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霖王顾千屿吧!”
文瑶语气随意,云淡风轻的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匣子里面偌大的一个腰牌,腰牌上刻着霖王府特有的标记,一个繁复的花纹镌刻的顾字,想认错都难。
青栀:“什么?”
流萤:“什么?”
两个丫鬟本来赞叹的话就这样梗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虽然再也说不出夸奖孟曦泽的话,甚至两个丫鬟都觉得这喜服穿上感觉有点怪异,但现在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再去买好像也买不到比这更好的了。
因此两人还是伺候着文瑶将喜服试了试,谁知这一试才发现效果竟然出奇的好看,没有半点不合适的,就像是专门上门量了尺寸做的。
“也就是姑娘你长的好,要不然别人可压不住这衣服,实在。”
“只是……”总觉得有点怪异。
穿着别的男人送的喜服,嫁给另外的人是什么感觉!
这个很快就知道了。
三月初六,是个大喜的日子。
天不亮,文瑶就被青栀拖起来了。
“过不了多久,丞相府的迎亲队伍就该到了。”青栀小心的伺候着文瑶起床,又急急忙忙的去将她的喜服给拿过来。
文瑶看了看外面一片漆黑的天色,有些怀疑的眨了眨眼睛:“青栀,迎亲的没那么快来吧?”
青栀忙的脚不沾地:“哎哟,我的小姐,天眼看着就亮了,可不能晚了,不然错过吉时就不好了。”
昨儿个,元安帝的赏赐就已经到了,因着这关系,许成安和万芸像是开窍了一般,又给文瑶院里安排了几个人,还请了十全婆婆来给文瑶梳头。
知道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文瑶倒也没再懒着,而是乖顺的任由青栀和流萤折腾,被他们折腾着穿好喜服,画好妆,又请早就来了的十全婆婆给梳头发。
紧接着来给文瑶添妆的安宁末和文荣郡主也到了,文瑶除了这两人就再也没有什么玩的好的朋友了。
安宁末倒是大方,笑嘻嘻的从背后拿出一个匣子来,道:“这是我送给你的添妆!”
文瑶接过匣子打开,那是一个圆润光滑,流光溢彩的南海珍珠。
南海珍珠珍贵是珍贵,但着实算不上稀奇,最稀奇的是这颗珍珠竟然是粉色的,而且比一般市面上的要大了一倍。
文瑶还没说话,文荣郡主就率先开了口,道:“咦,你这道有点意思,我都还没见过那么大的珍珠呢!”
安宁末洋洋得意的看了文荣郡主和文瑶一眼,这才道:“稀奇吧,我也觉得呢,这还是我无意间淘来的,一直舍不得用,没想到最终倒便宜你了。”
文荣郡主觉得好笑:“行了,合着以后她不给你添妆似的,大不了让她给你加倍还回来呗。”
她的性格一直都比较好相处,因着文瑶的关系,文荣郡主也将安宁末当成了朋友。
安宁末被打趣了两句,又羞又恼:“郡主大人,你送的是什么,也让我们瞧瞧开开眼界啊,我得看看究竟是什么稀罕物件儿。”
文荣郡主扬了扬下巴:“那还真叫你说中了,我送的确实是稀罕物件儿。”
她神秘兮兮的把自己带来的匣子打开,从里头拿出一个小瓶来,道:“喏,保准你们谁也没见过!”
瓶子是白玉的,寻常的玉,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可是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瓶子上烙印着一个能叫人疯狂的印记——沁园。
这是:“沁园蘅玉!”安宁末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也算是有见识的,否则断然不认识沁园蘅玉的印记。
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趋之若鹜的东西啊,此时却出现在这小小的添妆礼上。
安宁末愣了半晌,她表示她是真的服气了,在郡主这礼面前,她那个什么珍珠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嘛!
