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岭成阳国,梧州南斗山。
一个道童颇为着急地在院廊之中穿行,脸上带着惊恐之色,连滚带爬地来到一处小院的府内,哭腔说道:“不好了祖宗!”
软榻上斜躺着一个中年,面色微红,正在饮酒,被惊扰之后打了个酒嗝,微愠道:“赶着投胎啊?有什么话慢慢说!”
“祖宗,北斗山有人来了!”
“那又怎样?”
“不怎样,只是来的人说要占山立宗,将北斗派正宫的牌匾都打碎了,说是要立个乾坤天!”
“修为如何?有几个人?”
“祖宗我哪里能看得出他们的修为啊,不过其中一个十分奇怪,是个满身肥肉的胖子,能直接吃灵石,看来很不简单。我本听祖宗的命令守在北斗山,却被那个胖子一把提溜起来扔出山门!”
中年一拍桌子说道:“这还得了?敢在我的地头搞事情!”
话说宁铭三人从千屿万窟回到东岭,便飞行数日寻找合适的山头建立宗门,到达梧州之时,行走数日,来到北斗山下,可见此地共有七座高山,如天上的北斗七星一般排列。
三人都以此为奇,来到北斗山上,却见山门之前立了一座石碑,上有丛木青藤缠绕,风蚀日侵,表皮脱出层层土坜,显然多年无人打扫。
抚开上面的杂物,见其内刻着:吾冯道贤,北斗罪人也!北斗千年基业葬于吾手,愧对师祖,愧对师尊,以死谢罪!
“原来这座山上有个北斗派,不知何时已经人去楼空了!”宁铭的目光落在山门后面破旧的祠堂和坍塌的石府中。
运气在手中,轻描淡写地向着石碑一拍,瞬间石碑破碎。
“从今日起,这北斗山为我乾坤天之山!”说完拔身而起,不归剑从储物袋中飞出,随着宁铭手指一动,向着一面巨大的石壁削砍去。
落下之时,石壁上赫然出现三个大字:乾坤天!
削山劈石造出声响很大,从一侧小屋中窜出一个红脸小道,他披着镶金边的道袍,显得极为雍容华贵。
“是谁?”说话的方式也十分跋扈。
宁铭看着眼前这个仰头掐腰的小道,说道:“你又是谁?”
“我是谁?”小道指着山石说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你说说我是谁?”
“你的意思这座山是你的?”
“并非我的,乃是我祖宗的,我祖宗在南斗山,让我守着北斗山,不行吗?”
“此山分明是北斗派的旧山,现在北斗派早已不见踪迹,一座空山而已,你既然说是你祖宗的,那就把你祖宗请来吧!”
小道童轻哼一声,挡住几人的去路,朱大山微笑上前说道:“这位小哥跟我来。”一手握住小道童的胳膊,就将其扔出了山门。
话说三人正在打扫破旧的殿堂时,小道童就带着那个中年赶来。
与小道童不一样,中年已经凝气八层,颇有眼力,远远就看到三人修为不俗,原本愤怒的一张脸立刻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鄙人张全道,南斗山修士,敢问三位高人是从何而来?”中年来到殿门前,微微躬身拜道。
宁铭回首看去,笑问:“你就是他的祖宗嘛?”
“小辈们开的玩笑而已。”张全道走入满是尘土的大殿,问道:“听说三位要在此山开山立宗?”
“正是。”
张全道咳嗽两声:“若是如此,你我两家算得上邻居了。”
“哦?你也开辟了宗门?”
“宗门不敢说,只是个小小道观,养了百八十人而已。既然高人要在此立宗,那张某无论如何是要结识一番的!”说完,他一拍储物袋。
这种动作让朵儿一个激灵,以为对方要动手,但想对方仅是凝气八层修为,动起手来还不是自讨苦吃?
张全道一双眼睛眯成缝,笑着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食盒,放在手心念了句咒语之后,食盒乍然变大。
大殿之内有个积满灰尘的书案,案两侧皆有一个木椅,张全道深吸一口气,猛地向着书案和木椅吹去,一股罡风将其上灰尘吹得一干二净。
宁铭见对方有意结交,手指一动,书案与木椅腾空而起,向着殿外而去。
“屋内灰尘太多,还是外边清爽一些。”
两人对面而坐,张全道将食盒向着案上一放,按了一下食盒上的木质按钮,听得机括响了三声之后,食盒就自内而外渐渐分开。
里面有三层共九盘好菜,中央还有一壶好酒和两个精致的瓷杯。
“这食盒是我从梧州府衙讨来的宝贝!”张全道颇为得意,将九盘菜一一列好在桌上,斟满了酒爽快喝下。
“修道之人讨得宝贝都是灵剑符器之类,怎么道友却讨这种凡人的器物?”
