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寒猛地一回头,看到林依隐如释重负的笑脸,不由得一愣。她开心笑起来,竟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梦睡中的笑靥,天真,纯粹,不夹杂任何算计,看着特别温暖,特别舒服。
林依隐没想到犹寒会忽然回头,吓得浑身一抖,完了!今晚的搓澡命运只怕再也摆脱不了了。灿烂的笑容瞬间让怯生生的神情代替,怯生生喊了声:“四爷。”
看到林依隐此刻怯生生的表情,犹寒不由又一愣,她原来是唯一一个胆敢与本王抗衡之人,如今在本王面前怎地也成了一只惊弓之鸟?
“四爷。”林依隐近前,怯生生地说,“您别动怒,隐儿这就随您到澡池,侍候您洗……”
未待林依隐把话说完,犹寒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别动。”
“四爷……”
“别说话,本王只想静静地抱抱你。”
“哦。”
原本静谧无声的房间,此刻更加安静了。
静得可以数清两个人扑通扑通的心跳。
静得可以听清两个人细微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林依隐低低的声音提醒:“四爷该去泡澡了。”
“嗯。”犹寒应声之后,将林依隐横抱在怀,抱到床榻前,轻轻放下,随后替她褪下鞋子,替她盖上被子掖好,温声道:“先躺会儿,本王去去就来。”
“嗯。”
不过片刻的功夫,出去的犹寒又折回来。
原本平躺在床榻的林依隐一看,欲爬起身,却又犹寒阻止了。
“把这热棉贴敷在腹部,会舒服些。”
望着犹寒递上来的冒着腾腾热气的棉巾,林依隐不由得一愣,自己半个字都没有透露,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体是那方面不舒服?
“看来是需要本王帮你了?”
林依隐这才反应过来,脸腾地就红了,急忙道,“不!不用!隐儿自己来就行。”
“怎么还不开始?嗯??”
林依隐一脸尴尬,一边拿眼观察犹寒脸上的神色,边小心翼翼地说,“四爷能不能转过身去?”
“好。”犹寒转过身去,嘴里却嘀咕个不停,“本王才不稀罕看你那瘦瘦条条的小身板呢。”
犹寒得声音虽小,可是此刻房里静得出奇,耳尖的林依隐愣是将他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在林府闺房泡澡时,把他当作双喜,让他替自己按摩肩膀的情景,再一次闪现在眼前……
当手里攥着热乎乎的棉巾,轻轻地敷在隐隐作痛的腹部。
温热的棉巾明明只是敷在腹部,却仿佛敷在连日来不断遭受言语打击、伤痕累累的心上。随着腹部感受到棉巾的温度,隐隐的腹痛稍稍褪减,冰凉绝望的心似乎感受到了丝丝温暖,看到了丝丝希望。
他曾经说过:你病了不要紧,要是身体的香味不那么浓厚了,那本王岂不是整晚都要失眠了?
他为自己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呵护一颗他此生不可或缺的安睡丸。
他之所以对女子的月例如此了解,应该是以前经常这样对待过别的女子。
比如:丽真长公主。
林依阳说得没错,自己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替代了世间所有的安睡药物,替代了丽真长公主陪伴在他的身侧。
想到这些,禁不住又想起大婚当日,住在丽真长公主住过的幽兰苑,穿上他为丽真公主精心准备的嫁妆,拜堂礼成之后,不由分说,将自己关进地牢整整十日。
一件事,一把刀。
这么多件事,这么多把刀。
一把接着一把,就这么狠狠地,狠狠地插在她的心上。
满目疮痍,岂是区区一方热腾腾的棉巾敷上片刻就能复原的?
而此时,棉巾的温度已经完全褪去。
林依隐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急忙伸手将棉巾从腹部拿开。
“你怎么哭了?还很痛吗?”犹寒伸出手,急切道:“快把它给本王。”大有再去将棉巾用温泉浸热的意思。
林依隐从不想在犹寒面前哭,可是不知道怎么地,眼泪总是莫名地落下来,就像此刻,怎么都止不住。边伸手胡乱试乱,边慌忙找借口:“谢谢四爷,已经不似先前那般疼了。”
望着泪眼迷离的林依隐,犹寒一怔,“你已经是本王名正言顺的妻子,本王照顾你是应该的,不必对本王如此客气?”
“隐儿惶恐。”林依隐说着,一骨碌爬起身,“隐儿何德何能,承蒙四爷亲手照顾?以后,一定将自己照顾妥当,绝不会再让如此四爷烦心。”
“小辣椒,你是不是在有意疏远本王?”
“隐儿天胆也不敢对四爷心存如此不敬之意……”
“够了!”
林依隐跳下床榻,跪伏在犹寒面前:“寒王息怒!隐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你……地上凉,你先给本王起来。”
“是。”林依隐急忙站起身。
“你!”
犹寒刚张嘴,林依隐扑通又跪下了。
“林依隐!”
“在。”
“你给本王起来。”
“是。”
望着微弓着背,微缩着脖子,微低着头的林依隐,犹寒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道,“你成心想要气死本王是怎么着?”
“隐儿不敢。”林依隐双膝一弯,刚要跪下,却让事先有所防备的犹寒一把搂在怀里。她不断挣扎。
犹寒紧紧抱着她不放,“本王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不满。”
“没有,四爷从来没有做错任何事,是隐儿不懂事,隐儿不该对四爷耍小性子,隐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看来你精神挺好。”
林依隐轻轻点头道,“承蒙四爷关照,挺好的。”
犹寒实在受不了林依隐不冷不热的态度,当即怒了,“既然身体没什么事了,那就赶紧替本王搓澡去!”
“是。”
到了澡池,林依隐刚要下水,却让犹寒拦住了:“你还是坐这边上吧。”
林依隐心中莫名一暖。
“免得脏了一池温泉。”
“……”林依隐的心瞬间凉了大半截,明知道他从来只有嫌弃没有体贴,自己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抱着丝丝希望,真是可悲可笑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