“郡主,还是你厉害!”安宁末发自肺腑。
文荣郡主笑笑,将手中的玉瓶塞进了文瑶手中,然后又从匣子里摸出了一张地契递给文瑶。
“你这又是什么?”文瑶拿着地契,不是很明白。
送了“蘅玉”这种重礼,地契怎么都觉得有点多此一举。
当然,这不是她嫌少的意思,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文荣郡主却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凑近了文瑶,附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其实,蘅玉不是我送的,地契才是,这宅子在沁园附近,是以前我小舅舅送给我的,现在我就送给你了,至于蘅玉……”
文荣郡主眨了眨眼睛,神情暧昧:“这是顾老头让我送来的。”
顾千屿?
他给她添妆!是这意思吧!
文瑶:“……”
不过既然送来了,文瑶也就收着了,她对蘅玉这东西多少还是有点兴趣的,虽然比它更好的药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外头就有人来说许家的几个姐妹来了。
许文恬要嫁给临沂侯世子,婚期定在了五月,此时也正在准备嫁衣呢。
她给文瑶添妆的是一对龙凤呈祥的玉佩,做工和材质都是上等的,难得的是玉佩上的吉祥如意结是许文恬自己打的。
文瑶笑着收了,也记着五月给她回一份。
许文静虽然很不想情愿,但还是被她母亲使了来,她送的添妆礼是一副宝石的头面。
上头的宝石算是比较一般,难得的是配色和纹样都比较新潮,还算有可取之处。
许文倩是文瑶的庶妹,向来就没什么存在感,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她给文瑶送了一枚玉簪子,玉兰花的,雕的倒是栩栩如生。
几人进来后,文荣郡主和安宁末就告辞了,许家几姐妹又坐了一会儿,外头就说迎亲的花轿和新郎官孟曦泽都到了。
依照规矩,新嫁娘得有娘家的兄弟给背出门送上花轿。
可是文瑶的母亲王若安只得了她一个女儿,许成安倒是有两个儿子,万芸如今成了许成安的继室,她的儿子也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子,是有背文瑶上轿的资格的。
文瑶倒是不讨厌许锦年这个弟弟,他与他的母亲和姐姐是不同的,他是个三观端正的明白人,所以知道他要背自己出门,文瑶也没反对。
这边时辰一到,文瑶拜别了父亲之后,许锦年就乖顺的背起了她,在万芸难看的脸色中朝着门外走去。
从大厅出来,这一路并不长,许锦年走的不算慢也不算快。
他年纪虽小,但却自有一股沉稳的气质。
他和文瑶并没有见过多少次,往日里对她的了解,全凭着母亲万芸和姐姐许文君的灌输,可现在他背着这个姐姐,却发现她并不是他母亲说的那样。
许锦年心里不禁颠覆以往的认知,同时,他又在自我怀疑。
一路无话,直到快到大门口,已经能清楚的看到新郎孟曦泽时,许锦年才轻声开口,他说:“大姐姐,你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我……是你弟弟。”
文瑶在背上愣了一下,良久,才轻声道:“好!”
许锦年这话说的寓意不明,虽然知道他品行纯良,是个好的,但文瑶也难保他不会作壁上观。
所以,虽然文瑶不明白许锦年说的需要帮忙的事,到底是指的什么,是对于今天可能发生的事的提醒警告,还是只是他的有感而发,给未来的她一个承诺。
文瑶心里将许锦年的话想了几遍也没有想出个什么。
随着许锦年迈步出了许府的大门,外头嬉嬉闹闹的声音也越发大声了起来。
文瑶稳稳的伏在许锦年背上,任由他一步一步的将她背上门口的花轿。
*
今天迎亲的场面不算小。
孟家虽然可能对这门亲事不乐意,但该做的门面他们也一样都没落下。
府里的小厮专门担着两担的铜钱沿路抛洒着,看热闹的人满满当当的占据了路两旁,小孩子嘻嘻哈哈的喧闹声此起彼伏。
文瑶进了花轿,坐在里面才长出了一口气,外面道路两侧人群的欢呼和议论声纷纷扰扰的袭来。
现在正是三月桃花刚刚开的时候,微风轻拂,不知哪里来的花瓣随风飞舞,洋洋洒洒的在地上厚厚的一层落花,整个空气里都弥漫了桃花的香味。
文瑶坐在轿子里,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鼻尖还是能隐隐闻见花香。
哄闹声越来越响,吹吹打打的声音开始响起,花轿也轻轻的晃动了几下,然后就整个腾空了起来。
文瑶只听得前面孟曦泽清冷的声音,他说:“出发吧。”
轿子便被有节奏的晃荡起来,大红的嫁衣穿在身上,头上盖着盖头,一路坐在轿子里上下的颠簸。
文瑶觉得实在算不得好受,这轿子颠的她脑袋发晕,恶心感扑面而来。
她一把拽下了红盖头,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按压了穴位,半晌,那股子恶心感才悄悄消退了些。
千算万算,居然没算到她这具身子竟然会晕轿子!
