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众将才有了决定。
柴再用首先说道:“郭参军此计若是成功,的确有破敌的可能,只是这其中有许多条件都难以控制,只要有一个条件不合,火攻的计划就难以取得效果!”
郭崇韬苦笑道:“是啊,所以在下才说,大家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王茂章点了点头道:“不管如何,咱们总是要尝试一下,若是连尝试都不做,就这样直接退回江陵去,那么大王怪罪起来,本将可负不起责!”
随即,他又神色振奋的道:“而且,说不定咱们的火攻还真能其作用呢?寇彦卿在得知我军的主力已经退去之后,必然防备放松,率军前来追击,他肯定想不到我军会以三千伏击他们三万多人的大军!”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这才是破敌的关键!”
众将被他这么一说,也都觉得有一定的可行性,当即开始商量起具体的计划来。
……
第二天,吴军开始撤军,各部将士相互掩护着向后撤去。
在敌军阵前撤退,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个搞不好被敌军所趁的话,就会导致大败。
所以此时撤退,大家都在小心提防着梁军突然冲杀出来。
而梁军一方,面对吴军的突然撤退,梁军众将自然是欢心鼓舞,许多人都提出想要追击敌军。
不过对于这些建议,寇彦卿都拒绝了。
这么多天的战事下来,吴军固然是到了强弩之末,但梁军何尝不是如此?
甚至于梁军将士比吴军还要更加疲惫,毕竟这些梁军将士之前不过是从各州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比起体力和训练来自然是比不上吴军的禁军精锐。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时候蜀军还在与秦裴纠缠着,要赶到这里来与梁军汇合至少还要两三天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按理说吴军没必要这么急着撤军才是,再攻两天,或许就能攻破梁军的营地呢?
但吴军却没有那么选择,而是决定现在就撤军。
寇彦卿觉得,敌军或许还有什么图谋,所以他并没有急着出兵追击。
等过了一天之后,斥候确定,吴军主力都已经离得远了,寇彦卿这才下令追击。
他先是分兵收复长林,接着南下荆门。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都谨慎小心的与吴军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以免被吴军反击。
既想冲上去讨得好处,同时又担心被吴军反咬上一口,这就是寇彦卿此时的心情。
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之中,梁军一路缓缓南下,逐渐向荆门靠近着。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山坡后面,此时正有一支三千人的军队隐藏在那里。
经过这几天的不断接触后,梁军的警惕心终究还是下降了许多。
到了此时,甚至连敌军就隐藏在距离他们不远处都不知道。
“敌军前军快要靠近了,咱们要不要动手?”望着越来越近的敌军,指挥使吴群有些焦急的询问道。
“不急!等前军过去之后,咱们伏击敌军的中军!”朱虔佑从草丛里面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又连忙缩了回去。
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他怎么甘心只对前军进行火攻呢?
而且若是只攻打前军的话,到时候敌军的中军可以轻易的上来将前军救回去。
所以要么不动手,要么就对敌军的中军主力进行火攻,以达到一举破敌的效果。
他转过头去看向身后,那里矗立着十架苏州炮,这就是接下来将用来引火的利器。
过了许久,梁军前军全部通过,并没有发现伏兵的存在。
又过了许久,梁军的中军抵达。
数万大军绵延数里,行军起来声势惊人。
不过朱虔佑却没有被其气势所惊住,而是沉着冷静的等待着时机的来临。
“现在的风向如何?”他转过头向旁边的部将询问道。
“向北!”那部将感受了一下风向,连忙答道。
“很好!”朱虔佑脸上露出喜色。
风向向北,也就意味着一会儿起火后,火势将会向北方蔓延,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消息。
不过随即,朱虔佑又有些担心的抬头看了看天空,在天空上,已经有几朵乌云漂洋着。
“只希望接下来不要下雨就好!”他的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过了一会儿,朱虔佑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当即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发射!”
“发射!”
随着一声声令下,十架苏州炮发出巨大的响声,将一枚枚点燃了的油弹投掷出去,远远的砸向行军之中的梁军。
“轰”!
这些油弹,其实就是用较为结实的陶罐,在里面装入大量的燃油,然后点燃发射出去。
在碰到地面后,陶罐破裂,里面的燃油四溅出去,迅速将地面上因为连日的晴天而有些干燥的草木引燃。
霎时间,熊熊大火迅速燃起,将周围的梁军将士吞噬进去。
“敌军突袭!速速防备!”
