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煦在南秉怀离开后,仍然等待自己大学初恋的消息。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吕嘉欣的电话打过来了——
“朱煦,你交待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
朱煦一听对方的开场白,顿时惊喜道:“真的吗?你太了不起了!”
“你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了解到现在飞往上江航班的机票都很紧张,就连交通更方便的北齐飞往上江的机票都是一票难求,更何况陆路不畅的郑宁了。你知道吗?我刚才为我们南教授搞到一张飞往上江的机票,迫使机场方面把那位让票的乘客吸纳为会员,以后再搭乘该航空公司的民航,就可以享受优惠价了。”
吕嘉欣心里一动:“是吗?”
“是呀,可想而知你能为我的同事搞到飞往上江的机票会有多艰辛。”
吕嘉欣眼圈一红:“我其实没做什么,完全把搞机票的这件事全权委托了一个人。”
“哦,他是谁会如此帮忙?”
“他是机场的工作人员,前不久刚跟我相过亲。可是···当时被我否定掉了。”
朱煦眼前一亮:“通过这件事,你会不会重新考虑他?”
“我不知道···不过···他好像不认可我了···我···”
朱煦一听对方的语音哽咽了,赶紧表示:“傻丫头,既然人家肯为你卖力,就说明他心里有你呀,也许他不善于表达呢。你可不能再任性了。”
吕嘉欣长长一声叹息:“唉!也许他是被你的同事妻子感动了呢?别再说他了,我给你打电话的目的除了通报这件事之外,还要向你说明一点其他原因。”
“哦,那是什么?”
“我之前极力帮你做这件事的原因就是向你证明我是多么重视你交待我的事情,但后来也是被那位妻子感动了,所以才不惜把那位相过亲的男人视作了救命稻草。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也完全释怀了。”
朱煦听到这里,内心真可谓是五味杂陈。不过,他又想到一件事:“嘉欣,我的同事还不知道他妻子的真实情况吧?”
“我没有告诉他,应该还不知道。”
“既然那位帮忙的机场工作人员也被感动了,说明你告诉他了呀。”
吕嘉欣赶紧解释:“我为了他能全力帮忙才迫不得已说明真相。”
“这我知道,不知道他在说服乘客让票的过程中会不会通过这件事来打动乘客?”
吕嘉欣思忖道:“我估计会的。否则人家怎么会轻易让出自己的机票呢?”
“如此说来,我的同事很有可能通过其他乘客嘴里得知这件事。”
吕嘉欣心头一震:“是呀,我怎么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算了,你也不用自责了。我的同事即便提前知晓了此事也是在飞机上了。再说,他迟早会知道的,也许之前有一点心理准备更好一些。”
“哦,那需要我跟机场方面打声招呼吗?”
朱煦反问:“为什么?”
“请他们通知航班上的机组人员关照一下你的同事呗。”
“嗯,你的想法很周到,但愿机组人员能稳定到我同事的情绪。”
吕嘉欣结束与朱煦的电话后,心里又平添几分忧郁,掏出手机正要联系刘建和,耳畔却被传入一则广播通知——乘客们请注意,因为突遇暴风雨,一切进出航班都要延时,现在开往上江的915次航班要暂停检票,请乘客们在检票口耐心等待机场通知。
吕嘉欣一听广播,便知道程学东还没有正式登机,便取消了与刘建和通话,而是按照候机大厅的指示标志跑向了闸口方向——
再说已经领到登机牌的程学东在广播之前就听到周围的乘客们议论纷纷······
“喂,马上就要开始检票了,那位老太太真的不来了?”
“是呀,一直没看到她呀。”
“唉,人家为了一个科学家的妻子,居然放弃了一次重要的治疗机会,真是令人钦佩呀。”
“可不是嘛,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真该让出自己的机票。”
“你就是马后炮。人家苦口婆心做了咱们那么半天的思想工作,你咋无动于衷呢?”
“别说我了,你当时咋不发扬一下风格?”
“唉,人家老太太为了科学家能及时回到上江见病危妻子最后一面,居然做出了牺牲自己的举动,真是让我们这些为了追求一些身外之物的男人们汗颜呀。”
“是呀,可惜现在时间不够用了,否则我真想把自己的机票让给那位老太太,也许能帮她挽救生命。”
“别再说了,也许那位老太太已经被儿女送回家了。”
“嗯,既然如此,那位科学家想必已经到这里了。他会是谁?”
