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丹山书院，所有女学子皆需考礼乐与贴经两门科目，除此之外，还有一门根据兴趣自选学习的科目。
如红萼学的是射艺，张锦学的是书法，嘉阳公主则是调香。
这一日，便是射艺考试。
偌大的书院，其实还是有那么几个和顾红萼一样选射艺的女学子的。
换了一身轻便裤装的红萼与众参加考试的女学子一道进入校场。
远处嘉阳公主拉着张锦的手，向她招手。
红萼回以一笑，在她们的注视下利落地拿起弓，背上箭筒。
先生在那向他们讲述规则，“十靶中六，便为过关。好了，第一个，顾红萼。”
红萼向先生施礼，那先生也显然是认得她的，收起刚刚讲规则时的漫不经心，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考试。
红萼颇为自信，“先生，怎么才算是优秀？”
答曰：“十靶中九，便为优秀。”
“好嘞！”红萼举弓、拉弦、瞄准，一气呵成。眉含锋芒，目若璨星，神采飞扬。
她如此意气风发的样子，映入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第一箭，正中靶心。
众人欢呼，先生点了点头，在簿册上写了几笔。
红萼神色未变，射出第二箭。
第二箭，正中靶心。
欢呼声更甚，将远处的男生也吸引了过来。
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第九箭，皆中靶心！
众人屏息以待，她射出第十箭。
变故不过瞬息之间，一匹马不知怎的，竟是直接撞坏围栏，冲入射程之中。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红萼，她忙抽出新的一支箭，使出全力射出。箭以雷霆之势呼啸而去，击中第十箭。
两箭偏靶。
却是，全场欢呼鼓掌。
疯马很快便被带了下去。
先生公布她的成绩，“顾红萼，九箭中靶心，优秀。”
接下来的女学子自无人超过她的成绩。
女学子考完，便是男学子考试。
不同于女学子的选学，六艺是书院男学子的必学科目。
嘉阳公主一手掂着手里的荷包，一手撑着脑袋，看着底下的男儿，“你们说我押谁好呢?谁会是头名?”
红萼的目光一一扫过底下的学子，里面既没有射艺突出的好男儿，亦没有极为俊俏的勋贵。故而这一次押注，众贵女皆兴致缺缺。
既然公主发问，红萼指了指人群末尾的白衣少年，“陈徇陈五郎怎么样?陈家作为世家典范，想来族中子弟不会松懈对‘六艺’的学习。”
“噗嗤”一声，嘉阳公主笑了出来，“红萼你有所不知啊，那陈五郎虽出身百年世家，但他的‘射艺’委实不能看。”
红萼闻言观察了下陈徇，见他果真脚步虚浮，一看就是平日疏于锻炼。
“陈五郎虽不善射御，但其字俊逸飘然，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成。”同为世家，张锦替陈徇说句公道话。
“顾姑娘！”下面有人大喊她。
看台上的三位女郎望向下方。
只见下方的学子起哄：“顾姑娘射艺不输男儿，你可敢与我等比试一番?”
红萼站在看台上，双手环胸，“若是先生同意，我便与你们比一比。”
先生有些为难，“可。只是下一场乃是马射，不知顾姑娘可否参加?”
“这有何难！”她翻身落下看台，足尖轻盈点地，身手矫捷，转身向嘉阳公主抛了自己的荷包，笑道，“你们且押我！一会儿赢了钱，咱们三七分！”
她的一番言论好似笃定自己能夺得头名，自是让众男儿不服气。
众人摩肩擦掌，皆在心中暗下决心：定要让这个口出妄言的小姑娘知道他们的厉害！
“顾姑娘，请”男学子让出一条道来。
红萼骑在马上，身姿挺拔，动作利落，箭无虚发，引来众人惊叹。
“十发……正、正中靶心！”先生也被惊住。
一时间，众人交头接耳
“怎么可能！竟有女子也达到这般水平！?便是男儿，能有这样的成绩也极少！”
“红萼当真是好样的！”
“顾姑娘委实是女中豪杰也！”
顾红萼掂了掂变重的荷包，在女生的簇拥下，和张锦等人离开。
只留了个背影给还在惊叹、荷包却已经瘪了下来的学子们。
说来也是件奇事，景安十二年丹山书院的年终考马射头名，最终竟是被一名女子给拿走了。
“顾红萼”这个名字在继痛殴不轨分子、成为公主新友后，再一次进入书院众人的视线，在众先生中也小小扬名了一下。
不过真正让她闻名书院的，却是在几日后的贴经考试，以一种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方式作弊被抓。
当考试接近尾声，她被后座宋三娘举报、监考先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捡起地上的小抄时，红萼是懵的。
小抄上的字迹和她的一模一样！
那一刹那，她心想：这回大发了！
收完卷，众人皆陆续离开，唯有她与宋姑娘留下。
她站得笔直，神色不忿，衬得一旁拘谨扭捏的宋姑娘反倒像是做了亏心事的那个。
先生对着那叠卷子狠狠拍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吗?”
红萼向先生鞠躬，礼节挑不出一丝错，却是出言不逊，“先生，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认的！我从未见过这张纸，更何谈作弊！宋姑娘坐在我后座，便能看得一清二楚吗?”
见她咬死不松口，先生颇为恼怒，“事到如今，你竟还狡辩?如此不知悔改，好！好！好！我看这丹山书院你也不要待了，随我去见山长！”
“便是见了山长，红萼还是这番话！”她直直盯着先生，先生气急。
二人跟在先生身后，当真寻山长去了。
路上，红萼慢悠悠晃在宋姑娘身旁，抽出腰间的匕首把玩着，她乜了一眼宋姑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山长能否还我清白。不过，那些毁我名声、害我至此的人，我必定报其‘大恩’。”
匕首鞘脱手，划过宋姑娘的发丝。
红萼闪身接过匕首鞘，将锋利的匕首归入鞘中，笑眯眯地道，“抱歉，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