“是火攻,赶紧救火!”
……
梁军将士顿时乱作一团,那些军官们更是在慌乱之中各自下达着命令。
“弓箭手准备……放!”
山坡后面,吴军可没有因为梁军的混乱而停下攻击的步伐。
在苏州炮进行首轮攻击之后,接下来就是弓弩手的火箭攻击。
在彻底将敌军打乱之前,他们是不可能发起直接进攻的;更何况,那么大的火势,他们便是想直接进攻也做不到。
此时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火势来得更加猛烈一些。
只要火势够猛,在这远离河流的荒野中,就能一直燃烧下去,到时候梁军即便没有被烧死的,也会被大火吞噬掉全部的士气。
那时候吴军再发起进攻,就能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易获得胜利。
“让火势来得更猛一些吧!”朱虔祐在心中狂呼着。
火,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一种极为强大的武器,尤其是这个时期,面对熊熊烈火没有任何人力能够抵挡。
惊慌失措的梁军,在扑面而来的大火之前,只有转身逃亡这一种选择;然而,这个时候正好刮着南风,火借风势,燃烧的更加迅速,很快就在梁军大队里面蔓延开。
这是天要亡梁军吗?
寇彦卿仰天长叹,他的运气比较好,距离起火的地方比较远,所以并没有被大火所困;然而,前方被大火围困起来的,却是多达上万的梁军。
更重要的是,此时大火依旧在蔓延,若是他们不能迅速撤离此地,只怕伤亡将会更加惨重。
救火?拿什么救?
这附近又没有河流,即便是想取水灭火都做不到。
挖掘隔离带?那也没什么用处的;因为火势太大,而且风力同样太大,再加上连日的晴天,使得地面较为干燥,那些草木很容易就能点着,而一旦点着了,就不容易扑灭。
在这种时候,除非是天降大雨,才有可能将火势扑灭。
“对啊,天降大雨!”寇彦卿眼神一亮,连忙向天上望去。
天空中,乌云密布,随时都有可能下雨。
然而,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下雨,却是谁也无法肯定的事情。
若是一直不下雨,任由大火蔓延下去,他们这些火区之外的还好,那些被大火围困起来的将士,只怕就要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寇彦卿忧心忡忡,却是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天上真的降雨了!
似乎是听见了寇彦卿的请求一般,连日没有降雨天空,真的开始下起了小雨,而且越下越大。
而之前还在肆虐的大火,也在这磅礴大雨中渐渐熄灭。
这就是天意,天意要下雨,天意要将大火浇灭,谁也没有办法阻止!
一时间,梁军士气大振,连上天都在帮助他们,他们还有什么是不能战胜的呢?
渐渐地,混乱的队列也逐渐平静下来,开始重新列阵;那些之前在大火之中感到绝望的将士们,则一个个狂喜的大笑起来。
……
与梁军的狂喜不同,吴军这边,面对突然下起的大雨,他们除了脸色苍白的感叹上天不公外,也只有迅速逃离。
朱虔祐知道,既然天降大雨,将如此大火都浇灭了,那么接下来梁军必然士气大振;若是此时还不开溜,等到梁军反应过来,他们连逃都难以逃脱。
所以朱虔祐当机立断,下令放弃那些苏州炮等大型器械,直接逃离战场。
而在荆门县北,正在焦急等待消息的王茂章等将领,在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阵阵雷声后,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个沉默不语。
“走吧!”
过了许久之后,王茂章才开口道:“天降大雨,这是谁也预料不到的。看来梁军合该避过此劫啊!走吧,咱们还要去接应朱虔祐他们!”
他知道,这一次击败梁军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接下来梁军与蜀军的汇合已经势不可免。
而一旦两军联手南下,接下来杨渥到底是会选择与敌军决战,还是选择暂时退军,又或者选择从后方进一步调集援军,这就不是他们这些将领能够决定的了。
不过,这一次本来应该是一次大胜的时机,但是连上天也站在梁军一方,那么等到梁军和蜀军汇合之后,他们还有机会击败对方吗?
想到这,众将心中都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