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题诗而已嘛,没啥大不了的!咱不会作诗,难不成还不会借诗吗?您老人家只说让我题诗,可没要求我原创。
中华上下五千年,浩瀚诗海中好诗多如牛毛,总能找到一首能和你这画匹配的吧!
花朵朵想到这儿不由心中大定,她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迈着小步轻快地走到老头子跟前。
花朵朵拱手向老头子作了一揖“老前辈,承让了!”
老头子审视地看了花朵朵一眼,“请!”
他说完便大方地退到了一旁,将案前的位置让给了花朵朵。
花朵朵冲老头子礼貌地笑了笑,接着便迅速将视线转到案前的画作上。
顿时花朵朵的眼睛被眼前这恢弘壮观的景色深深地吸引住了,她只觉得自个儿的心脏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一种无法言状的激动和震撼在心房间激烈地来回跳动着。
这……这不就是她记忆中常常出现在脑海的海上明月夜吗?
记得那时年少的自己常常吵着奶奶,求她带她到海边度假。那一年奶奶卖掉了她最爱的翡翠镯子,终于圆了她想到海边看海的心愿。
记得那晚海边很静,海风很柔,她依偎在奶奶怀里,满足地看着月光下静谧而又安宁的海景。
那是奶奶第一次带她到海边看海,也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和奶奶一起到海边看海。不久后奶奶就病逝了,打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踏足过海边。
仅这一次,但她却再也无法忘怀,那一晚美得无以复加的海上明月夜。
在她的记忆中,永远有着这么一轮静谧的明月。静静地悬挂在海中,随潮涌生,波光粼粼,幽美恬静,美得让她魂牵梦萦。
她以为她再也无法见到这么相似的海上明月图了,然而眼前这一副画作,却仿佛将她记忆中的画面搬到了纸上般,它是那么的逼真,那么的熟悉,熟悉得让花朵朵恍惚中觉得。这一轮明月,其实就是那一轮见证着她和奶奶背影依偎的海上明月。
眼前的景色却又是那么的伤感,一轮孤月徘徊在中天。象是等待着什么人,却又仿佛永远不能如愿。
月光下,只有大江急流,奔腾远去。江潮浩瀚无垠,江水曲曲弯弯。春之原野,花草遍生,月色泻在花树上,像撒上了一层洁白的雪,让花朵朵看了觉得心里酸酸的,涩涩的。
江月有恨。流水无情,花落幽潭,春光将老。人却还远隔天涯,情何以堪!
她不由心生悲戚,情动之下一把执起笔,一鼓作气将记忆中的《春江花月夜》挥洒了上去。
待题诗完毕后,花朵朵方怔怔地搁下笔。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画作发呆。
“好诗!真是好诗啊!”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大叫,花朵朵赫然从沉哀中惊醒了过来。
她不由愕然地看向身侧。原来是那满头银发的怪老头子发出的声音。
他此刻正一脸激动地捧着画儿,铿锵有声地吟了起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妙啊!”老头子不由激动地拍了拍案几,“好诗!真是天下间绝无仅有的好诗啊!妙笔生花,一气呵成,字字珠玉,浑然天成,绝啊!”
花朵朵嘴角一阵翘起,那当然了!这可是有“以孤篇压倒全唐”之誉的顶峰之作啊!她当时脑海中第一个涌起的便是这一首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翻遍上下几千年的浩瀚诗海,也只有这一首诗,方才配得上眼前这幅气势恢宏,意境幽远的海上明月图。
一旁的花志荣也不由看痴了去,他喃喃地念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花志荣念完不由惆怅地看向窗外,眉宇间竟也笼上了一层忧郁的神色。
花朵朵正想往前去窥伺一下花志荣的心事,却被老头子一把拍在了肩膀上,生生止住了她想要八卦一番的心思。
老头子此刻正眼睛发亮地盯着花朵朵,兴奋地嚷嚷道:“好你个扮猪吃老虎的臭小子!想不到你才是那真人不露相的大才子啊!哼,那所谓妙笔生花的金科状元,跟你这诗作比起来,还真是连给你提鞋都不配!你这才叫作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啊!”
花朵朵不由嘴角一阵抽抽,话说,这句诗不是杜老爷子拿来形容李大才子的吗?咋这基情四射的话儿今儿反倒被你这老爷子用在我身上了啊?咱可是盗版的,咱可受不起这这顶高帽啊!