“道友和我虽为修道之人,但何尝不是从凡人走出来的?难道没有凡人情、欲和奢望?我虽然修道,但却也享受着凡人的世间生活罢了。”
“有趣,说来听听。”
“要说,便要从酒色财气四字说起,这四字实则是四欲,凡人避之不及,唯恐惑乱心神,但我却趋之若鹜,甘之如饴,那是因为我恨透了那单调枯燥的修道生活,想要回到红尘俗世,过快乐的生活罢了。
我本是这北斗派的小徒,凝气八层境界之后,门派突生变故,门主冯道贤见北斗大势已去,就遣散众人离山,自己坐化在北斗的山门前。我离山之后,到了北斗七山之南,立了南斗派,封名南斗山,遣人建道院修殿堂,建成之后,收了不思进取的游徒百人。
但我觉得生活依旧枯燥,听闻酒是好东西,但饮酒乱性,修道之人少饮为妙,我不管这些,到了梧州最大的酒庄,把里面最好的酿酒师虏来为我酿酒,因此可每夜与我众徒饮酒作乐。
虽然有酒,依旧觉得心中空荡,原来是少了女人,梧州城中多有富裕之家,我给那些家主施展了腾空术,他们惊为天人,就把闺女给我做了妻妾,而今我已经妻妾成群。
我又和成阳国的王爷结拜为兄弟,得了个贤王的称号,每月虽不做事,却有供奉可拿,你看我这道童,穿的道袍也是镶着金边的。”
宁铭笑道:“他人常说酒香夺志,色满销魂,财迷心窍,气断山河,这位仁兄你能如此从容对待,让人敬佩。但我不同,我是个胸有大志之人,修道之路虽然枯燥,但我却能平坦行之,这乾坤天我今日开立,终有一日会名动天下!”
“好一个名动天下,道友可知现在宗门生存有多么不易吗?”
“如何不易?”
“如我一样,陷于四欲之中的人数不胜数,于是十人之中可有一人甘愿修道,修道之人中,能引气入体全开三穴修得凝气圆满的人,百里挑一,修得凝气圆满之人中,能成功筑基的人也是百里挑一,像是道友这般的,则是万里挑一的能人,这诺大的梧州,凝气六层以上的修士两千人而已,筑基修士不足百人,结丹修士则仅有五人,元婴修士一个也无。
道运不昌,修士之寡,是为宗门噩梦,这也是为何最终北斗派归于落寞的最大原因。道友逆水行舟,不知是勇气可嘉还是略欠考虑?”
宁铭暗想:此人先抛出酒色财气,又告知立宗之难,显然是想要劝我不要再次立宗,我偏不听,反而我还要拉着你跟我一起立下宗门。
“有志者事竟成!当日我答应我穆师祖立下乾坤天之后,便有心思让这乾坤天成为中洲大陆第一大宗门!想想这慷慨大志,道友就没有一丝感触?不如这样,你入我宗门,我封你做个长老,你依旧待在北斗七山,享你的人间福气,但我只要传呼,你必然到此听我使唤如何?”
张全道面露难色,连连摇头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既然道友不听劝,那我就走了。”
“慢着!”宁铭假装严词色厉道:“让你做个长老全然是给你面子,你若是不愿,我就去砸了你的南斗派,毁了你的庭院阁楼,因为我既然占了北斗,那么这七座山就全部是我乾坤天的地盘!”
“这还有无王法?道友适才喝了我的酒,吃了我的菜,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哪又如何?数月前我被魔气侵心,说杀人就杀人!我已经想好了,乾坤天要有六长老,加上我一人,分别占住一座山头,你要是不答应,我只能将你赶走。”
张全道脸都白了,眼前这个所谓胸有大志之人竟然是个流氓,想一出唱一出。
“你倒是答不答应?”宁铭骈指一出,黑白二气从之间迸发,形成一个圆形的太极图案,吓得张全道面无血色。
“答应!”
宁铭收回手指,沉默良久道:“好,张长老,我名作宁铭,从今日起便是乾坤天的宗主。我身后两位,一位是朱大山长老,另外一位是我的双修道侣朵儿。你先回去,午时将你那一脉的弟子带到北斗山来,我有话要说!”
张全道内心暗恨:折寿!早上还是个自在皇帝,现在却成了他人奴仆了,可气可气!手底下的那些只知吃喝,不知上进的弟子,又如何能受到了修炼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