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有声音在循循善诱:“听他的话,杀了身边这个男人,你就会取得他的信任,然后,你就可以把沾着傅子恪鲜血的刀子捅进傅烈的心脏,为他报仇了。”
夏九歌很想对这声音说句滚蛋,但却说不出口。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不管心里怎么想,手脚却要被引线牵着,按照既定的轨道摆动。
僵硬的手指握住了匕首,一寸寸抽出……
看到她的动作,傅烈眸底掠过一抹了然,嘴上却嘲讽道:“真是想不到,傅家竟然出了个情种,为了女人连江山性命都不要了。”
傅子恪淡淡回应:“这不稀奇,我这样的正好能平衡下傅家子孙的素质,免得天下人以为姓傅的都是权欲熏心的人。”
他们兄弟俩在斗嘴,夏九歌心里却急得要死。
傅子恪,你倒是转过头来看一眼啊,总是盯着傅烈那老男人算是怎么回事儿!
还有傅烈,你特么别那么自信好不好!你再多话,你这只螳螂就要被后面的黄雀给叼了!
她在心里呐喊,觉得自己憋得血管都要爆了,却还是无济于事。
怎么会这样,她是出了什么毛病了?刚才在脑海里反复诱导她的声音,并不是傅烈的,而是一个女人的……一个让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来不及去想这件诡异的事,夏九歌集中精力去感应识海中的山河社稷图,希望能藉此摆脱那股神秘力量的操纵。
然而,额头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让她想起了昨夜的事。
昨夜的记忆,原本在傅烈离开后就戛然而止,之前她还以为是自己睡着了,现在才发现,那段记忆是刻意被隐藏了。
怪不得她今天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原来是被人下蛊了!
一想到昨夜见到的蛊虫,夏九歌顿觉头皮发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妈蛋,中什么蛊不好,偏偏一中就是这种恶心的品种!而且还是她亲眼见过的,就在她去挖夏家祖坟的时候,她就亲眼在夏云铮的骸骨中见过这种蛊虫。
这么重要的记忆,竟然会被封存!
仔细想想,她和噬魂蛊还真有缘分,不仅是夏云铮,就连夏云奇当初,恐怕也是中了这种蛊虫,才会做出那样奇怪的举动。
这么说来,杀了夏云铮夫妇和夏云奇的,就是她昨夜见到的姬流云了。
真没想到,堂堂大周的南阳公主,竟然会用这么诡异的蛊术!
她是要借自己的手,去杀了傅烈和傅子恪,他们两人一死,大燕必定会大乱,而她报仇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夏九歌已经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想通了这些完全没用,她仍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拿起匕首,悄无声息地贴向傅子恪的后心。
锋利的刀刃在朝阳的光辉下,反射出诡异的幽蓝,仿佛是死亡的色泽。
傅子恪,傅子恪,傅子恪!夏九歌不知道在心里重复了多少遍他的名字,喉咙里就像是有火焰在烧一样,痛得要命,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
山河社稷图在灵力的驱使下焕发出明亮的光泽,夏九歌只觉得一股热流涌入左臂的经脉,左手那种僵直任由摆布的感觉陡然淡去。
来不及冲击更多的关窍了,眼看着匕首幽蓝的刀锋就要触及傅子恪的后心,她便做了唯一能做的事,用左手夺过了右手里的匕首。
她刚这么做了,脑袋里就嗡的一声,女人的叫声陡然传来,尖利得仿佛能刺穿她的耳膜。
“杀了他,杀了他们,我叫你杀了他们!”姬流云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夏九歌的脸上还保持着僵硬的笑意,牙齿却用力咬紧了嘴唇,血珠洇出,越发衬得她面孔雪白,眼眸乌黑。
“有种,自己,来杀。”她含混不清地嘟囔了几个词儿,眼底闪过决绝的神情。
姬流云是住了口,但夏九歌的头却疼得越发剧烈了,手脚也一阵阵地不听使唤,一定是那蛊虫还想争夺她的身体控制权!
她用力一咬舌尖,血腥味四溅。
趁着对自己的身体还有掌控权,她握紧了匕首就朝自己捅了一刀。
她不能杀傅子恪,也没办法杀掉傅烈,那么,就只能自杀了。
现在的她对于姬流云来说,不过就像是傅烈给她的那把匕首,只不过是报仇过程中的一件工具而已。
不过好处就在于,毁掉了工具,姬流云今天是别想报仇了。
夏九歌用力拔出匕首,嘴角挂上了一抹神经质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了蛊的原因,竟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耳边的尖叫声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就像是接触不良的旧收音机,脑后有什么东西突然掉了下来,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是蛊虫。
只不过这蛊虫和记忆中看到的不太一样,确切地说,远远没有她之前见到的那条有活力。
地上的这一条,正在疯狂扭动着身子,逐渐泛出青黑色,就像是中了毒。
夏九歌略显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目光终于落到了手里的匕首上。
咳咳,可不是中了毒么,傅烈给她的那柄匕首上面,涂得八成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连这么奇葩的蛊虫都扛不住,更何况是……她。
耳边似乎有人在大声叫着她的名字,但她已经无力抬起眼皮了。
当初大巫说的话,果然是瞎扯淡,她要真是什么七杀灾星转世,怎么还没把身边的人都克死,就先把自己给弄死了?
