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白雪一
龙振近来心里憋闷得很,自那天报案后,麻烦就一直没有断过。警察三天两头找上门来,叫他们把一伙人领到小木屋,勘察、笔录、取证、照相,一弄就是大半天。
西施受到的冲击更大,据说还被拘留了好几天,糍粑店也因此关了门,这事震动了大半个龙城,每天都有不少人聚集在店前打听出了什么事,问何时才能正常营业。关于她的小道消息也越传越多,有人说她是飞龙山上的一头千年妖狐,白天在店里买糍粑,晚上四处出动,寻找下手的目标。
不久,派出所传出话来,说小木屋不是男尸死亡的第一现场,这就等于洗脱了西施的凶手嫌疑,至于她究竟是不是妖狐,为什么一到夜晚就离家出走四处乱逛,派出所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只表示正在抓紧调查,相信不久就有结论。
三人虽然心中仍有许多问号,但既然有关部门做出了认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希望这事到此为止,如果西施真的没有问题,也理应尽快地恢复正常生活,让大家早日吃到久违的糍粑。
然而,令人沮丧的是,从派出所回来的第二个晚上,西施又一次无声无息地人间蒸发了,而且至今没有消息。
上山的事一直迟迟没有结果。他找过成宇,并就学武的设想跟他交换了意见。他解释说不是他有意拖延,而是父亲以危险为由,不同意他们在没有大人的陪伴下上山,不过他随后表示会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但到底是否能够顺利成行,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他的心情也逐渐变得焦虑浮躁。
这天早晨,他在床上刚刚睡醒,忽然听到了窗外有争吵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尖锐刺耳。
“喂,你怎么搞的,这么多早餐也不给我留点。”说话软中带硬,犹如绵里藏针。
“就是不给你留,大懒虫,要吃要喝自己动手。”这是一个低沉的嗓音。
“好呀,没良心的,跟你好了那么久,居然还这样对我,分手,分手。”
“分就分,有什么了不起。”
他越听越感到惊疑:大清早的谁跟谁过不去呀?瞧瞧窗外,到处都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两只小鸟在桃树上跳来跳去。
声音又响起来了,无论内容还是语气都跟刚才大不相同。
“亲爱的,别生气,跟你闹着玩的,我给你留了一份呢。”低沉的声音说。
“谢谢你了,亲爱的,今天天气那么好,吃了早餐咱俩一起出去玩好吗?”
难道是它们在说话?难道我能听懂鸟语?意外的发现让他久久不能平静。小时候听人讲过许多与飞禽走兽有关的奇闻故事,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世界上无论哪一类生物,都具有属于它们自己的感情和语言,人类如果掌握了这方面的语言,就能够直接跟它们进行良好的沟通。
可是很快他又推翻了这种设想:倘若果真如此,为什么以前没有一点儿感觉?
“小振,吃早餐了。”奶奶一手端着刚蒸好的馒头,一手推开房门,“大清早站在窗口傻愣愣的干啥?”
“我在听小鸟说话呢,奶奶。”
“说话,说什么话?”爷爷从卫生间出来,插嘴道,“它们吱吱喳喳的,你听得懂?”
“当然听得懂。”他说着走进了卫生间。
“撒谎。”爷爷的表情冷冷的,话语中带着嘲讽,“你以为我们都是傻瓜?”
他没有吭声,因为他正在刷牙,满嘴都是泡沫。
洗漱完毕出来,爷爷盯着他,接着问道:“你刚才听见它们说什么来着?”
“它们在树上吵嘴,鸟姑娘怪鸟小伙把早餐吃光了,说不想跟它过了。”他避开爷爷的眼锋,转过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奶奶坐在他身边,颇感兴趣地追问:“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才发觉它们是闹着玩的,真有意思,它们也跟有的人一样喜欢搞一点恶作剧逗乐。”他抓起馒头咬了一口。
“你说的都是实话?”爷爷眼睛瞪得圆圆的,“什么时候开始的?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没有,以前从来没有。”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荒唐,我活了六十多年,从来没听说有人能听懂鸟儿说话的,我们这一辈没有,我们爷爷太爷那一辈也没有。”爷爷的意思不点自明:你小子想糊弄我,没门。
“孩子,你在家里讲讲倒没什么,出去外面千万不能说这些。人是人,鸟是鸟,它们的话咱们怎么听得懂呢?以前虽然也有过这样的事,可那是传说,是故事,当不得真的。”奶奶慈祥地看着孙子,话语中盛满了怜爱,“告诉我,是不是那天晚上出去中了什么邪气?唉,天皇皇,地皇皇,保佑我家龙振……”
早餐后,他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觉得奶奶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平平常常的一个人,一下子就说能听懂鸟儿说话,谁都会认为是吹牛,就是茵茵和常宁听了也会说:嘻嘻,龙振,没想到你为了出名,竟然想出这样的鬼点子来糊弄我们。既然大家都不信,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他决定,这事在尚未得到十足的把握之前,绝对不向任何人透露,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为了让这种能力得到进一步的验证,第二天他一大清早便伫立在窗前,静静地等候小鸟光临。
