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亮的双目渐渐浑浊无神,只是片刻间,严恭的皮肤便成了绛紫色,毛孔中更是渗出了散发着馊臭味的黑色黏液。
他的血液在沸腾,奇痒难耐的身体似有万只活物在内蠕动噬咬,世间有万般刑罚,却没有任何一种比这更残酷。
“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廖元冷冷一笑,道:“当初我本可以轻易地取了你的性命,你能苟延残喘再活十年,全是因为我不愿让你死。”
严恭的视线又缓缓聚焦,目中流露着深深地骇然之色。
“我既然愿意留你一条命,当然也知道你一直在古巷镇。”廖元的脸上布满阴狠之色,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你吗?”
雷电交加,雨倾盆落下。
严恭的瞳孔在急剧收缩。
廖元快意的大笑道:“我就是要让你不敢去抢,不敢去偷,不敢在古巷镇以外的任何一个地方露面,甚至连这间阴暗腐旧的铁匠铺都不敢出!
我要让你每时每刻都过得生不如死,我要让你每时每刻都只能在腐烂潮湿的阴曹地狱中哀嚎挣扎!”
“杀……杀了我,放……放……放过它……”严恭流下两行泪来,他所求的当然是在胸前搏动的蛾卵。
强烈的呕吐感顿时充斥在廖元的喉间,“呸”的吐出一口血沫,冷声道:“我愿意放过它,它可不愿意放过你。”
话音未落,蛾卵搏动的越发剧烈,就如同有人在擂着震天响的大鼓。忽的,严恭的胸前骤然迸射血箭,一只被鲜血染红的飞蛾从肿包里钻了出来。
雨水淋去鲜血,长满细密白色绒毛的飞蛾,却有着一双五颜六色的翅膀,它的口中更是生着数不清的尖牙,目中闪着可怕的凶戾之色。
“孩……孩子……”
严恭想要伸手去抚摸,彩焰花蛾却“嘶”的对他露出了利齿,随后,陡然钻入前胸的伤口中,在内拼命地撕咬吞食。
严恭凄厉的高喊,全身都在抽搐,更甚至七窍都往外流出了黑血,未久,便仆倒在地。
“太他妈恶心了。”苏小乞啐骂一句,捂着胸口缓慢的移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
严恭不动了,彩焰花蛾也未从他干瘪下去的皮囊里爬出来。等了许久,苏小乞忍不住道:“蛾子也死了?”
廖元仰面摔在地上,道:“毒死了。”
苏小乞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表情怪异道:“毒……毒死了?”
“幼虫是承受不了我下的毒的。”廖元顿了顿,道:“不要傻站在那里了,毒早就被雨冲走了。”
苏小乞挠挠头,又艰难的移过去,道:“既然今天的事是你有意为之,你怎么还被人打的这么惨?”
廖元没好气道:“如果不是你,我的修为怎会跌?”
苏小乞费力的坐在地上,他的心口、前胸虽然止住了血,但每移动一步都钻心的疼。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苏小乞扫了一眼廖元腹部的伤,接着道:“或者换一个说法,你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死都死了,千万不要带进棺材里,那样就太暴殄天物了。”
“谁说老子要死?”廖元恶狠狠地瞪了苏小乞一眼,怒道:“我看你才长着一副短命的样。”
苏小乞微笑道:“那你就要失望了,我的伤看起来重,实则都是皮肉伤。”
廖元认真的注视着苏小乞道:“你就不怕一个不小心,那里被戳出一个窟窿?”
廖元指着苏小乞的心口。
苏小乞摊手,道:“我不是好端端的活着?”
“也是。”廖元点头道:“我若是面临相同的局面,也只有出险招的这个办法。”
“所以他幸亏是个疯子。”苏小乞道:“对付疯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失去理智。”
廖元眯着眼道:“若他不从正面呢?”
苏小乞叹气道:“那我只好自认倒霉了。”
“不能吧?”廖元笑道:“你一直在用语言激怒他,看似是他占据上风,实则主动权一直掌握你的手里。”
“侥幸,侥幸。”苏小乞打个哈哈,又笑眯眯的说道:“我现在算不算还了你一个人情?”
“这也算?”
“如果他们两人一起对付你,谁生谁死还真不可知,难道你不该谢我?”
“那我是因为谁变成这样的?”
苏小乞摆摆手,道:“那我不管,蠢货才会去计较过去的事,聪明人都是看未来。”
廖元叹了口气,点点头。
“还有两个人情要还,你是不是还有这样的事要做?”不等廖元开口,苏小乞又接着道:“如果还有这样的事,你不如把空间灵器之类的交给我,免得你死了,我逃的时候来不及取。
送给敌人你一定也觉得不甘心,倒不如送给我,我还知你的情。”
苏小乞现在还想着闻平身上的空间灵器,作为苍云剑派的执法长老,怎么都会有一些好东西。
廖元怒道:“你是不是没事就想咒我死?”
“你再不死,我早晚被你折腾死了。”苏小乞叹气。
“我的身上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了,空间灵器之类的都用来换了百草仙露丹,你就不用去想了。”廖元捧着肚子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苏小乞的肩。
苏小乞微皱眉道:“那我怎么见你每次都从怀里掏东西?”
廖元嘿嘿一笑,解开破烂的麻布衣,道:“那是因为这件衣服里缝了一个大口袋。”
苏小乞一噎,表情就像是吃了一口烂泥。
“走吧。”廖元向街道的方向走去,道:“我们去喝酒。”
苏小乞没好气的说道:“你就不怕从嘴里喝进去,从肠子里流出来?”
“小伤,小伤,喝点酒好的更快。”
……
雨下的更急,古巷客栈紧闭的门前站着一高一矮两道人影,一人捧着肚子,一人捂着心口。又是一道惊雷落下,廖元一脚踹开紧闩住的门,高声道:“小二,拿酒来!”
漆黑的客栈乒呤乓啷响起一阵乱响,披着外衣双手紧缩的小掌柜碎骂着从二楼跑了下来,一见血淋淋的两人,顿时大叫一声俺的娘,惊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