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伺候的，一众太监宫女都退出去之后，小林子跪行几步，行至皇后面前，微微向前一探身，一脸神秘地低声道，“皇后娘娘您还不知道吧？康宁宫圈养的所有家禽野兽，一夜之间全都中毒而亡。”
“啪哒！”听了小林子这些话，皇后右手的筷子掉了，一根掉在桌案上，一根掉到地板上。
边上伺候的素英一看，抢步上前，动作利落的将掉在地板、桌案的筷子捡起来，重新拿了一双递给皇后。
“不吃了。”皇后冲素英轻轻摆了摆手，神色凝重，喃喃低语道，“竟然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暗算姑母皇太后，姑母皇太后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往如何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呆下去？”
素英收了筷子，低声劝道，“家禽野兽关在一起久了，发瘟而死也是常有的事。太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是绝对不会有事的，何况，皇上不是让医术高明的寒王妃留在康宁宫替太后娘娘诊病吗？寒王妃医术是何等高明，皇后娘娘您多少是知道些的？有她在，太后娘娘必然万无一失。皇后娘娘您别太忧虑了，忧虑伤身。”
小林子听了素英这般劝皇后娘娘，当即不依，讥笑反驳道，“素英姑姑说的不对！”
“哦？”皇后知望向小林子，“说说。”
小林子一看，皇后还是素日那般笑容满面，和蔼可亲的模样，当即端正跪姿，挺着腰板，侃侃而谈起来：“依奴才亲眼看来，寒王妃的医术其实并不怎么样，反正就是没有传说中那般高明。”
“哦？”
“她没到康宁宫替太后娘娘医治的时候，太后娘娘的嘴只是有一点点朝左边歪斜，舌头也只是缩进去一点点，勉强还能说话。昨个至今，给太后娘娘吃了好几次药丸，给太后娘娘扎了好几次银针，而且那银针的针数多得哟，几乎将太后娘娘扎成了刺猬。对了，她还亲自下厨给太后娘娘做菜，做的全是素菜，没有半点荤腥，甚至没有半点油水，都知道太后娘娘素来无肉不欢……”
皇后打断小林子，“太后娘娘的凤体如今怎样了？”
“太后娘娘的嘴如今歪的哟，”小林子边说，一边将自己的嘴吃力地斜向左边，“就像现在这个样子，舌头似乎缩进去好多了，不停的说‘肉肉肉’，说话的时候，不断的有唾沫泡泡往外冒，呃，奴才本不该这般讲究太后娘娘，奴才只是想向皇后娘娘澄清事实。”
“在这宫里头，皇上与太后娘娘是最亲近的，可是皇上终日忙于朝政，常常忙得连向太后娘娘请安的时间都没有。皇后娘娘您与太后娘娘也是最亲近的，而且您统领后宫，太后娘娘又是您的亲姑母，如今太后娘娘的康宁宫出了这么大的大事，奴才自然得第一个向皇后娘娘您禀报的。”
皇后听罢，笑笑点点头，由衷赞叹，“你做得对，太后娘娘是本宫的亲姑母，她的身体状况是本宫最为挂念大事之一。往后，太后娘娘的身体状况你每天必须一天三趟，到梧桐殿一五一十地告知本宫。”
小林子急忙毕恭毕敬道，“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此时此刻，心里想的，倒不是皇后娘娘的赏银了，而是想得更长远的事。
因为根据太后娘娘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太后娘娘定然活不了多久了，太后娘娘驾薨之后，曾经在康宁宫当差的宫女、太监、嬷嬷们，运气好点的会派到别的宫里去继续当差，运气差点的，或者说人缘差点的，会被派到皇陵去为太后娘娘守灵。
所以，趁太后娘娘还有一口气，先与皇后娘娘套好交情，到太后娘娘驾薨之日，皇后娘娘兴许能赏自己一份轻松而又容易捞得油水的美差，自是比现在的任何赏赐都强。
“素英。”
“奴婢在。”
“赏林公公五十两银子。”
“是。”
小林子怀抱五十两赏银，对着皇后又是一顿三跪九叩，这才起身离开。
小林子走后，皇后望向素英，面有惊慌之色，语气颇有些紧张道，“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那些家禽野兽怎就在一夜之间都毒发身亡了呢？”
“皇后娘娘您难道忘了？顾将军差人将这东西送来的时候，不是附带了一封书信吗？书信上说得很是清楚，此药药性温和，却只适合圈养的家禽野兽。”
“这么多年来，她所食用的肉食，都是先圈养一阵子的，这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说要将生猛野兽放归森林，将那些家禽送往御膳房，莫不是被发现了什么？”
素英一听笑了，“有一句古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家不过是在临终之前心怀慈悲罢了，皇后娘娘您实在不必过于忧虑。根据小林子方才的描述，皇后娘娘觉得她还能有多少日子？”
“太好了。”皇后娘娘长长的舒了口气，“被压制了这么多年，总算快熬到成为真正后宫之主的这一天了。”
沉吟半晌，皇后仍有些心虚道，“万一被查实家禽野兽确实是中毒身亡的，本宫当如何应对？”
“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将发瘟的家禽送到康宁圈养，使得康宁愿所有圈养的家禽野兽发瘟而死，与皇后娘娘你有何关系？”
“寒王妃医术精湛，对天下药材无不熟悉，万一她从死去的家禽里面找出些蛛丝马迹，又将如何？”
“这有何惧？”素英冷笑道，“这个寒王妃原本就是个灾星！克死了未婚夫婿，克死了亲娘，克死了弟弟……”
“听说他的弟弟至今吊着一口气，并没有死。”
“克死了他的师傅。”
皇后沉吟半晌：“克死她师傅这件事，本宫还有待查实。”
“不管怎么样，在世人眼里，她师傅可不就是她克死的么？”
皇后点点头，“这倒也是。”
“连累云贵妃受伤，寒王下狱，名为得了隐者神医真传，实则是庸医一个！要不然，她到康宁宫之后，太后娘娘的半瘫症为何愈发严重不说，就连一直圈养的好好的家禽野兽都陆续死去？安知是她克死的，还是配制毒药将它们毒死，然后栽赃给皇后娘娘您呢？她可是云贵妃的亲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