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萱姑娘,我受过应老板的恩惠,又见你初入皇宫会做人才好意提醒你。大←书←包←小←說www←da←shu←bao点cc”临别前,洪公公对阮祺萱低声说道,“应小姐天真烂漫,单纯善良,若在宫外倒是个人人想娶的好女子。但若是想要在皇宫中长命百岁,只怕不易。”
阮祺萱心中一惊,这些她都明白,可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小心一些。如今洪公公好意提醒,阮祺萱便正好可以向他取点经了。“多谢公公的提醒,公公所言,奴婢都明白。只是……奴婢也是首次来到皇宫这种庄严的地方,不知公公可有一些在皇宫生活的建议?”
“自然是有的,”洪公公点点头,“我在这宫中生活了二十多年,见过许多人生,也见过许多人死。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自己记住,暗暗提醒婉美人就好,千万不要在人前说。”
宫中人言可畏,隔墙有耳,阮祺萱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公公请讲。”
洪公公和阮祺萱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才对阮祺萱说道,“当今陛下的后宫虽不如先帝的后宫充盈,但是后妃间的斗争程度早已超越了先帝时了。而且咱们的陛下甚少到后宫里面来,有许多事情陛下都是不管的。祺萱姑娘,你一定要小心谨慎。”
“洪公公,我会记住的。”
“姑娘聪明伶俐,想必应老板也可以放心了。”洪公公甩了甩衣袖,又道,“姑娘只要切记以下几点:崇王、皇后、谦王,这三人都是陛下和太后的忌讳,万万不可在二人面前提及,他们住过的宫殿也不行。”
阮祺萱疑惑地皱眉,低声问道,“这是为何?”
洪公公摇了摇头,“姑娘,深宫之中,最犯不得的就是好奇啊!”
阮祺萱知道自己多嘴了,讪讪了闭上嘴巴,继续听他说下去。
“至于后宫的诸位嫔妃,你们也都要小心一些,但是这谨慎不要做得太过火。凡事多留个心眼就好,千万不要表现出厌恶或者提防,尤其是在湘妃面前。”
阮祺萱认真地点点头,但是洪公公看着她,自己却急了。“你还是不清楚湘妃的能耐,看来我要跟你说清楚才行。”
洪公公伸出头,在四周左探探,右探探,确定真的没有人在附近,听不到自己的话时,才说道,“湘妃城府极深,你们千万不要得罪她!尤其是你,祺萱姑娘。湘妃最喜欢打骂奴才,因为她掌握着奴才的管理之权,即使主子不愿意,奴才还是会被带到湘妃宫中毒打盘问。很多奴才到了竹雅苑,基本都是有去无回了。祺萱姑娘,你要谨记,千万不要得罪了湘妃,最好连她身边的奴才都不要顶撞!”
洪公公的眼神很恐惧,似乎他也经历过湘妃的毒手。看着他惊惧的样子,阮祺萱不免有些紧张了。
看来这个皇宫,真是一点也松懈不得。
送走了洪公公之后,阮祺萱的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洪公公最后的话。
不知不觉,阮祺萱回到穗禾斋里面。望着满屋鲜花清新,心中感叹。从此以后,她和应珙就要把这里当做家了吧。不再是住上三两天就离开,而是可能一辈子都消耗在这座偌大、华贵的宫殿里。
应齐曾经担心过她的婚事。在应家,应齐起码还可以替她物色,应家不会真的将她看成一个外人。然而这里是皇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在皇宫,阮祺萱的婚事就不是她自己,或是应齐能够说了算的,一不小心可能会祸及一生。
待她重新回到正殿,下人们都已经回到各自的岗位,一切的工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应珙正端坐在锦榻上,用光洁的手抚摸着各宫娘娘送来的贺礼,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兴奋与期待。
阮祺萱快步走回应珙的身边,此时殿内有个叫翠禾的婢女正在仔细地擦洗着花瓶。应珙一见到阮祺萱,就甜甜地笑了。正好阮祺萱想跟她说说话,于是向着翠禾道:“翠禾,你先出去吧。”
翠禾眼观鼻鼻观心,一直低头垂眸,平静地说道:“是。”随后便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阮祺萱这才走到应珙面前,看着她从心而发的笑意便问道:“美人,怎么样?第一天入宫,感觉还好吗?”
