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东面城门时,阮祺萱才猛然想起一个问题。【大*书*包*小*说*网www.daSHUbao.CC】东面城门通往孟康国第二繁华的城镇,且道路平顺畅通,的确是一个人离开策州最理想的路线。只是这样的话,陶依依发现自己离开后,也会循着东城门这里一路寻找。洢水阁人手多,又有骏马,自己一个人全靠步行,恐怕不到中午就被他们找到了。
而西城门虽然比较荒芜,通往别的城镇要经过几个丛林茂密的山头,路很不好走,但是它胜在少人选择。如果自己从西城门离开,或许正好与陶依依的寻找方向相反,这样就不必担心自己离开后,陶依依找回自己了。
想通了这一点后,阮祺萱从东城门掉头,循着策州城内一些偏僻的小路,一直走到西城门去。到达西城门,人果然很少,一般只有居住在策州周围的小村落的村民才会从西城门进出。阮祺萱这才松了口气,从西城门走出了策州。
耽搁了一个多时辰后,阮祺萱终于彻底走出了策州。但是眼前杂草丛生的小路让阮祺萱难以辨认方向,她看了看四周,选择了一个看似最少人走的小山,试图从小山向西走。
小山的路比来时更加泥泞,一个不小心,阮祺萱便踩进了不起眼的泥坑,弄湿了鞋子。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这个时候,陶依依恐怕已经发现自己离开了吧。
她继续向上走着,好不容易来到一处相对平缓的地方。也许是空气湿润,土壤肥沃,这处稍微平缓的山腰长满了许多高高的树木,就连阮祺萱也叫不出它们的名字。但是它们的叶子却无比繁茂,甚有遮天蔽日的感觉。
阮祺萱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心中不免紧张了起来。这个小山头枝繁叶茂,山路又陡峭难走,如果不是为了躲避陶依依的寻找,她怎么也不会选择走上这座小山上来。如果自己天黑之前走不出这座小山,又找不到食物和水源,只怕自己死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
她这条命,是牺牲了彩菁和红曼才换来的,即便低到尘埃里,她也要活着。
在这样的山林里面,最危险的莫过于迷失方向。阮祺萱想了想,从衣袖上撕下几条小布条,绑在了就近的几棵高木上。万一这里出现鬼打墙,她也能很快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留下记号之后,阮祺萱朝西面继续走。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了,阮祺萱看见几十步外飘扬着的蓝色缎带时,她便意识到,她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她停了下来,仔细回想着刚才的方向是否正确。但是高木的树叶遮天蔽日,她看得见光亮,却看不见太阳在哪里。这样盲目地走,肯定只会原地转圈。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经历过村屋、大宅,甚至皇宫的生活,偏偏对森林的一切一无所知。
突然间,阮祺萱想起了书本上看过的一些知识。据说同一棵树木,朝南的一面要比朝北的一面生长得较好,若是能够找到附近的疏一些的树木,她便可以观察树木的长势,辨别出确切的方向。
想到这里,阮祺萱便开始往没有走过的左侧而去,边走便留意着地下,看看是否有树木可供辨别。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阮祺萱发现了一棵孤立的大树,走近一看,仔细辨认出树木的长势之后,阮祺萱这才按照正确的方向走。
但是单单靠一个树头辨认是没有用的,走了几十步之后,人还是会有走错方向的可能。为此,阮祺萱只能不断地寻找着更多的大树。
不知不觉中,阮祺萱根据树头的指示走,终于没有再看见那些绑了缎带的树干。这时,眼前出现了一条小路,不像四周都是杂草丛生的样子,中间只有一条一步宽的泥路。
莫非这个山头真的有人居住吗?阮祺萱不禁想,但为了尽快下山,还是顺着这一条路往前走了。
大约走了两三里,小路仍然没有尽头。但是在小路的边上不远处,阮祺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一个简陋的坟墓面前,念念有词。
那个身影,分明是胡叔无疑。但是这样早,胡叔来这里做什么呢?他又来祭拜什么人?一连串的疑问之下,阮祺萱忍不住朝着胡叔的背影走近了几步。
因为多年的习惯,阮祺萱走路一直很轻,之前就常常吓着了彩菁和红曼。阮祺萱本想叫一声胡叔,但听到对方说话的内容时,她猛然停住了脚步。
“……且不说我舍不得致嫣,即便我舍得,我也不会让她回到玄郊城去……”
玄郊城?致嫣不是策州人吗,跟玄郊有什么关系?
胡叔凝望着眼前的一个无名墓,眼底有几分悲凉。他摸着没有刻字的,被当做墓碑的简陋木板,淡淡说道,“都二十多年了,你现在才想明白。可是这么多年,我早就把致嫣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你要我怎么告诉她,我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他顿了顿,眼中出现了一些不认可的情绪,“至于那景锐侯,纵然他找了致嫣很多年,也不见得他们相认后,会真心对待致嫣。更何况,致嫣不适合生活在玄郊那种充满算计的地方。你给我报再多的梦,我也断然不会答应。”
震惊之下,阮祺萱退后了一步,却踩到了干枯的树叶,发出“咯嗤”的声响。
“谁?!”胡叔神情突变,猛然起身回头,却对上阮祺萱复杂的双眼。
阮祺萱走到胡叔面前,此刻她的内心只有兴奋,丝毫没有想过胡叔发现自己得知后,会有什么反应。
“致嫣是敷宗槿的妹妹?!不……致嫣是敷静娆?!”阮祺萱朝胡叔惊叫着问道。
胡叔十分警惕地看着她,眼里甚至已经有了杀意。
“秦姑娘,你为何在此?听了多少?”胡叔一改平日温和的君子气质,语气中尽是愠怒,就好像下一瞬,他会将不小心听到一切的阮祺萱灭口一般。
阮祺萱这才感觉到胡叔身上的戾气,但是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了解真相。如果胡致嫣真的是敷静娆,那她就应该和敷宗槿兄妹重逢!
她从震惊中缓过来,此时的重点,是要降低胡叔的敌意。
“胡叔,相信你也知道,我和姚蒙一样,都是从皇宫来的。但是我是戴罪之身,比起姚蒙,我才是那个最不想被找到的人。所以致嫣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会通风报信。我只想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致嫣……会从敷静娆,变成胡致嫣?”
“致嫣不是敷静娆!”
“胡叔!”阮祺萱叫道,“我都听到了,你说不想景锐侯和致嫣相认!胡叔,你相信我,我在皇宫时也听景锐侯说过静娆的事情,静娆是怎样被王驰带走的,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将静娆带走,我都清楚!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也会自己亲自去问姚蒙。胡叔,我只想问你,你和王驰是什么关系?这些年又发生过什么?”
胡叔看向阮祺萱的眼神中本还有犹疑,但是姚蒙相信阮祺萱,他不可能怀疑姚蒙的眼光。想到这里,胡叔的敌视渐渐减轻了。再加上阮祺萱的神情,她的眼神中没有杂念,确实十分在意敷静娆一事,想必她与景锐侯府的人,真的有些渊源。
他回头看向那个无名墓,突然自嘲地笑了,“莫非,这是你故意安排的吗?你知道我不会随你的意,故意让我不得不重提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