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血溅长寿街二
丰收大厦门前一片静谧,与白天的喧闹繁华有天壤之别,楼上的窗户除了少数几个仍旧透出亮光外,大部分已经见不到有人活动的迹象了,而一楼的几盏节能灯却将四周照得亮亮堂堂。
三人很快就在大厦右侧墙上,发现了一些弯弯曲曲类似蚯蚓、鸡肠般的所谓符号,它们呈红蓝紫黑四种颜色,小者如筷子,大者如小指,不但粗糙随意,而且形象夸张。
“这哪是什么符号,倒像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虫子,恶心死了。”茵茵小声嚷道。
“虫子?”得到了启发的常宁侧着脑袋,东看西瞧了好大一会,然后说,“像,确实像,你看,那条长长的东西跟蜈蚣相比,只是少了一副口器。这个明摆着就是一只蝎子,两支扬起的玩艺活脱脱就是它的大螯。”
龙振看了连连点头,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
“快来,这边还有。”茵茵不知何时已经转到了左侧。
两人立即又跟了过去,在明亮的灯光下,许多怪模怪样的东西很快便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这些是蛇,毒蛇。”常宁指点着墙上几条红色麻绳状的怪物,“眼睛鼓突,吐出信子,怪吓人的。”
“这几个呢?”她手指旁边几个不成形的黑色墨团。
“这个——嘛,”他对着它们沉吟了片刻,便脱口而出,“你看,这是嘴巴,这是肚子。”
“这些呢?”茵茵又指向许多大小不一的三角、圆圈和叉叉。
常宁终于江郎才尽,想不出词儿了,只好改口道:“其实,刚才说的不过是我的个人想象而已,方奇说的没错,这些东西毫无意义,纯粹就是那些调皮捣蛋的小毛孩干的。他们成天在街上窜来窜去,爬墙上树,小偷小摸,哪样刺激干哪样,我们小时候不也这样吗?”
“胡扯,我小时候规矩得很,从来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茵茵立即给予反驳。
“女孩子可能好些,男孩有几个老实的?龙振你坦白,有没有干过?”
“爬墙头,乱涂乱画是有,小偷小摸肯定没做过。”
“你干过几次小偷小摸?”茵茵忍住笑,问常宁道。
“你们误会了,我指的是是贪小便宜,比如说桔子熟了从树下经过顺手摘一两个,中午鱼塘没人的时候去钓一会鱼等等。”
“如果是小孩干的,他随便捡根粉笔木炭就画了涂了,何必要弄好几种颜色?”龙振还是觉得这种说法太过牵强。
“不是他们还会是谁?大人没事弄这些干吗?除非他心理变态神经有毛病。”常宁无法提出充分的理由,只是一个劲地死扛。
“不一定,龙城几十万人,啥样的人没有?蛮蛮妖爱搞恶作剧,会不会有人得罪了它们?”茵茵耐着性子又把那些东西细看了一遍。
“问题恐怕没有那么简单。”龙振将视线从一只蝎子身上移开。
“你是说有人故意画上去的?”常宁眨眨眼睛,“他们这样做有什么作用?吓唬人吗?”
“现在还不好说。”他的两簇眉毛挤到了一块。
“谁干的无关紧要,把它擦掉就行了。”常宁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一块破布,窝成一团在墙上不停地来回擦拭,可是不管他如何用力,那些东西却始终无法去掉。
他慌了手脚,脸色一下子由白变青十分难看:“我不行,你来。”
龙振接过破布,三下两下就擦掉了几只蜈蚣和蝎子,这使他十分讶异:“怎么搞的?”
“我来试试。”茵茵从他手中拿过破布,在墙上轻轻一抹,几只蛤蟆也很快就没有了。
“这不是欺负人吗?”常宁盯着墙壁气呼呼地嚷了起来,可片刻之后却又改变了腔调,“没用,没用,你看,又出来了。”
龙振凑上前去仔细一看,果不其然,刚才被擦掉的东西又一个不漏地重新出现在墙壁上,而且比原来更加清晰。
他重新捡起破布,可是擦了半天,却起不到半点效果。
轰!轰!两声冲天巨响突然在不远处炸开,龙振只觉得脚下的地皮在剧烈的颤抖,大厦的墙壁似乎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地震了?”常宁扶住快要跌落的眼镜,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康乐园出事了。”面对着迅速升空的滚滚浓烟,龙振瞬间便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茵茵说了声“去看看”,三人迅速地离开了大厦,沿着街道朝附近的一个小区飞奔而去。
爆炸现场一片狼籍,一栋四层楼房硬生生被掀去了一角,空地上,除了震落的窗框、门板、防盗网、碎玻璃、各种家具以及家用电器外,还有几块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肢体。而多个房间却火光熊熊、烟雾弥漫,尽管奋力扑救,但仍然无法控制火势。
几十个衣冠不整、焦头烂额的小区居民或站或坐,形态各异,有的目光僵直,脸无表情;有的呼天抢地,悲痛欲绝。闻讯赶来探望的人们,带着愤慨、悲痛的心情,纷纷走上前去,在向受害者表达同情慰问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打听爆炸的原因。
对此,人们也是各有各的版本,有的说自杀,有的说复仇,有的说引爆炸药,有的说液化气泄漏,但大多都是捕风捉影人云亦云,说不出真凭实据。更多的人却是不明就里、懵懵懂懂。
