?”
张楚楚看了眼那扇门,目光闪烁了一下,说:“程前他昨天晚上喝多了,凌晨才回家的,这会儿估计还在睡呢。我关了门,怕吵到他。他这个人有起床气,要是睡不醒,又要不高兴了。”
张启东点了点头,表示了然。张楚楚为张启东倒好了水,然后就开始翻找,忽然,她懊恼地说了句:“哎呀,真是一孕傻三年了。我居然没把五彩绳结拿出来,还在房间里呢。”
张楚楚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低头踌躇了一下,对着张启东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里头拿。”
说完,张楚楚就进了房间。过了会儿,房间里传出了程前暴跳如雷的声音:“臭娘们儿,找死啊你!大早上的吵什么吵,有病啊!烦不烦?老子还要睡觉呢你不知道啊!”
“我,我,我进来拿东西,马上就出去了。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张楚楚小声地为自己辩驳。
“不是故意的?你他娘的声音这么重,还他妈的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找死吧你!好啊,反正我看这日子你也不打算过了,那我干脆就打死你算了!”
“不要!啊——”
只听得屋子里传出张楚楚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就再没了动静。张启东疑心出了什么事儿,就二话不说地冲了进去。
进门之后,只见张楚楚躺在床上,厚重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只露出了红裙的一角。
“楚楚!”张启东想要走上前,探看一下张楚楚的伤势。只是还没走进,就被人从背后狠狠地打了一棍子,正好打在了后颈窝处,张启东没有防备,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