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效率有限,有的没的聊得兴起这午饭必然会耽误。等不及的众人早就吃过点心,当可口的饭菜摆上桌能做的就是陪着两位厨子坐着,好不走心地吃着偶尔敷衍上两句赞赏。
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也不在乎那一口吃食,能喝酒的喝着小酒,不能喝的试图去喝着小酒——当然这只有朱少少一人。入得荣城的第一宴自然美味,待刘铁山和公主离席后,场面就控制不住了。酒瓶叮当响,配上醉酒丕王的鬼叫哼唱,一时间天地痛,恨不得捶死这个家伙。
大部分还是很端庄的,奈何酒这个东西实在是折磨人。氛围到了,有一个人犯了癫症,自然会有奉陪的。万幸,在刘夕阳彻底脱缰前,蒋天带着一纸公事来到了王爷府。
蒋天的想法很单纯。既然王爷不接受去回味楼享乐,想必是一个急于处理公事的勤政王爷,如此那便提早将一切事情说出来,省的落下一个不懂世故的坏名声。结果他被铁豹领进宴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永远跟不上王爷的节奏……
刘夕阳醉的不算彻底,稍微正了神情,瘫在座位上听着蒋天的汇报。如此场面下要谈正事事,蒋天说的很生涩,感觉像是临时准备的一样。他磕绊地说着,心中忐忑无以,却恨不得能将这王爷给骂开了花。
挣扎了许久,可算是把该说的说完了,蒋天如释重负准备离去。刘夕阳眯着眼呓喃道:“荣城除了是本王的封地,更是国战之时损伤最大的城镇。朝廷早就下了命令,免去荣城三年税收,蒋大人……为何你对这事避而不谈,而是一直在这里夸耀本王封地内免税一年的事情?”
蒋天一惊,心想这人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如此质问马虎不得,他正了神色回道:“回王爷,朝廷说的三年减免是要视明年的具体情况而定。下官认为在王爷的英明领导下荣城不需一年便会恢复到战前水平,待荣城重新繁荣起来,念及王爷的好也不敢给王爷增加负担……”
朝廷免税的意思就是让荣城尽早恢复,但是并没有下达免去丕王封地税收一事。免税是刘夕阳个人举动,至于明年的税银可是他一个人往朝廷上交的。不对百姓言及三年的事,于蒋天来说是对刘夕阳的示好,本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说起来自然心安理得。
但是刘夕阳问完后就睡了过去,完全没听到。
蒋天悻悻离去,出了王爷府就在琢磨找人给自己调离荣城——哪怕是去个穷乡僻壤当个主簿也比这里强!他郁闷地走向府衙,看着彭员外一脸慌张地冲进王爷府,感觉不会是什么大事也没多想。
彭员外可是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事情。回味楼的饭局一完他便回了家,觉得这王爷现在还端着架子,年前应该不会惹事。结果还没坐安稳,隔壁的叶老板便登门挖苦,说的他云里雾里,最后问清护院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准备午休也睡不安稳,慌张了许久还是决定来和王爷认个错。可是刚进门就听见院子里刘夕阳高喊道:“没了右手不是也能活么!”
马小鸟醉醺醺地说着没右手很麻烦,刘夕阳借着酒劲应了这么一句。不知道情况的彭员外想起护院说用右手推了王爷一下……他心中发狠急忙又跑了出去。
被蒋天一搅,午宴也该差不多了。刘夕阳晃晃悠悠地在院子里拉着万俟卑奴瞎侃一气,并不在意下人禀报的彭员外来了又走。反正他也早忘了彭员外是哪里的员外。冷风一吹,他酒醒了不少,哈哈大笑的时候,彭员外端着一只断手又进了院子……
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下,彭员外谄笑道:“王爷,小老儿便是您的隔壁。听说中午下人对您不敬,他也觉得有愧于您,这不自斩一手过来请罪么。还望王爷大人有大量……”
刘夕阳看着血淋淋的断手,酒醒大半。很难想象这是什么样的富家翁能将事情做的这么绝。就没对那护院有什么不快,难道自己在平常百姓中的印象就是这么可怕吗?
本想着草草了事,一旁的马小鸟说道:“你是说这手是他自己砍下来的?”
彭员外诺诺点头,虽然不知马小鸟什么身份,但王爷下人也比自己来的尊贵。马小鸟哼了一声,说道:“是么?我看这伤口平顺肉纹清晰,应该不是在人清醒的时候砍下的;要说打晕再动手那筋肉也该产生反应,真能达到这个效果的只有从死人身上砍下来。”
为了消除麻烦,竟然能将护院杀死?这是一位平常的富家翁能有的魄力么……刘夕阳瞥着彭员外说道:“不知阁下以前是做什么的?那时候我就好奇,一个大户人家开门的护院都是带修为的家伙,现在看起来……孙叔,麻烦你隔壁走一趟,看看那里是否还有痕迹。”
孙镝得着吩咐跳出了院子,刘夕阳让铁豹去把回府的蒋天再叫回来,他望着彭员外,等着他如实交代。
彭员外自然不会交代。直到孙镝赶回来说他家里血迹还未冲刷干净,运尸的板车刚刚出了后门,彭员外才叹了一声回道:“王爷,在下以前做过几天刀头舔血的日子,虽然挣的不是什么清白钱,可也没犯过大案子。上年岁了就金盆洗手了,十几年没在道上出现过了。这一次……小老儿心中一慌才出此下策,还望王爷恕罪。”
刚来第一天便遇到了命案,刘夕阳着实郁闷。他示意下人先将彭员外捆起来,安心地等着蒋天的到来。
没过多久蒋天便惴惴折回,望着地上的断手又看了看跪在那里的彭员外,心底一凉。别说以后被王爷折磨死,现在这一关先渡过再说吧!
刘夕阳端着茶盏,也不看蒋天地说道:“蒋大人,朝廷支持富户北徙荣城,那过来的是什么人你身为地方官也不细打听一下?”
蒋天自然知道彭烽是什么人,但这是打点上面过来的,他一个县令有什么资格不收?现在有王爷站出来了,他倒也干脆,直接回道:“回王爷,彭烽是拿着齐州转运使周本彦的书信来到荣城的。有三品大员撑腰,又有正式的迁徙文书,下官不得不收。”
刘夕阳轻声道:“我已经想起彭烽是谁了,这以后有时间再谈。蒋大人是否知道叶老板是谁?”
蒋天回道:“叶仲轩,春风馆的大老板。近十年在这方面被苍空阁挤压的厉害,如今只能靠着绸缎买卖维生。”
刘夕阳笑道:“蒋大人,迁来荣城的都是这种人物?”
蒋天叹道:“基本上都是。王爷您对街的那两户,一户是齐州虎手下分管地下赌坊钱柜的田礼,一户是盐课司同知的小舅子李福璋。”
“好地方……”刘夕阳哼笑一声,“荣城真是个好地方呀。蒋大人,明天领我四下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