看着眼前这七旬老人一脸爱才的神情,花朵朵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说老爷子,我可没有那啥的倾向啊!拜托您老人家能不能别再拿这基情四射的眼神瞅着人家了啊!怪寒碜人的!
再说了,我可是女的啊!您有点眼色行不行啊!再老眼昏花也不能把我一国色天香的弱女子看成是美男子去啊!
正在花朵朵心惊胆战间,老头子神情激动地朝花朵朵走近了一步,“小子,告诉我,你师从何人啊?”
花朵朵吓得退了一大步,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回老……老前辈,晚……晚辈没有师傅……”
“什么?你没有师傅?”老头子一脸的难以置信,“莫非你这一身的才学竟是与生俱来?那你究竟是有多聪慧啊!”
他不由仰天长叹,“想我老头子自诩才学过人,如今才发现原来这世间还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他叹息完又忽然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向花朵朵,“小子,既然你没有师傅,那可有意愿拜我老头子为师?”
花朵朵正待回答,却听到“咚”的一声,墙后的里间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花朵朵不由一阵侧目,讶异地看向银发老头。
老头子像没有听到般,压根儿不作理会,他紧紧地盯着花朵朵,目光亮得吓人,“小子,老头子我虽然没啥大本事儿,但一手字画还是拿得出去见人的。我看你这字写得好归好,但还远远不成风骨!你若是愿拜在老头子门下,我保证不出三年,整个大晋国无人能出你其右!”
花朵朵撇了撇嘴,丝毫不动心,她嘀咕道:“我又不靠一手字吃饭,字写得再好能有啥用?能换银子么?我与其拜在你门下,辛辛苦苦地学习练字,还不如自由自在在外头赚银子来得快活呢!”
老头子气得胡子一抖,“浑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空有一腔才学,怎么能这么没追求?银子除了一身铜臭味,能有啥好?”
花朵朵翻了翻白眼,气愤道:“你们这些自诩清高的臭书生有什么资格说银子肮脏?我问你,你要是没有官禄没有银子,你能这么悠闲自在地在这儿写字画画么?你要是像外头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人家一样,天天为着一日三餐犯难愁苦,你还能不为五斗米折腰么?”
花朵朵越说越气,不由一掌拍在案几上,与银发老头大眼瞪起小眼来,她两辈子最恨就是听到那些存折后面有无数个零的二世祖,自诩清高地说钱有多么多么的肮脏,他有多么多么地瞧不起那些每日为了几个臭钱不停忙忙碌碌的人们了。
她每次听到这些话儿都忍不住想往他们脸上狠狠地抽上几扇子,丫的你要是嫌钱脏有本事儿你把名下所有的钱都捐了!
没有挨过穷苦的人,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为了生活而汲汲营营?他们至少是为了生活在努力地奋斗着,而你们呢?每天过着行尸走肉般生活的你们,连人生该往哪里走都分不清楚,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的人生?
“我告诉你!天底下最肮脏的不是银子,是人心!”花朵朵拿手指狠狠地戳在老头子心窝上。
老头子一阵怔怔,他呆呆地看着花朵朵,一时说不出话来。
花朵朵倾上身去,狠狠地逼视着银发老头,“我问你,银子它怎么就肮脏了?它杀人了么?它放火了吗?它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你们凭什么把这些恶名都按在银子头上?在普通老百姓眼里,银子永远都是好东西!只有你们这些抱着金山银山却心怀叵测的人,才冠冕堂皇地高呼什么万般皆下品!”
“朵儿,不得无礼!”花志荣吓得一把将花朵朵扯到身后。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银发老头跟前,诚惶诚恐道:“先生,愚弟生性顽劣,并非有心冲撞先生,请先生恕罪!都是学生不好,学生身为兄长,没有尽好管教兄弟的本分,让他目无尊长,冲撞了先生,请先生责罚!”
花志荣说完忙恭敬地在地上磕起头来,声声敲击地板的声音撞进花朵朵心里,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不由暗呼糟糕,惨了惨了!这下坏事了!咱这算是直接开罪了校长大人么?糟了!这古怪的老头子该不会一气之下将二哥也一并扫地出门了吧?
就算二哥能在书院里呆下去,但咱们得罪了书院的最高领导人,日后二哥在书院里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吧?
花朵朵这会儿真是连抽自个儿几巴掌的心思都有了,都是自个儿这冲动易怒的臭性子坏事儿啊!二哥好不容易才考进了书院,这下可怎生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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