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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雅止住了步子，眼睛死死盯着坐在榻上的男子，因为他侧身面向一旁的壁画，她无法看清楚他的容貌，只能看到他鬓角上雪白的头发，还有身上黄色的衣袍。在这宫里，能穿黄色衣袍的男人只有一位，萧雅再傻也能猜到对方的身份了！
原来根本不是太后宣她，而是梁帝这个老男人假借了太后的名义！
萧雅脑海中闪现出里各种猥琐的情节，比如北齐成武帝高湛假借皇后名义传唤臣妻到后宫，然后推倒奸之；再比如唐太宗李世民灌醉自己的儿媳，然后扒灰……
萧雅到了这个世界后虽然早没有节操这种东西了，可是推倒她的都是型男、美男，用前世的话说那叫做高帅富，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从生理上来说并不算恶心。如今要被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推倒，亲之奸之，她从身体到心灵都无法接受！
不由的，她搂住了自己，满身鸡皮疙瘩，警惕的看着梁帝的侧背。
梁帝终于看够了壁画，转身面向萧雅，浑然不知道萧雅在脑海里已经把他给唾弃了一百遍。
看清楚对方的长相，萧雅发现自己错了，梁帝长得极好，虽然年纪较大却并不显老，只觉得干练和沉稳，至于两鬓上的白头发并没有影响他的容貌，反显得他有股醇厚的男人味道。
“来了？来，过来坐吧！”梁帝开了口，和她打招呼，好似在招待邻居家的晚辈。
乍闻他的话，萧雅晕乎乎的走了过去，在他对面的榻上坐下。
见状，梁帝愣了愣，笑道：“胆子挺大！你是第一个敢在朕面前说坐就坐的！难怪你敢欺君……”
萧雅先是不好意思的笑，待听清楚他后面的话后，她后背冒起了冷汗：“陛、陛下说、说什么？”
梁帝也不解释，轻声命令道：“萧雅，你上次画的画还不错，今晚再为朕画一张吧。”
萧雅一惊，看向他透彻的眼眸，里面有看穿一切的睿智！
他，知道她的身份了！
狡辩是多余的，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了，她索性诚实些，点头，也不解释更不求饶，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好！不知陛下今天想让我画什么？”
梁帝又是一愣，这次是真的笑了：“朕还以为你会抵赖或者会求饶！”
萧雅无奈，抵赖是没有用的，禁卫军统领肖武已经认出她了，作为臣子，他只怕早已经将事情密告梁帝了。即便他不说，早晚也有其他人揭发她，比如岳尚，比如卢尚旭，再比如见过她的其他禁卫军……
至于求饶嘛，萧雅以为梁帝杀不杀她与她求饶与否全无关系。她坚信欧阳少华的话，萧雅已经死了，皇帝亲自下的追封圣旨，只要她无大错，无人会去自打嘴巴追查旧事！
既然没有性命之忧，她表现得自然从容，笑：“陛下英明，想来不会与我一个女人斤斤计较。再说，陛下要的只是梁夏两国无战事，我虽然不是真的公主，却与夏国的鲁旦有些交情，对两国交好……”
梁帝摆摆手，打断她的自我肯定，道：“好了，朕今天没打算追究你的罪过！叫你来就是为了画画！去，去将桌案上的纸笔还有旁边那幅画卷取来！”说着，梁帝抬首指了指桌子旁边装在画桶里的画卷。
萧雅松口气，却也明白他说的是今天不追究，不代表以后不追求，好好表现，体现她的生存价值和使用价值才是保命的王道！她连忙将东西一律拿到梁帝面前。
“把画展开！”梁帝命令到。
萧雅照做，画卷她熟悉得很，正是当初常太到邵阳城命她画的三幅画作之一，画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要说美丽实在是谈不上，却有些动人的韵味。当初画这画时萧雅便觉得画像里的人令她熟悉，现下仔细看，依旧有这样的感觉，却又实在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她。
梁帝的手抚上了已经装裱好的画，喃喃道：“朕要你将朕和画里的人画在一起……”说着，梁帝想了想，又补充道：“要将朕画得年轻些，最好画出朕二十多岁的模样。”
闻言，萧雅再次低头看了看画像，梁帝这番表现和一个情窦初开的年轻小伙子有什么区别？他虽然装得很沉稳很严肃，可是他不安的眼神和向往的表情出卖了他，他就如同每一个坠入爱海的年轻人般，期望在心上人面前留下最好的印象，期望心上人看到的永远是他年轻、帅气的一面。
思及此，萧雅大着胆子道：“陛下，这是三皇子的生母吗？”
梁帝点点头：“嗯，一晃二十年，朕都要忘记她的模样了！”
原来是蒋晓生的母亲，那个当初得到梁帝感情的宫女！萧雅想起常太到邵阳城的情景，当时梁帝命她画像，不仅仅是为了慰藉相思，还是为了依照画像寻人吧？
这么说来，他们能顺利找到蒋晓生，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她露出谄媚的笑容：“陛下，你们当初是拿着这幅画像去三皇子生长的地方询问了当地的百姓，才肯定了他的身份吧？这么说来，其实我也是有功劳的……”
梁帝也笑：“是呀！当初让常太去邵阳城传旨命你画像时，朕不过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没想到你还真有那个本事，硬是凭着常太的描述画了这幅画。虽然与她真人出入很大，却也比画师们画得像多了。今天，只要你画好这画像，朕就既往不咎！”
“谢陛下！”萧雅拱手，眼睛再次瞥向画中的人，难怪她觉得对方面熟，原来是蒋晓生的母亲。母子相像是常情，她熟悉蒋晓生，自然也熟悉她！
萧雅将纸摊放在坐塌旁的茶几上，酝酿半响，草草画了个轮廓，没有五官，只不过是两个手挽手，互相凝视对方的小人，看向梁帝道：“陛下，我画这样一幅画可好？”