应珙听到阮祺萱在四周没有人还对自己用尊称后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才说:“这寝宫布置得这么温馨,各宫的姐姐们都给我送来贺礼,我觉得皇宫真的是个大家庭呢。”
阮祺萱只是微笑地看着应珙唇边的春意荡漾。
察觉到阮祺萱奇怪的眼光,应珙的小脸蛋“刷”一下变红了。她娇声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陛下呢……”
阮祺萱“扑哧”一下笑出声,应珙马上娇羞地嗔道:“你取笑我!!”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阮祺萱道:“还没有那么快呢!这两天美人要先跟嬷嬷学规矩,规矩没有学好是不能见到陛下的。”
应珙眨着眼睛,好奇道:“祺萱,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阮祺萱笑道:“刚才送洪公公出去,多嘴问了几句罢了。”
应珙又眨了眨眼睛,显然是懂了,又有点抱怨地语气说道:“殿选的时候不是学过了吗,怎么又要学啊……”
“殿选时学的,只是为了应付殿选那几天,现在可不一样,现在将要学的是将来都要遵循的。洪公公说,新进宫的妃嫔都需要进宫三天后才能正式面圣,避免在陛下、太后和其他贵人面前失礼。”阮祺萱耐心地给应珙解释着。
应珙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想到还不能见到洛帝,心中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乖乖答应:“那好吧,我好好学就是了。希望能快点学好,早日见到陛下……”
转眼,太阳已落入地平线之下。整个皇城也从被重重晚霞覆盖,变为笼罩上繁星点点的夜空。
下午的时候,应珙被熟悉的董嬷嬷精心训练了一番,对宫中的各种礼仪已经有了大致的领会。董嬷嬷对应珙的表现很是满意,也许与殿选时应珙的表现有所关联。
阮祺萱见夜色浓重,然而应珙还是在阅读《女训》不肯入睡,便忍不住上前提醒道:“美人,夜已深,该休息了。况且四周昏暗,看书伤眼。”
应珙抬起头,看了看外面,也是有些吃惊,“原来已经这么晚啦?董嬷嬷今天还提醒我要早睡的。”
阮祺萱微笑道:“那祺萱去为美人准备热水洗漱。”
“再给我一杯热茶吧,”应珙不好意思笑着添道,“看书忘了时辰,都有些渴了。”
“好。”阮祺萱笑着转身出门。
一个绿衣丫头深蹲在寝殿门外的花丛边,时不时抬头偷瞄寝殿,直到看到阮祺萱迈出了寝殿,她的表情有些微妙变化。
应珙在等待阮祺萱的时候,自己着手收拾方才看过的书籍。这时,一个绿衣丫头双手捧着用雕花茶杯盛装的热茶小心翼翼地走入寝殿,在应珙面前缓缓跪下,“奴婢彩菁,给婉美人请安。美人请用热茶。”
应珙闻声看向她。彩菁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年纪,长得很是纯美。也许是年纪小,她的脸上还有明显的婴儿肥,加上皮肤白皙,看起来可爱甜美。不过应珙记得,今天她并没有见过这个婢女。
应珙一边放下手中的书籍,想要接过彩菁手中的茶杯,一边看着她的脸问道:“彩菁吗?我记得没有见过你的?”
彩菁一直低着眼光,神色恭敬,声音清澈悦耳,很是动听,“是的,美人。奴婢是从杂役房来做杂役的,不是美人宫中的奴婢。只是见祺萱姐姐忙不过来,奴婢才斗胆前来侍奉。”
应珙只是微笑着。她伸出手接过彩菁手中的热茶,刚刚拿稳,彩菁随即松开了手。可是就在彩菁松开手不久,应珙觉得茶杯异常地重,纤细的手抖得厉害,一下子拿不稳,下一瞬茶杯就倾落了。
眼看着装满滚烫茶水的茶杯就要砸在应珙的玉足上,应珙惊叫了出声。这可是十分滚烫的热茶,这样洒在自己的身上会被很严重的烫伤,陛下过两天就要来看自己了……
几乎是千钧一发的瞬间,就在应珙以为自己要受这皮肉之苦的时候,突然前方的一股力量将自己推向后方。由于一时没有站稳,应珙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啊……”
应珙回过神来,只见自己坐在破碎茶杯的一步之遥,却幸好躲过热茶的飞溅。可是她发现,彩菁一双手通红,正痛苦地抖动着。
应珙不管自己摔得疼痛,马上上前询问道:“彩菁,你没事吧?你怎么这么傻要帮我挡呢?”
彩菁被烫伤,痛苦得眼泪直掉。她不顾双手剧痛,端正地跪倒在地上,全身伏地惊恐地向应珙哭喊着:“彩菁该死!彩菁该死!美人你有没有伤到?彩菁自知罪该万死,但请美人高抬贵手,不要处死彩菁……”
应珙见她这么激动,全然不顾自己受伤的手,看得有点傻眼了。“彩菁,是我自己不小心,我不怪你。是我要多谢你才对,自己替我挡下了,还不顾自己的伤……”说着想要将她扶起来。
彩菁听后,愣愣地看着应珙,随后拼命地摇头,不让她扶起自己,还啜泣着道:“……彩菁谢美人关心,只是彩菁是一个杂役丫头,身份低贱,实在不敢受美人的道谢……”
应珙看她情绪激动,一时不知道做些什么好。
“彩菁先前已经因为服侍不好主子被遣去了杂役房,若是彩菁再害得美人受了伤,彩菁怕是要受刑了……”彩菁边说身体边发抖,很是害怕。
“受刑?”应珙诧异地望着她。
“彩菁是来自杂役房的贱婢,因为平时工作勤劳,才被破例分配来穗禾斋打杂。杂役房的公公很凶,在那里每天都过得很苦,吃不饱,穿不暖,睡不长……彩菁恳请美人网开一面,不要将此事告诉杂役房的公公……求求你美人……”
彩菁哀声求着,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更显得楚楚可怜。
听她这么一说,应珙心中不忍。她不过是十五六岁,跟自己的年龄相仿,却要受这样的苦。
不过很快应珙又想,姐姐装成侍女贴身照顾自己,难免会疲惫,总不能让姐姐如此劳累。若是能找一个信得过的奴婢分担一下姐姐倒也不错。眼前这个彩菁,刚刚就是因为她,自己才没有被热水烫伤,想必是信得过的。
若是先跟姐姐商量,依阮祺萱倔强的性格肯定不会同意,那么只能自己决定了。应珙心中下定了主意。
“彩菁,”应珙叹了一口气,“这样吧,我身边正好缺个婢女,你愿意来我身边服侍吗?”
