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守信一到了这里,就几乎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于是信步迈进了客厅。
“干妈,您这是在墩地呀?”
郭守信一边往里走,一边顺口问道。
孙青梅含笑回答:“是呀,我闲着没事,就算活动一下自己的筋骨了。”
“可是,这种粗活是挺消耗体力的。您老的身子骨能行吗?”
“哈哈,我还不到七十呢,还没感觉自己老呢。你这是从哪来?快赶紧坐下。干妈还有一件喜事告诉你呢。”
郭守信微微一蹙眉头:“您说的喜事,还是给我介绍对象的事情吧?”
“你皱什么眉头?难道这件事不是迫在眉睫的大事情嘛!”
“可是我目前没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呀。”
孙青梅一愣:“怎么你···你还要出国吗?”
郭守信并没有坐下,而是接过了干妈手里的拖把,一边继续拖地,一边回答:“嗯,我后天就动身。”
“哦,那你能先跟女方见个面吗?”
“这···我这一出去,就得两三年光景,再跟女方见面,还有什么意义呢?”
孙青梅露出嗔怪的眼神,并试图夺回自己的拖把:“守信别干了,老实给我坐一会,听干妈谈一谈。”
郭守信在她的干扰下,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便只好住了手。
孙青梅把拖把随便往外一扔,便把郭守信拽到了沙发处,并强行把他按坐在了沙发上。
郭守信面对干妈的执着,简直是毫无办法,只好顺从了对方。
孙青梅也贴着郭守信的身边坐了下来,并从茶几的水果盘里取出一个大苹果,利用旁边的水果刀一边削皮,一边慢条斯理地介绍道:“我给你介绍的这位姑娘是一个中学语文教师,今年三十五岁了,还是一个大姑娘呢。她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你可不要再错过这次机会了。”
郭守信苦笑道:“人家既然条件这么好,为啥等到三十五了还嫁不出去呢?”
孙青梅脸色尴尬一下,随即辩解道:“人家不是心高嘛。我已经看到姑娘本人了,待人接物都翩翩有礼,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呀。”
“哦,既然人家心高,还能看上我这个‘石油花子’吗?难道她不怕沾上熏人的油气味吗?”
孙青梅把脸一沉:“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你最好严肃一点。”
郭守信赶紧郑重地解释:“干妈,我没有不严肃呀。我刚才讲的也是一个实际问题。向我们这样漂流四方的石油人,就算是有家的,恐怕都养活不住媳妇,更别说找一个心高的姑娘了。”
孙青梅也同样解释:“人家经过这些年求偶的曲折,已经变得很实际了,再也没有那些虚无缥缈的追求了。她只想找一个非常疼她的男人就知足了。”
郭守信不由一耸肩膀:“这个···我恐怕都满足不了她。”
“为什么?”
“唉,我后天就出国了,还谈什么对人家好呀。我的干妈呀,求您就放过人家,别耽误人家了。”
孙青梅鼻孔一哼:“你是要我放过你吧?你这又是何苦呢?”
郭守信脸上流过一道黯然的神情,矜持一会,才轻声讲道:“我目前正接受一项艰巨的工程,假如这个时候去谈情说爱,只能耽误人家,也影响自己的工作。所以,我个人的问题还是等我从国外回来再说吧。公司的老总答应等我完成这项任务后,就给我安排一个安稳的工作。到时候,再找个女人成家不迟。”
“这是真的?”
“这是我们林总刚才亲口承诺的。”
孙青梅迟疑一下,才无奈的口气:“那好吧。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勉强你。既然你要走了,今天就留在这里吃饭吧。”
郭守信无法拒绝干妈这一要求,于是扫视一下二楼的楼梯:“我干爹在楼上吗?”