梁帝看向纸，一下激动起来，与万怡执手相对是他时常梦到的情景，如今这梦境就要被跃然纸上，他纵使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也按捺不住，连连道：“好！好！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好！”
三个好字，道尽了他内心的激动。
萧雅高悬的心回落到远处，重新摊了一张白纸在桌上，认真画了起来。
这一次，她依旧采取先画一个大致轮廓的方法，但比起刚才那张来说，即便是轮廓也细致很多，每一条线都经过了细细的琢磨。
画到万怡的鼻子时，她猛然发现一件事情，万怡的鼻子很小也不算笔直，可是蒋晓生的笔直却十分笔直，两人一点也不像……
她的手不由停了下来，狐疑的看向她先前画的那幅画，仔细与记忆中的蒋晓生对比一番，蒋晓生是双眼皮，可万怡却是眼线上挑的单眼皮；蒋晓生是浓黑的剑眉，可万怡却是淡淡的秀眉；蒋晓生的嘴唇微薄，万怡却是可爱的厚嘴唇，俗称接吻唇……
越看，越觉得两人不像，她对万怡的熟悉感绝不是来自于蒋晓生……
见她迟迟不动，梁帝蹙了眉头：“萧雅，为何你不画了？”
萧雅回神，道：“陛下刚才说这画与三皇子的生母有几分像？”
眼看梁帝露出疑惑神色，萧雅连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陛下刚才不是说这画与三皇子的生母出入很大吗？不如陛下再描述一次，我于细节之处修改一下，一定画出一幅令陛下满意的画像！”也好让我确定一下，到底她与蒋晓生有几分相像！
闻言，梁帝别扭了：“其实……你画得还是很像的！”
萧雅一怔，所以刚才他是瞎说？纯属为了打击她？
梁帝微微咳嗽，道：“画画毕竟不是照镜子，哪能一模一样？你这画，已经是最像她的了！”说着，他换了口气，催促道：“好了，好了，快画像，画不好当心朕治你的罪！”
他这个动作羞涩中带着怒意，实在是太像了，太像欧阳少华了！萧雅有些迷糊了：“陛下，有没有人说过陛下和欧阳很像？”
梁帝点头：“宫里的人都这么说，连太后也这么说。”
“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外甥像母舅，十户人家有八户如此，这有什么奇怪的？”
萧雅被问住，要是不知道长公主不是欧阳少华的生母，她也不觉得奇怪。但事实是，欧阳少华与长公主不是有血缘羁绊的母子，那么外甥像母舅的说法便站不住脚了！
心里头，有个荒唐的念头生成……萧雅看看梁帝，再看看梁帝，最后又看看梁帝，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你确定只有三个皇子吗？”
梁帝蹙眉：“你这话何意？”
“我的意思是说，陛下英俊神武，定然迷倒了许多红颜，会不会，会不会红颜在外生了孩子，陛下却不知道？”萧雅认为欧阳少华十有八/九是梁帝在外面一场欢乐后留下的种，或许，梁帝就像前世历史里的汉武帝，到姐姐家里去勾搭了公主府的下人卫子夫！没准，梁帝勾搭的也是岳灵长公主府的下人，可长公主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却没有将欧阳少华的存在说出来，而是选择自己抱养他！这样就解释了为何欧阳少华明明不是长公主的孩子却和梁帝想象的原因！
梁帝闻言黑了脸：“放肆！朕是那般荒唐的人吗？”
萧雅低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说着，她迅速看向一旁的画像，话题一转：“陛下，天色不早了，我得快些画画了！”
她的话将梁帝的怒气迅速浇熄，天大的事情没有画画大，梁帝立刻将教训她的心思守住，不再说话。
一时间，整个内殿噤若寒蝉，只听到炭笔在纸上行走的沙沙声和灯芯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眼看着她一幅画就要画完，画中两人惺惺相惜，纵使无声却能让人体会到弥漫在他们之间的爱意！
梁帝表情很是恍惚，盯着她的画像看，幽幽道：“还记得那时候朕登基不久，后宫中只有皇后一人，因为她的父兄有功于社稷，朕本打算仿效先帝只宠爱她一人。却遇到了怡儿，那时候方知道情之一字半点不由人！朕想宠她，想给她一个名分，却只能躲躲藏藏，生怕被皇后发现，惹怒了她的娘家……后来怡儿怀了孕，朕也只能命人将她藏起来……哎，现在想想朕真是负她良多，竟然从未光明正大的执过她的手……”
他话落时，萧雅的画刚好全部完成，见他一副急需向人诉说心事的模样，她当即善解人意道：“那后来怎么样呢？”
“后来？后来发生了战事，为了收回兵权朕决定御驾亲征，将怡儿放在了太后的宫里，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可惜，可惜……”
萧雅想了想，道：“这么说来，陛下这辈子只有皇后和三皇子的生母这两个女人？”
若在刚才萧雅如此八卦定会让梁帝举手挥刀宰了她，但现下她用一幅画唤起了梁帝埋藏在心里很久的情感，也唤起了他最人性最柔软的一面，他俨然将她当成了知心人，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呀，只有她们两个女人！若是可以，朕多么希望朕只有怡儿一人呀……”
萧雅糊涂了，这么说来，梁帝在外面确实不可能有私生子，那么欧阳少华也确实不可能是他的孩子。欧阳少华到底是谁的儿子呢？为什么和梁帝如此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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