程学东眼看这几位议论纷纷的乘客在人群中东张西望,不由心里一紧,他们嘴里的科学家不就是自己吗?难道自己得到的机票是要付出一位病重的老太太去上江治疗的机会?他们嘴里的病危妻子又是咋回事?
程学东脑海里立即闪烁着南秉怀突然做出的反常安排,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难道真是自己的妻子病危了才迫使南老师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他在排队的人群里退了出来,正打算掏出手机向家里问个清楚,却听到了广播通知航班晚点的消息,不由一怔。
那些早早排队的乘客听到广播后,便呼啦散了开来,长龙的队形一下子变成了变形虫,并喧嚣不已,迫使程学东无法在这样的环境里拨打手机,不得不选择一个比较僻静的场所。
就在这个时候,吕嘉欣从斜刺里靠过来。
程学东一看到她来了,便顾不上给家里打电话了,披头就问:“小吕,请你实话告诉我,这张机票是怎么得到的?”
吕嘉欣一怔:“当然是有人让票了。”
“人家为什么让票?”
“还不是因为那位机场负责人向乘客们做了动员工作吗?”
因为程学东的情绪比较激动,讲话的声音也增加了许多分贝,吕嘉欣也是如此,在四周都是议论的人群里也必须大声讲话。结果,周围的乘客一听到他俩的对话,就一下子消停了下来。他们这才弄清楚刚才夹在人群里的程学东就是那位需要照顾的科学家。
程学东不明所以,继续向吕嘉欣发起质疑:“请你告诉我,这张机票是不是一位老太太甘愿放弃去上江看病的机会才得到的?”
吕嘉欣一愣:“我哪知道?之前不是一直跟您在一起吗?”
这时乘客群里有人说话了:“没错,就是一位老太太发扬了风格,才成全这位科学家的。”
程学东与吕嘉欣的脸上同时变色:“为什么是这样?”
另一位乘客眼睛湿润了:“科学家同志,您能顺利回家一定要感谢人家老太太呀。她不知道患了什么急病,需要去上江问诊,结果因为没有人让票,她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为难,所以才···唉!”
吕嘉欣浑身一震:“老太太的儿子?老太太的儿子又是谁?他为什么为难?”
“老太太的儿子就是那位机场的领导呀。他其实很孝心的,帮助老太太搞到机票就靠他的努力争取。可如今为了这位科学家,他给我们这些乘客做了大量的工作,甚至都当场下跪了···唉,我们也无奈了···谁在这时赶去上江没有一点急事呢?”
“就是,最后还是那位深明大义的老太太舍下了自己的机票。”
··················································
现场的乘客也许是因为心中有愧,七嘴八舌地把这件事请讲清楚了,并对老太太和她的儿子赞叹之词溢于言表。
程学东听得脑袋都大了,也清楚了所有的真相,不等乘客们啰嗦完就一把握住吕嘉欣的肩头:“小吕,快···快把那位老人家请回来···她必须去上江就医。”
吕嘉欣也几乎听懵了,等被程学东摇动了肩膀,这才如梦初醒,也顿时醒悟刘建和之前的态度。原来他正承受巨大的伤痛。她这时无论是对刘建和还是他的老妈除了充满崇敬之情就是满腔的歉意。
“程先生···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既然那位老人家宁愿舍弃一次看病的机会···您就不要辜负人家一片良苦用心了吧···”
“不行!”程学东坚决地表示,“我宁愿回不去上江,也不能眼看那位老人家受罪。你必须按照我的意思,赶紧把老太太和她的儿子叫过来。”
吕嘉欣继续哽咽道:“程先生···您咋这么傻呀···您非要这样做不可的话···您就错过了回上江的最佳机会了···”
程学东浑身一震,顿时想起了妻子的病情,稍微发呆了一下,又一次扳住对面姑娘的肩头:“小吕你快跟我说实话,你受我的组织的委托如此着急安排我回上江,到底是不是我的妻子病危了?”
