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一晃便过,在寇辰遵从寇远的命令陆续送来丹药后,苏小乞的伤口仅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便恢复如初。
因为伤病缠身,苏小乞并没有太过逼迫自己去修炼,他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在稳扎稳打之下,成功将《第八套广播体操——原地踏步篇》修炼十层圆满,迈入了伸展运动篇。
同时,他的修为也突破到了虚魄二重,《追风腿》在初步修炼之后,算是勉强接近了第一层。
头发自白了以后,似乎再难变回原有的颜色了,苏小乞索性剪去了长发,长发变短,他的个头都仿佛窜高了一点,当然,多数是因为他的心理作用。
苏小乞所居住的渔屋也并不像想象中的残破,对于他来说实在如人间仙境一般。
清晨有游鱼嬉戏、小鸟欢鸣,午间有凉风习习,吹走心中躁闷,黄昏有晚霞落水、鱼鸟倦怠归巢,深夜可见湖水倒映点点繁星。
就算拿座宫殿,苏小乞都不愿换的。
当然,这间渔屋有一点还是让人颇为心烦的,若是落下暴雨,渔屋很容易被涨水的深湖淹没。
这一点苏小乞深有体会,伤势最重的那一段时间,他常常痛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被人折磨不呼痛,不代表他真的没有痛觉,夜深人静时,他便觉得没有皮肤的身体无处不痒,无处不怪异的疼,哪怕是一粒小小的沙子,都让他有一种锥心刺骨之感。
这也使得他入睡后常常难醒,一次深夜暴雨涨水,几乎淹没了他的口鼻,他才堪堪有了意识。最后还是到水杉林里砍下数棵水杉做出木板,围着渔屋插入湖中,才勉强阻住无情的湖水。
砍伐水杉算是触犯门规,但因为苏小乞身份的特殊,又会有谁因为几棵树与他过不去?
“只要不拆了大殿,睡了弟子的老娘媳妇,便由他去。”这是寇远的原话。
栈桥前方的杉木板被去掉了三块,苏小乞坐在栈桥的边缘,看着透明丝线在水中时浮时沉。
忽的,丝线骤然绷直,握着竹竿的苏小乞手腕向上一提,一尾肥鲫鱼飞向渔屋门边,刚刚好落入鱼篓,口小肚大的鱼篓中已有四五尾鱼。
钓竿、鱼篓都是在渔屋中找到的,不过积灰已久,一个弟子终日如陀螺般修炼的门派会多出这么一个消遣的事物,实在让人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究竟是谁在这建的渔屋?
“好兴致,不觉得紧张吗?”不知何时,寇远突然就站在了苏小乞的右侧,简直如无形又诡异的鬼魂一般。
苏小乞从碗里抓出一条蚯蚓穿上鱼钩,甩进湖里,淡淡笑道:“若为弟子选拔忧心,那我还是不要坐在这里了。”
寇远望着水中的鱼线,道:“这次的弟子选拔不简单,正如我所说,你要面对的是何麟,比你足足高出四重小境界。”
“嗯?”苏小乞惊讶道:“我在石楼村见到封平时,他的修为是虚魄四重,你曾说过他在年轻弟子声望最高,何麟的修为既然突破了虚魄六重,怎会低过他?”
寇远在苏小乞的身边坐了下来,道:“他在近期连破了两重修为。”
苏小乞面色不改道:“有何茂相助?”
寇远点头,道:“三个月以来,何茂无数次在掌门面前谈起规矩,怕的就是直接将你招入灵道门,弟子较技是他们动手的好机会。”
苏小乞微微摇头,道:“一步登天不过是空中楼阁,看似华丽,实际上经不起推敲。”
“你有多大的胜算?”
苏小乞眯着眼,看着鱼线颤动,道:“弟子较技能不能使用灵符?”
寇远道:“自然不能。”
“没见过面,大概有八成。”苏小乞的声音放低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在水里泛起一圈圈涟漪的鱼线。
“你是对自己有信心,还是不把灵道门放在眼里?”寇远的声音冷了下去。
苏小乞不禁失笑道:“我将胜算说低了,你觉得不安,我将胜算说高了,你又觉得我不将灵道门放在眼里,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寇远脸色阴沉如水道:“我是怕你太自负。”
“我这是自信。”苏小乞再次甩腕,一尾胖鲤鱼却脱钩掉入了湖里,望着荡漾起的血色,苏小乞暗暗皱了皱眉。
寇远看着苏小乞在风中乱舞的满头白发,讥笑道:“现在还敢说自信吗?”
“人生少不了意外。”苏小乞又将蚯蚓穿上鱼钩,甩进湖里。
寇远只是鄙夷的笑了一声。
苏小乞抿了抿双唇,道:“我有一点想不通,这间渔屋是谁建在这里的?
看你们天天急得像骑了窜天猴,绝没可能有时间在这钓鱼。”
“犬子。”寇远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嘴角竟不可思议的浮现出一抹笑容。
“寇辰?”说完,苏小乞立即摇头,“不可能是他。”
“当然不会是那个废物!”寇远的脸色寒如冰霜。
“是老夫的长子。”目中悲伤之色一闪而逝。
苏小乞在寇远分神时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悄悄将视线收回,闭嘴不吭声了,他大概能想到发生了不好的事。
寇远笑容充满苦味,道:“每隔三年,灵道门便会与鱼龙派举行一次大比,双方决出人数前往荒林秘境。
三年前,南儿进了荒林秘境,便再没能出来。”
苏小乞在心里叹息,天底下最悲哀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有多骄傲,便会有多心碎。
“那你还要我住进来?”苏小乞道。
寇远突然狞笑道:“人死了,留下的东西就是废品,谁住不一样?”
寇远的情绪说变就变,苏小乞还真没想到,暗骂一句良心喂了狗,转到正题上,道:“关于弟子选拔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第一关考验名为登天,你留在最后上去。”
侧耳倾听的苏小乞久不闻声音,不由得看向寇远,道:“就这些?”
寇远点头:“就这些。”
苏小乞一挑眉梢,钓竿甩起,一尾草鱼掉入鱼篓,起身将钓竿往渔屋里一扔,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