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铭缓了过来，他左右看看，发现付晓亮蹲在地上，情况不太对，就走过去问了声：“不走吗？”
付晓亮紧闭眼睛，一滴冷汗从眼帘上滴落：“宋医生，你先走吧，我再休息一下。”
他的嗓音嘶哑，气息紊乱，呼吸粗重的不成样子。
宋铭没走，蹲下来说：“你没事吧？”
“老子能有什么事？”付晓亮的情绪突然变得极为暴躁，低吼道：“叫你走，你没听见？耳朵聋了？”
宋铭看着他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顿了一下，说道：“我先扶你站起来吧。”
付晓亮站不起来，他两条腿发软，心脏剧烈跳动，是受到极度惊吓后的状况。
付晓亮蹲在地上起不来。
宋铭注意到付晓亮在不停的发抖，满脸都是汗，情况很不好，看起来似乎是吓的。
刚才差点发生车祸，已经引起路人围观，现在看过来的人更多了。
路旁的霓虹闪烁，夜色已深，燥热的空气渐渐变得凉爽。
付晓亮额头的汗水一滴滴往下砸，浸湿地面的灰尘，他的世界里刮着狂风，下着雨。
宋铭说：“要不我扶你到旁边的花坛坐一会儿？”
他把一只手伸过去，试图去拉地上的付晓亮，却被大力挥开了。
“再等等，让我缓一缓。”付晓亮说完，重新低下头。
饶是深夜，马路上的车仍然一辆接一辆的从左边过去，一辆一辆的从右边过来，它们萍水相逢，在马路上擦身而过，渐行渐远。
难闻的汽车尾气弥漫在上空，一下都不消停，要把人往死里逼。
付晓亮心脏的剧痛缓解一些，腿还是软的，烦躁只增不减，他撑着灯杆缓慢地站起来，径自往斑马线那里走。
宋铭跟过去，两个人一起等着绿灯。
付晓亮突然转头，讪讪道：“宋医生，刚才对不起啊，情绪失控了，我不是冲你的。”
宋铭点点头，表示理解。
付晓亮又道：“要不是你拉我一把，我会被车撞的。”
这个时候正是宵夜摊子最热闹的时间。
路口两边有小贩在摆着摊子卖炸串烧烤，堆在托盘里的各类熟食蔬菜串在一起，生意不错，周围也有卖炒酸奶，臭豆腐，菠萝西瓜之类的水果摊子。
过马路的，买东西的，还有什么也不干，就是晚上太热，实在睡不着，出来在小区外面纯溜达的。这些男女老少虽然人不算多，但是全都混在一起，很嘈杂。
付晓亮的声音夹在里面：“刚才的事，谢谢你。”
绿灯亮了，宋铭的脚步不停，笑着说道：“不用客气，大家都是朋友。”
付晓亮跟上去：“你晚上这是也没吃呢？”
他看了眼宋铭拎在手里的打包盒。
宋铭：“嗯，刚加完班，有点饿了。”
付晓亮把他的胳膊拉住：“你等等。”
不多时，俩人绕回主街，坐在了张记面馆里。
店员端着盘子过来，将两碗牛肉面放到桌上，对着宋铭很热络的打招呼：“宋医生，这么晚才下班呀？”
宋铭经常过来买面，跟服务员很熟悉，笑着应道：“是呀。”
服务员感慨：“你们医生也好辛苦啊！”
等服务员走了，付晓亮把其中一个面碗推到宋铭面前，突然说道：“他家的牛肉面挺正宗，展队特别喜欢吃。”
宋铭拿筷子夹起一块儿牛肉：“嗯，是不错。。”
付晓亮的眼皮没抬：“展队也经常请你来这儿吃面？”
宋铭说：“没有啊，我都是自己跟朋友过来的。”
付晓亮的语气笃定：“你跟展队不太熟？”
宋铭说：“嗯。”
付晓亮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意义：“你这个人不错！再加份牛肉吧，他家卤牛肉很好吃。”
宋铭：“。。。。。。”
宋铭是真的有点饿了，他把炒饭的包装袋打开，询问过付晓亮，确认他不吃，就放到自己手边，低头先扒拉一口炒饭，等嚼完咽肚，再捞一筷子面吹吹，往嘴里送去。
桌上没有谈话声，只有吸溜面条的声响。
宋铭吃东西的习惯是在江家养成的，就是吃东西的时候会去细嚼慢咽，江大海说这样吃东西对消化好。
对面的付晓亮速度非常快，哗啦哗啦的捞。
宋铭吃完一小部分，付晓亮那碗面就只剩一点点面汤和几个小葱花。他拿餐巾纸擦擦嘴，拿出烟盒，想起来这是在面馆里，就将烟盒塞回口袋，眯眼望着外面的人行道，车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付晓亮随手放在桌边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通电话，嗯嗯啊啊应了两声，挂断后，曲着手机在桌面上扣扣，歉意道：“宋医生，局里有事，我得走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付晓亮抢着付过饭钱，急匆匆走了。
宋铭坐在椅子上，以他原来的速度把剩下的面条吃完了才走。
宋铭从有空调的面馆出来，过大的温差让他措手不及，扑面的闷热之气把他的毛孔都堵住了，身上顿时就出现了一层汗。
宋铭回了小区，在楼道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他一层一层的往上爬楼梯，在六楼看见了苏忆慈。
苏忆慈穿着条很短的连衣裙，翘着腿坐在台阶上，嘴边的那根烟已经烧到屁股了。
宋铭的视力是代码改良过的，他看见苏忆慈，停下来站住。
大夏天的，爬个六楼都能爬出一身的汗。
苏忆慈抬了下眼皮，把剩下的一截儿烟从齿间拽出来，曲着手指弹出去。
那烟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不怎么优雅的弧线，从台阶上掉下去，翻一个跟头，又翻一个跟头，躺倒在地，等着明天的清洁阿姨过来将它收走。
“胆儿挺大。”苏忆慈从台阶上站起来，往前走两步，站在出租屋门口。
宋铭的视线从烟头上收回来，拿钥匙开门：“嗯？”
苏忆慈：“大半夜的突然看到有人在楼道里坐着，你都没害怕。”
“怕什么？”
宋铭回头看了苏忆慈一眼。
苏忆慈没吭声，跟着宋铭往屋里走。
合租房里的其他人都睡下了，所有的屋门全都紧闭着，一片静谧。
苏忆慈没带钥匙。
宋铭打开房门，对后面的苏忆慈说：“你先到我房里坐会儿。”
人没吭声，脚步已经迈了进来。
宋铭每天都打扫房间，细心整理，也早就已经把不需要的东西和家具都收了起来，和主卧还是半点也没法比。
苏忆慈很纤瘦，她往里面一站，房间却显得更逼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