晨光微露,几只从远处飞来的鸟雀停留在桃枝上,追逐、欢腾、跳跃,有一只大概发现了虫子,正“唧唧”地招呼朋友过来分享。
尽管他全神贯注地用心谛听,可是除了千篇一律的吱吱喳喳唧唧咕咕外,什么也没有听到。
“告诉我,那几只小鸟是在吵架呢,还是说悄悄话?”他懊丧地回转身来,正好与进来的爷爷打了个照面。
“不知道。”他敏锐地感觉到了话中的弦外之音。
“昨天不是说听得见吗?”老人那多皱的脸绷得紧紧的。
“昨天听得见,是真的。今天听不见,也是真的,爷爷,我没有讲假话。”他很认真地回答。
“好了,好了,有没有讲假话你自己心里清楚。”
看着爷爷怒冲冲地走了,他心中百感交集。为此,他接连在窗下守了三天,前两天小鸟没来,第三天虽然来了,但并没有出现他所期望的效果。爷爷的冷言冷语有增无减,除了怪他无中生有、异想天开外,还反复提醒他要抓紧时间、温习功课准备中考,千万别像父亲那样不务正业。
奶奶虽然没有责怪,但从温和的话语中透露出来的焦急和担心也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小振呀,听奶奶的话,不要再胡思乱想钻牛角尖了,听不懂鸟儿说话才是正常人,听得懂的就是妖怪了。”
家人的误解令他在委屈的基础上,又增添了几分好强和不甘心,为了洗刷嫌疑并尽快找到答案,他决定去花鸟市场好好地验证一下。
设在老东门的花鸟市场,是龙城目前最大的花卉和宠物交易场所。他一早从家里出发,经过龙山路时,刚才还是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沉晦暗,薄雾笼罩下的古城闷热而潮湿。
二十一层的龙海大厦是附近几条街上的最高建筑,上面既有商场、游乐场,也有写字楼和住宅。名目繁多的各种会议、活动经常在这儿举行,看来今天也不例外,八点未到,前面的空地就聚集了一大群人,低矮的不锈钢栅栏上插满了红、黄、绿、紫等各色彩旗,喜庆锣鼓有节奏地响着。拉起的红色横幅上面是几个方方正正的美术字:庆祝龙辉科技有限公司成立。
横幅下,几张桌子一字儿排开,站在桌子前面的是龙海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秦明浩,而左右两边分别是狄公子、女儿秦琪、展万里和童开源以及几个龙城的商界名流。
锣鼓声像一块强力的磁铁,把龙振从大街上吸引过来,本来只是抱着看一眼就走的打算,可当看到狄公子也在里面时,惊喜的心情便让他把时间观念丢到了九霄云外,不停地在心中暗暗默念:谢天谢地,好人有好报。
从上次在龙城大道目睹狄公子发放粮油以来,他那倜傥潇洒的风度,他那救济下层百姓的善心以及后来遭遇飞贼绑架的残酷现实,让他的心绪变得异常复杂,既钦佩他的为人、又感叹命运的不公,更痛恨飞贼的胡作非为。
“哎,这次狄公子也是有惊无险,没几天就放出来了。”旁边,一个蓄着三绺胡须的男子向人们讲述那天被劫的经过,“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逢凶化吉乃呈祥。”
“飞贼为啥偏偏要对他下手呢?”一个稚气未脱的小青年问道,“绑架可是重罪,一旦被抓住,少说也要判十来年的。”
“为啥?还不是为了得到一笔可观的赎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一个身穿背心的塌鼻子汉子满脸不屑地插嘴道,“越是有钱人的绑票,赎金就越高。”
“这次他们要多少?”
“开始是三百万,第二天又增加到五百万,最后竟然要一千万,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说如果不能按时按数送到指定的地方,就让他们来收尸。”
“哗,好大的口气,他们敢撕票吗?狄公子毕竟不是一般的人。”小青年怯生生地提出了一个看似低级的问题。
“不敢?这些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三绺胡须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说起话来手脚并用,真可谓绘声绘色,“你们说,咱们龙城的警察是吃干饭的吗?当然不是。他们的工作做得滴水不漏,不但顺利地解救了人质,而且还将歹徒一网打尽。”
“狄公子如今怎么样了?我想他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还好,只是瘦了点,其实歹徒也不是傻瓜,一千万哪。”
“那些坏蛋呢?”
“都在看守所关着,只是——”
“只是什么?”
“后来全都跑了。”
“不会吧?铁门、铁窗、钢筋水泥,外面还有电网及卫兵把守,就算他们有三头六臂,怕也插翅难飞。”
“是呀,警察想破了脑袋,也查不出是哪方面出现了问题,当天晚上还好好的,到了第二天一早就全都没有了踪影,门窗地板却一点也没有损坏。你说怪不怪?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依我看,这些家伙并不像一般的飞贼那么简单。那一千万赎金没有损失吧?”
“没有。所以总的来说还不算怎么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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