吕嘉欣心里一沉,顿时意识到了对方刚才肯定听到乘客们议论了,当着整个航班的乘客的面,再也无法掩饰了,顿时抽泣道:“嗯···您的妻子真的病危了···他们担心您一路上的情绪···才不得不暂时隐瞒您···您千万不要再错过这次航班呀···”
程学东刚才听乘客们议论纷纷,虽然有了预感,但当从吕嘉欣嘴里证实了,还是让他难以承受。他瞬间全明白了——原来爱妻不爱接自己的电话是因为她的病!
他身子一摇晃,那只扳住对方肩膀的胳膊无力地垂下来,眼前也是一片金星。
乘客们看在眼里,也不禁痛惜地模糊了双眼。他们深怕这位五尺高的汉子会被这个噩耗击倒,前面的乘客伸出胳膊,下意识地往前跨步,准备随时搀扶摇摇欲坠的他。
吕嘉欣距离程学东最近,义无反顾地扑上来挽住他的一条胳膊:“程先生···请您多保重呀···”
程学东很快清醒过来,并不是内心的悲痛稍减,而是知道自己目前倒不起,还有一个病重的老人家正面临失去问诊的机会,这让他不得不振作起来。
他于是缓和一口气,近似于下命令的口吻冲着身边的女孩:“小吕同志,我请你立即联系那位老人家的家属,请他们务必收回这张机票。假如你不执行,我也不会乘坐这趟航班的,会当着你的面撕掉这张机票的。”
吕嘉欣一看他的态度坚决与果断,不由惊愕道:“您···您非要这样做吗?”
程学东坚毅地点点头:“是的。我不能让人家因为我而抱憾终身!”
“可您的妻子?”
“我的爱人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子,否则就不会因为支持我的事业而隐瞒她的病情了。假如她知道我是以牺牲别人切身利益的情况下回到她身边的,肯定会给她留下更大的遗憾。”
程学东的一席话让现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
就在这时,机场的广播又响起来——外面的雨势已经减轻,请乘坐915次航班的乘客做好登机准备。
程学东脸色一变:“小吕同志,你快通知呀!”
事已至此,已经不允许吕嘉欣迟疑了,她在为眼前的男人痛惜的同时,也为刘建和的老母亲感到揪心,于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很快拨通了刘建和的号码——
再说刘建和还在候机大厅的B区跟自己的姐姐四目相对呢,彼此都是泪眼模糊。
夹在他俩中间的刘母倒是显得很坦然,不忘关心让票的对象:“建和,那位科学家登机了吗?”
刘建和黯然点点头:“嗯,现在应该在飞机上了。”
“什么时候起飞?”
刘建和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起飞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哦,那就好,但愿那位科学家能及时回到就快弥留的妻子身边去。我刚才听到广播,还以为航班晚点了呢。”
刘建和不由一怔,因为他回到B区的路上一直浑浑噩噩的,根本没听清楚广播里播报些什么。
刘建虹眼看弟弟满脸充满了懊悔和悲痛,便不忍心责备什么,而是俯视她的老妈:“妈,咱们回家吧?”
刘母点点头:“嗯,回家倒是可以,但请你俩不要这样垂头丧气好不好?妈因为把一个希望带给别人而感到无比的欣慰。你俩应该祝福和保佑人家,而不是这样的沮丧。”
姐弟俩同时回答:“妈···我们知道了···”
就当他们离开B区的瞬间,刘建和突然叫停:“等一下!”
刘建虹一愣:“你要干嘛?”
“我要陪您们一起回家,现在打电话告个假。”
“算了吧,你把我和妈送上车就好,我一个人能行。”
刘母赶紧插嘴:“还是让你弟弟跟咱倆一起回去吧。他就算在这里继续值班,也像没了魂似的。也许到家后,情绪会好一点。”
刘建虹一看老妈表态了,只好点点头:“好吧。”
刘建和于是掏出手机跟单位的同事通个气···
等他交待完毕,便挂断电话,并从姐姐手里接管了轮椅车。他这时的心态俨然是刘家的罪人,一切事情都要抢着做恐怕都无法赎罪。
当他们一行刚刚离开B区,刘建和的手机就响起了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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