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冲便道:“其实你可以自己为自己赎身,以你现在的财力应该可以做到这一点。”
“可是他不会放过我的,”叶无尘说着,仿佛还带点恐惧,“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和工具。”
丁冲一字字道:“你别忘了还有个人可以帮你!”
“谁?”叶无尘问道。
“我!”丁冲道,“除非你不把我当朋友。”
叶无尘久久注视着丁冲,眼泪已经盈眶。“我当你是朋友。”然后他哈哈大笑道:“来,喝酒。”
丁冲道:“今晚不醉无归。”
夜,是那么漫长,但是对于一个只有一宿欢乐的人来说,夜又显得那么短暂。
明天!明天叶无尘又将面对一个苍白的人生。他有明天吗,他的明天在哪里?
在许重义手里?
也许不是吧,一个人应该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不是吗?
但是谁又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流星划过夜空的时候,叶无尘已经醉倒,就像一滩烂泥,他从没有这么醉过。那是他觉得自己很安全,不必要任何戒备,因为丁冲就在身边,他知道这个真正的朋友甚至会用命去保护他,只有在这样的朋友身边你才是最安全的。
有时候友谊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就像爱情,它说来就来到你身边,你连拒绝都来不及就已被它吸引。
然而今宵酒醒何处,明日又是天涯。
何财主有一批花石纲准备运入京城送进皇宫,今夜就动身。押镖的自然是福天镖局的总镖头胡天奎,因为只有总镖头胡天奎亲自出马才能保证这批重要的镖银不失。因为凭胡天奎的交际无论黑白两道都会给他些面子,再加上他是青龙帮的亲家,有谁还敢劫他的镖呢。
押镖的路途是漫长而艰辛的,在这押镖的路上想一帆风顺是不可能的。
一批快马飞快的从前面冲了过来,马上的人戴着斗笠,帽沿压得很低,从押镖队伍的面前冲了过去停在了队伍尾巴的五丈外的地方调转马头。马上的人顿了顿,旋即又从后面冲了过来,快马加鞭的消失在茫茫的前途中。
胡天奎见此情景,心中已经有了三分戒备,他思忖:“难道这个人是来踩盘子的,又有哪个强寇贼人敢来劫福天镖局的镖呢?”
但是他突然又放下心来,他预感不会有山贼敢来劫镖,就凭他福天镖局的声望和与青龙帮的关系,一般的贼人应该避而远之才对,所以他又放宽了心,放一百二十个心。只听他大声喝道:“大家都走快些,前面如果有茶寮或是酒家,都可以歇一歇了。”
押镖的众人都连声叫好,都道:“谨遵总镖头吩咐。”
胡天奎大声道:“志远,你带两个镖师前面去探探路,其他的人都走快点。”
“志远”即是胡志远,胡天奎的宝贝儿子,只听他应声道:“是,爹。”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只见这个胡志远长得气宇轩昂,就算站在丁冲身边也不逊色。
胡志远大声道:“张镖头,付镖头,你们两个跟我来。”
张镖头,付镖头立即应声道:“是,少总镖头。”看来他们对这位少总镖头已是心服口服了。
如果有不少人对你心服口服,无疑可以提升你的威望和尊严。
胡志远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
当他带着两个镖师消失在茫茫前路的时候,胡天奎不免有些担心起来,总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劲,让他的宝贝儿子去探路也有点不对劲,那个戴斗笠骑快马的人更不对劲,莫非今天要出事不成。
“大家走快点,此处看来有点不太平。”胡天奎道。这是他作为一个押镖人多年来总结下来的经验产生的直觉。
胡志远都一顿饭的功夫了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胡天奎开始后悔要自己的宝贝儿子前去探路的决定。他开始着急了。世上没有不关心自己儿子的父亲,除非这个父亲已猪狗不如了。
胡天奎一个劲的大声叫道:“走快点,大家都走快点。”
正行间,远远望去好像有一家茶寮,众人悬着的心都松懈下来,所有人鼓足最后一口气拼命的冲向茶寮,大家都在想终于有歇脚的地方了。然而胡天奎本已悬着的心却悬得更厉害:这不是一家茶寮吗?派去探路的儿子为什么不回来回报,志远到那里去了?踩盘子的一般通常不止一个,今天自己怎么心绪不宁。
李镖头一边喝着茶,走到胡天奎身边一边道:“怎么不见了少总镖头的踪影,莫非是被贼人麻翻了。”
胡天奎一拍桌子大喝一声道:“卖茶的,你们可是麻翻了三个镖师。”
卖茶的已经开始收拾茶碗茶壶了。
李镖头便道:“店家,你这是干什么,莫不是我们不给你茶钱。”
店家道:“这个倒不至于,小的只是怕有人把小的当成了剪径的强人,在茶里下了蒙汗药。”
李镖头道:“别收拾了,没人当你是强盗。”
那个店家一脸的委屈和不满,厉声道:“我就是剪径的强人,有种你们别喝我的茶。”
胡天奎沉声道:“这位店家,适才不好意思,我想借问一声,可否看到三个镖师从此处经过?”
那店家道:“是有三个镖师从此处经过。”
胡天奎又问道:“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说着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
那店家一手夺过那锭银子,一手指着一条小路,道:“喏,朝那个方向走了。”
“李镖头。”胡天奎吩咐道。
“在!”李镖头应道。
胡天奎又道:“你带十个人朝那条小路追踪。”
“是。”
李镖头带领十个趟子手抄那条小路追踪而去。
这时候众趟子手们全都从先前的疲乏和又饿又渴中解脱出来。
胡天奎也渴了,他喊道:“小二,来一壶清茶,十个馒头。”
然而店家却凭空不见了,没有人察觉到他是何时溜走的。
厨房里还有很多刚蒸熟的馒头和新泡好的清茶,然而店家却不见了,难道他连自己的生意都不要了,或者抽空出恭去了。
胡天奎于是就叫几个趟子手去茅房找人,趟子手回来报告茅房空无一人。这个奇怪的店家到哪里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又到那里去了,李镖头咋还不回来?
胡天奎陷入僵局,就此上路吧,志远回来找不着他怎么办;在这里等吧,镖银又很可能不能如期送到,有违皇命,至少现在他还不敢有违皇命。
胡天奎几乎想到了数十个办法和理由,但是他还是选择先赴京师交割这批花石纲。于是他留下两个趟子手在那里等待,等待志远和李镖头回来,自己却押着镖银继续向去京师的路上走去,但是他现在身边只剩下十几名趟子手,除了自己一个镖师也没有了,他心里担心着有人会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