这实在有些啼笑皆非,怎么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遭呢,难不成是她来了才有的怪毛病不成。
这是什么奇葩的化学反应不成!
但没一会儿文瑶就知道了,为什么原主的记忆里没有晕轿子这一段的记忆了。
不过走出没多远,轿子里原本的清香和外面混合的桃花香的味道就开始变了。
一阵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果香,先是淡淡的,并不易察觉,混在各种香味中,无声无息。
后来,这香味就开始变浓,可轿子里的人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变浓了也并不会太惹人注意,等到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恐怕就来不及了。
文瑶熟悉药理和毒理,对于调香,虽然不是专业,但理念和她知道的药理也大概相通,有几味还是属于有轻微毒素的,文瑶一闻就知道有蹊跷。
果然这味道混合起来她就觉得异常熟悉,赫然就是原主曾经闻到过的。
原主当初也是在闻到这阵清新的果香之后,没多久她就失去了意识,等再醒来时,一切悲剧已经发生了。
之前,文瑶一直以为怕是要等到进了洞房之后,她们才会动手,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早就动了手。
不过他们现在肯定是不会伤害她的,文瑶干脆也不介意将计就计。
早在察觉到果香味之后,文瑶取了防止昏迷的药悄悄含在舌尖之下,然后又假装中了药了,整个人靠在轿子的一侧睡了过去。
暗中,文瑶将自己的五感放大,时刻注意着轿子里的情况,她着实有些好奇,她们到底是怎么偷梁换柱的。
轿子又走了一阵,里面的果香味慢慢的淡去了,突然在轿子的下方,也就是文瑶所做的轿子暗格之下,悄悄地爬出了一个人。
等人全部爬出来时,文瑶眯着的眼睛总算看清了这人的长相,居然就是许文君。
原来他们就是这样换了原主的,可是为什么还要将原主弄到四皇子那里去呢!
他们难道不怕万一原主和江墨辰一起后,借势想办法对付他们吗?
除非他们有把握江墨辰会站在他们那一边,或者他们有江墨辰想要的东西。
这其中的原因看来还需要文瑶自己去挖掘才行。
这边许文君爬出来以后,在确定文瑶已经昏迷了,她立刻手脚麻利的直接脱下了文瑶身上的礼服,又给自己换上,然后将文瑶塞进了她之前爬出来的地方。
许文君这边刚把人藏好,丞相府就到了。
外面孟曦泽依照喜婆的指示,三踢轿门,随后许文君被孟曦泽牵着下了轿。
喜娘和一种丫鬟小厮也都跟着进了丞相府,见没了热闹可以看,外面围着的百姓也渐渐各回各家,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边还装着文瑶的花轿,也被几个小厮抬到了偏门这边暂时放着。
他们原本是要抬走的,可是方才顶替文瑶进去了的许文君,早已悄悄命人来打过招呼,让他们一定把花轿抬到这边放着。
拿钱办事,他们也没有多问就照办了。
文瑶缩在轿子的暗格里,并没有马上出来,保险起见,她又多等了一会儿,等到外面再也没听见任何声音,确定了没人之后,她才爬了出来。
可万万没想到才刚一冒头,就被人逮了个正着:“舍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