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城镇集市上最繁华的花柳巷,第一大青楼“风花楼”之内,名满几座边陲小城镇的雪月公子依旧戴着那半张银质面具,露出殷红的唇和好看的下颔,只见他靠在软塌之上,一手揽一个腰肢细软的美人在怀里,仰头喝下美人举着琉璃杯喂下的酒水,一不小心,一滴酒划落,消失在他纤细的锁骨之下,引人遐想。
风花楼的老鸨正毕恭毕敬的端坐下位,汇报着近日得来的消息:“主子,六道门的浮云大小姐确实在快马加鞭赶往临安的路上,今日已是第四日,想必快到临安城了,至于是不是去轮回世家,尚不清楚。但据可靠消息,浮云在外出游历的那两年,曾与轮回世家一个叫阳明轩的男子私定了终身。那阳明轩可是轮回族长风流的首席大弟子,在族中颇得器重,所以属下推测,浮云的确是去第一家族轮回世家求助。”
雪月公子看着老鸨一张一合的大红唇,推开美人,揉了揉太阳穴,闷声道:“我让你查确切消息,比如浮云此番前去是否能全身而退,是否能带回人帮助她兄长,还有,她的兄长是否真的无药可医了?我不想听这些风月之事了。”
老鸨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低声道:“主子,属下们只是一群青楼女子,怎有那等本事查探到临安城的事情,十大世家,咱们就只能通过这些恩客去得知些许风月之事,您该知足了!”
一块丝帕朝着这方飞来,轻飘飘的落在她脚边,老鸨笑着捡起,心里暗道:主子就是这点好,不会真的生气处罚属下。
“你们啊!”雪月公子无奈的躺下,一口吞下美人喂的葡萄,目光欣然道:“不必妄自菲薄,我终有一日,要让你们扬眉吐气的立足于临安,甚至是——襄阳。”
“哎,主子啊!”老鸨叹口气,弹了弹脂粉味浓厚的袖口,苦笑道:“风花楼的姑娘们都只盼可以在这乱世,平安度过这一生,并无宏图大志,但还是多谢主子昔年提点。”
花柳巷纸醉金迷,丝竹声响,逢场作戏,女人的娇笑和男人的情话混杂在一起,交织成世间最直白的**曲,日日如此,夜夜如此,并无不同。
雪月公子自行端起杯盏,将酒水一饮而尽,百味杂陈。
风花楼对面的青楼楼阁之上,两位年轻的公子正悠闲地举杯共饮,一位身着黑色盔甲,身体强壮,脸若刀削般冷硬,却偏偏又满脸笑容,脚边放置着两个铁锤;另一位公子一身黄袍,腰间别着两把软剑,面容秀美,恍若女子,此时似乎是被黑衣公子的话逗笑了,举杯轻轻掩去唇畔笑意,桃花眼弯弯,引得青楼姑娘们频频张望,楼下街道上的良家小姐们也是抬头含羞,芳心乱撞。
“豆弟啊,为兄跟你打个赌,你若应下,并做到,为兄便把身上最好的这颗魂石送予你。”黑色盔甲男粗大的掌心握着一个泛着蓝光的石头。
黄袍公子一眼便瞧出这厮拿着的是一颗三阶的初级魂石!就当前局势而言,能拿出这等东西来交换,想必这个赌约也未必简单。但他依旧笑眯眯:“你说。”
半盏茶的功夫,只见方才这一桌的黄袍公子已经不见,只剩黑衣盔甲男一个人独自捂着肚子大笑,并且看向扭扭捏捏走向风花楼的那个黄衫女子。
雪月公子打听完事情,正要离开风花楼之时,却听楼下传来老鸨惊喜万分的声音:“哟,这位姑娘,你当真要把自己卖入咱们这?就姑娘这姿色,成为咱们这的头牌指日可待啊!”
有美人?而且还是自己过来卖身的美人?有趣。
摸了摸白玉无瑕的下巴,雪月公子扶了扶脸上的面具,一挥衣袖,已在风花楼大厅,倚楼看戏,只见四周姐妹刀子般的眼神扫射向那个容貌出众的黄杉姑娘。
“姑娘,姑娘……”老鸨见黄衫姑娘一直低头不语,心生奇怪,莫非这人是个哑巴?不然为何拿着纸张来卖身,却不说话呢?就连雪月公子也拧眉看过来,眼神犀利的打量着这姑娘,忽而瞥见她洁白的脖颈……微微一顿:有喉结?