“唉,他还能在家呆得住吗?自从退休回家,身体就落得一身毛病,刚刚保养得不错,人就在家闲不住了,这不又去公园找人下象棋去了。”
郭守信莞尔一笑:“我特别理解干爹,像他这样在外面干了一辈子革命事业的老同志,如今一旦闲下来了,就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所以不适合憋在家里。”
孙青梅点点头:“嗯,我能理解他,也不会强求他在家陪着我。这已经比以前强多了。起码早晚还能见面呢。”
当孙青梅要去厨房做饭时,郭守信打算去厨房帮忙,但被孙青梅好说歹说劝住了。
郭守信只好独自一个人留在客厅里,无聊的时候,打开了客厅的电视机,但并没有感兴趣的电视节目,于是继续在客厅里浏览其它的物件。
就在这时候,有一本相册摆在客厅的书架上,并映入他的眼帘。
他眼前一亮,立即走过去,从书架上取下了它。
相册里面都是干妈这一家的成员。但郭守信只对其中一个女子感兴趣,从她青春少女的形象一直浏览到她和老公和女儿的合影。
当看到那位少女成熟后,跟别的男人亲昵合影时,又不禁令他心中无比感伤。这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女子其实就是这家的女儿——肖立秋。
孙青梅还没做好午饭,她的老伴就回来了,当看到郭守信后背对着他翻看相册时,不由问道:“守信来了?”
郭守信一听熟悉的声音,不由暮然回首,只见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站立在房门口。他就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肖远桥。
郭守信赶紧放下相册,迎了上去:“干爹您回来了?”
他俩聊了几句家常后,郭守信就把自己又要出国的消息告诉了他。
肖远桥一听,不由好奇道:“你又要去哪个国家呀?”
郭守信迟疑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这次去的国家是北非的S国。”
肖院桥眼睛一亮:“你去的原来是小秋任职的国家呀,这真是太巧了。”
郭守信压抑内心的激动,略显平淡的表情:“这是够巧的。”
“那你得要好好照顾她呀。”
郭守信苦笑道:“小秋是代表祖国政府在大使馆任职,而我是代表国内一个公司去开展合作项目。假如我们遇到了困难,还要请她关照呢。”
“哈哈,看你说的,小秋毕竟是个女孩子嘛,又是你的妹妹,你有不可推辞的义务。”
郭守信鼻子一酸,轻轻地点头。
其实,在他干爹眼里的女孩子已经是拥有一个二十岁女儿的单身母亲了。
肖远桥这时又眉头紧皱:“如今小秋光顾忙事业,把个人问题搞得一塌糊涂,跟人家刘杰超不声不响地办理了离婚手续,如今静静(肖立秋和刘杰超的女儿)还不知道这件事呢。假如你能跟小青说上话,就多劝劝她回心转意吧。人家刘杰超目前是很成功的企业家。哪一点配不上她呀。”
郭守信一听肖远桥讲的这些话,心里又不禁泛起了波澜。
三天后,一架从中国飞来的航班降落在S国脱布市国际机场。
当郭守信一身西装革履地走下飞机旋梯时,面对异国的天空,不由长吸一口气。
此时,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女子,虽然清楚她也生活在这块土地上,但她目前身在何处,过得怎么样呢?
他随行的一位同事一看他有些愣神不走了,便捅了一下他的胳膊:“郭总想什么呢?”
郭守信醒悟了过来,并眼望一下过往黑人居然的旅客,不由感叹道:“我这半生已经去过很多国家了,但第一次来到完全是黑色人种的国家。我这辈子把五颜六色的人都看遍了,也品尝了五颜六色的人生。”
同事对于他的感慨有些莫名其妙,并跟其他的同行对视一下目光,彼此都摇摇头。
郭守信无暇理会同事们的目光,沉默片刻后,便把手一挥:“我们赶紧出站吧。”
就当他就快走出闸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原来在闸口另一侧,正有一个青春飘逸的女子,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用一双殷切的目光遥望着他。
这个女子正是他日思夜想的肖立秋。
郭守信知道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会来接应他们,但没有想到身为文化参赞的肖立秋亲自来了,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眼睛也不知不觉地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