想到这一点,夏九歌很想笑,只不过已经没有力气了。
这一次,等待她的是彻底的黑暗……
大燕新帝大婚的那一天,黄历上只写了四个字——诸事不宜。
事实证明,老黄历说的还是挺准的,好端端的一桩喜事,结果就变成了一场大麻烦。
大周复**来捣乱了不说,被新帝划归到反贼阵营的摄政王傅子恪也现身了,带着手下人马加入了这一场大混战。
据说那天,大燕宗庙前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估计傅氏皇族的列祖列宗看了,会为自己子孙的骁勇善战感到深深的欣慰。
之所以用了“据说”这俩字,是因为在场的人十有**都挂了,幸存的几个,忙着收拾残局还来不及,自然没有心情与时间去八卦这件事。
结果大家是看到了,但那天的具体情形如何,只能靠说书先生发挥想象力了。
倒是有一点很确定,因为大半个京城的百姓都看到了一头上古异兽从天上飞过,直奔大婚地点,也不知是凶兆还是吉兆。
经过这场血战后,摄政王傅子恪虽重掌了京城大权,但登基没几天的新帝傅烈也不是吃素的,带着一拨御林军占了江南六郡,和京城隔着一条大江对峙。
说白了,就是大燕现在被分成了两块儿,目前还在淡定地对峙,尚未发展到互殴阶段。
两方倒有个共同点,就是在站稳脚跟后立刻张贴皇榜,在全天下大肆搜寻一位姑娘。
如此有志一同,不由得让人怀疑,那位失踪的姑娘就是引发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
这一八卦下去,就精彩了。
据说那位被两边都贴公文通缉的主儿,就是从前的摄政王妃,夏家有名的废柴夏九歌。
不仅如此,新帝这次要迎娶的,也是她。
一个姑娘家家的,竟然在这次的变故中没了踪影,而且还失踪的如此彻底,更为这件事蒙上了几分神秘色彩。
以至于,那个倒霉的大婚日子已经过去了个把月,京城的各大酒肆中,说书先生应客人要求,被点的最频繁的一折,还是这件事,可见即将到来的战争也挡不住老百姓的熊熊八卦之心。
当第一场冬雪降临时,京城中一处偏僻的酒肆里,说书先生仍在唾沫横飞地说着当天的……惨状。
“那叫一个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啊,所以说女人,就是天生的祸水,而夏家的这位小姐,那就是祸水中的极品……这等货色,生来就是为了祸乱人间,造孽的主儿!”
听到说书先生卖力的演说,有一张桌子旁边的客人不安地动弹了一下,轻咳一声。
“老大,嗓子不舒服?来,喝口茶。”一个瘦仃仃的汉子赶紧倒了杯茶,递给刚才咳嗽的青年。
那浓眉大眼的青年刚喝了一口茶,同桌的另外一个瘦小少年就开了口:“哎,那个说书的,你凭什么说女人是罪魁祸首,你歧视女性啊!”
说书先生正说到兴头上,冷不防被打断了,立刻皱眉:“呸呸呸,你个毛都没扎齐的小子懂个屁!你看那历朝历代,十有**都是因为女人亡国的,女人,那就是麻烦精!”
刚才那少年更大声地呸了回去:“你妈还是女人呢,她当初怎么没嫌麻烦把你生下来就掐死呢?”
“你你你……你说什么?”说书先生被气得不轻,抓起旁边的茶盘就丢了过去:“混小子,你他妈是来捣乱的吧!”
少年敏捷地躲过了茶盘,也丢了个东西过来。
说书先生学着他的样子侧身想躲,没想到丢过来的那件物事竟然能在半空中转弯,准确地落在了他肩膀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两爪子,火辣辣的疼,接着又被温水冲了一脸,差点呛到。
说书先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才看到眼前竟是只银灰色的灵兽,而那灵兽正得意洋洋地抖了抖腿:“怎么样,老子的嘘嘘味道不错吧?”tqr1
看到那说书先生一脸的崩溃,嘲风兴高采烈地回过头去,冲那少年飞了个眼风,一副得意洋洋邀功的姿态。
见他臭屁的模样,那少年也忍不住笑了。
他这一笑,嘴边便旋出了一对梨涡,给一张清秀的脸添了生动,越发衬得一双眼睛灵动活泼。
说书先生这才反应过来:“你……你是个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