其实这黄衫姑娘正是方才与那黑衣盔甲公子打赌的黄衫公子,为了那个可以用来修炼,提升武功的魂石,也为了表明自己无所畏惧……故而这番作为。任由他平日再放浪形骸,此时却忽然有些后悔了。不等他的悔意到达心底,一把冰冷的剑已经架在他脖颈之上,而剑的主人,面前这个戴着面具、个子有些矮、雌雄莫辩的人,正在把玩着手里的另一把剑。
昆仑派的双剑。
“男扮女装,来我风花楼卖身,少侠口味独到。”雪月公子含笑道,不等黄衫人说话,他又点头笑道:“既然有意入这行,怎可辜负少侠绝色,今日起,你便是我风花楼的人了。”
众人骚动起来,这般貌美的女子,竟是男儿身!躲在人群中的黑衣盔甲男笑得直不起腰,看着好友被坑,这感觉还真不错。
黄衫公子白嫩的脸上泛起羞色和怒气,这面具人真可恶!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还这般羞辱于自己!瞧脖颈上这剑,不过是昆仑派区区无名小辈,竟敢如此对待自己!思及此,再不顾风度,快速拔下腰间两把软剑,退开几丈,男子特有的低沉声线冷冷道:“且看你有没有那等本事留下小爷!”
风花楼内剑拔弩张,战火一触即发。
“哎哎!豆弟!豆弟!都怨我,都怨我!我不该与你打那赌约!答应你的东西我自会给你,你切莫动怒!”黑衣盔甲男急忙拎着两把铁锤从人群中钻出去,大笑着拉住黄衫公子蓄势待发的手臂。而后又转身,对着雪月公子赔笑道:“莫怪莫怪,实在是在下的错,贪图好玩与他打赌,让他做下这些事。在下叫河图,来自红尘客栈家族,我豆弟是江湖浪荡游侠,人称唐豆。我们绝无恶意,公子莫怪!”
雪月公子瞧着眼前两人,气度非凡,一个自称来自红尘客栈,瞧那腰间玉佩,确实与笑笑一样,若没看错,他这身黑色盔甲,是天王派竞技新人王才有的胜利品。一个呢,看上去容颜娇媚,但凭借他方才那个拔剑动作,便知功夫绝对在自己之上。多一个敌人,当然是不如多一个朋友好啦。大笑道:“哦……河图少侠,唐豆少侠,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正好在这风花楼,不如让我做东,请二位喝两杯,以表歉意?”
于是,众人退却三舍为他们腾出比武的空间,却见三人一番言语后携手共上阁楼之上,美酒佳肴好生招待,也算是误会一场,不打不相识。
临安城,红尘客栈家族。
这方院子偏僻且幽静,花开娇艳,春色明媚,不远处的湖面绿波荡漾。诺大的秋千之上,坐着一个安静的白衣人影,正是笑笑。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她勾唇一笑,翩然起身,对着来人浅浅俯身行礼:“师父。”
男子一身玄色长袍,五官坚毅的脸上是被岁月打磨出的沉稳,他和蔼一笑,扶起笑笑:“跟你说过很多次,不用跟师父这般客气。”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多少双眼睛盯着师父的一举一动,笑笑不敢逾越。”笑笑脸上满是疏离而又恰到好处的真诚。
男子正是红尘客栈的族长无情,他叹口气:“也罢,随你。方才听探子回报,六道门的浮云大小姐已到轮回世家,见到了阳明轩。”其实那些人与他并无关系,只是她关心,他便告知。
“多谢师父。”笑笑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她犹豫一番,轻声道:“师父,目前家族正在发展期,听闻,你要退位……”
“不是退位,而是让贤。江湖争锋,需要更好的人来统领红尘。”无情笑着抬手,似乎是想摸摸她的头,伸到半空,却忽然停了下来,堪堪收回,轻笑:“你不必担心,师父护你周全。”
院外清风拂柳,院内心思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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