彩菁不胜欢喜,哭着哭着反而笑了,她再次激动地叩谢应珙道:“奴婢千万个愿意!美人心慈仁善,奴婢感激不尽!”她全身伏地,没有让应珙发现她眼中早已预料的淡定。
应珙再次想要扶她,“既然你愿意,我就让祺萱跟你的杂役房公公说一声,你今晚就可以过来住下了。好了,现在你可以起来去敷药了吧?”
彩菁在应珙的帮助下站起身来,仍然受宠若惊地连连道谢。应珙已经乏了,被她的连连道谢弄得有点眩晕,只好先让她离开。
彩菁压抑不住欣喜,脸上一直挂着大大的笑容,她高兴地福身退下,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捧着水盆进来的阮祺萱,彩菁的嘴角顿时有些轻微的抽搐。
阮祺萱奇怪地看着这个绿衣婢女,模样清秀,笑容灿烂,双手红肿。她心里纳闷,怎么回事了?
阮祺萱捧着水盆走到应珙面前,应珙笑眯眯地看着她。
“美人,刚才出去的那个绿衣丫头是谁啊?我记得不是我们宫里的呀!”
“刚才的确不是……”应珙有点不好意思告诉她,“可是现在是了……”
“什么?”阮祺萱突然有点警惕,她的表情也不再是轻松的了。她凑到应珙面前,确保殿中没有其他人后才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是什么人?”
应珙表情窘迫,最终还是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阮祺萱。
阮祺萱听完以后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应珙就是怕她这样的神情,于是赔笑着道:“姐姐你别这样嘛……彩菁能帮你分担一点事情的,珙儿实在不想你这么累啊……何况有了彩菁,你就能多点时间陪伴在珙儿身边,这样不是更好吗?”
“可是……”
“不要可是啦!我已经让她今晚就搬过来了,难道还要把她撵走不成?”应珙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阮祺萱,想要她同情一下可怜的彩菁。
最终还是拗不过应珙,阮祺萱让步了,“算了算了,既然都这样了,就让她留下来吧!不过你以后可不许这样。我进宫就是为了把你照顾好的,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你想想我,想想家里的父亲母亲和哥哥!”
阮祺萱心中暗叹,应珙实在是太不熟谙世道了,就这样收了一个陌生的奴婢在自己身边。
应珙微笑地看着她的嗔怪,但心里明白,这些都是姐姐过于关爱的缘故。
阮祺萱伺候完应珙就寝,自己也回到房间去准备入睡了。因为天色已黑,宫中许多主子都已经睡去了,只剩一些低等的奴才还在做事或者守卫着宫殿。
阮祺萱走向自己的房间。因为是随嫁,阮祺萱的房间比宫中其他婢女的要奢华很多。她能拥有自己独立的寝室,而其他的婢女只能五六个人共寝一个房间。
突然宫婢的寝室传来一些声响,阮祺萱感觉不对,快步走到自己对面的寝室查看。
随着阮祺萱慢慢靠近,寝室里面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怎么可能?!婉美人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个晦气的丫头?!”
“就是啊!三个月前才刚刚被丹嫔娘娘赶到杂役房去,今天就傍上了婉美人?我才不信呢!”
“谎话比头发还多!也不怕被人拆穿了连累我们!”
面对几个宫女的辱骂,彩菁始终低着头,咬着唇一言不发,丝毫没有为自己解释的打算。她不管众人如何说她,自己走到床边将自己的被褥放下。
一个参与骂她的宫女一手将她的被褥全部扫开,彩菁的被褥落在尘土飞扬的地板上。
“你这个贱人胚子,脸皮还真厚!没听到我们一点都不欢迎你吗?!”
这时候,一个清冷,毫无温度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你们好大胆子啊,是不是见婉美人刚刚进宫,你们就瞧不起她,连在她就寝时大声说话都敢了?”
那几个宫女一抬头看到门边的人,都惊恐地跪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祺萱姑娘,这是一场误会啊!”
阮祺萱挑着眉,冷冷地看着他们几人,轻声问道:“真的是误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