就在这时,忽然狂风四起,天上乌云翻滚,紧接着响起了隆隆的雷声,电光闪闪,一场暴雨看来已无法避免。
然而人们却全然不顾,既不惧怕,也不躲避,仍旧站在露天,说事的说事,哭喊的哭喊。一个中年大叔,仰脸望着雷鸣电闪的天空,喃喃地道:“老天爷,救救我们,赶快下一场大雨,越大越好。”
三人也满怀希望,看来老天爷真的开了眼,如果能立刻来一场倾盆大雨,在消防车来到之前将大火浇灭,岂不是功德无量。
然而人们很快便陷入了失望,二十分钟过去了,风停了,雷不响了,电也不闪了,折腾了半天,一滴雨也没有下来。
包括三人在内的十来个探望者则在听一个穿着朴素的大婶讲述她所碰到的怪事。
她满脸惊恐,说话时断时续颠三倒四,估计是过分惊吓造成的,说她于爆炸前十分钟看见几只猫在门外打架,她上去驱赶,它们便顺着楼梯径直往上走,她也就不当回事。哪知不久便听到了楼上的爆炸声,因此认定这事与它们脱不了关系。
人们笑她的说法荒唐,说猫狗哪有如此大的本事;有人则反讽持这种观点的人头脑简单,天底下不确定的事情实在太多,并把它们跟报上的文章以及最近发生的种种诡异联系起来。
龙振立即想起刚才在路上碰见几只猫狗从身边悄悄溜过的情形,觉得大有蹊跷,但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恐慌,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拉着两人悄然离开。
他们沿着大街默默地走着,心头像压上了千斤大石,郁闷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不跟人吵一架,我想我会疯掉的。”常宁忽然冒出两句匪夷所思的话。
“疯掉就自己疯掉好了,为什么还要平白无故地连累别人?真是莫名其妙。”茵茵毫不留情地予以批评。
“怎么连累别人?你这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常宁对她的说法十分的不悦,“人家都难受得快要死了,你还在一边说风凉话。”
“你难受,别人就好受?你难受就要把自己的气发泄在别人身上吗?典型的自私自利。”
“啥叫自私自利?你不要乱扣帽子好不好?”从音量的提高可以看出,他真的动气了。
“就是自私自利,就是自私自利。”或许是有意激他气他,或许是要给他制造一点难堪,或许还有其他的目的,她固执地重复着。
一直看在眼里的龙振笑笑说:“好了,好了,到此为止,否则就过了。”
随后又特意问常宁:“如今感觉怎么样?应该好了不少了吧?”
“好了,好了,这里顺畅多了。”他眉舒目振,轻轻地拍着胸脯道。
“你呢?”他接着又转向茵茵。
“好是好一点,只是不太明显。”她笑得有些苦涩,随后反问道,“你要是憋得难受,也可以跟我来一下。”
他们就这样走完了一条街,转入了紧挨着龙湖的龙潭路。
城市的夜晚,闷热而平静,月亮毫不吝啬地将银辉洒向大地,在远离路灯的树影下,有十来个人聚在一块闲聊,不时地传出一些跟“妖怪”、“魔头”有关的话语,磁铁般地将三人吸了过去。
这是龙城特有的风景,每到夏夜,人们习惯泡上一壶茶,三三两两地坐在门前街角,边喝边聊,话题从天上地下到家长里短,从这个城市的历史到现在和未来,最近人们的谈资又增添了新的内容,气氛也由以往的轻松转为沉重。
“听说今晚的电影是专门讲妖怪的,很好看呢,可惜买不到票。”一个站着的壮实汉子从口中喷出一股烟雾,慢悠悠地道。
“妖怪随处可见,花几十块钱去看假的,不合算。”一个坐在他前面、腰背弯曲的半老头子呷了一口茶说。
“老兄真会开玩笑,只有飞龙山才有妖怪,怎能说随处可见?”壮实汉子说完后,又狠狠地吸了一口。
“老弟,你是刚从外地回来还是咋的?你没见到满大街的猫狗鸡鸭鹅兔?还有那些长相古怪的陌生人?它们有些是魔头派来的探子,有的本身就是妖怪。”半老头子将含在嘴里的半口茶水咽了下去,然后慢悠悠地道。
“不是吧,青天白日哪来这么多妖怪?就算有,也是数量有限,还有,它们不在山上好好地待着,跑进城来干什么?”
“嘿,跟你真是没法说,难道你不知道万物皆可成精这句话吗?飞龙山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何止千千万万,至于它们下来到底干啥,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有人说糍粑店的西施也是妖怪,你们信吗?”常宁冒冒失失地插了一句。
“为什么不信?对于一切来历不明的人,我们都要多带几个心眼,那个妹子糍粑虽然做得好吃,可她底细谁也搞不清楚。”半老头子瞥了三人一眼,语重心长地说,“特别是你们这样的年轻后生更要万分万分的小心啊。”
龙振说出了在电影院银幕上出现的所谓警告,然后用向长辈请教的口吻问道:“伯伯,你认为是吓唬我们还是龙城真的会大难临头?”
半老头子满是沧桑的脸上,表情严峻得吓人:“这个目前还不太好说,不过飞龙山来了个魔头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听说他与咱们龙城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这家伙神通广大,不但掌握了天下所有门派的武功,而且还知晓阴阳八卦、天文地理和许多旁门左道的东西,通过各种不同的手段,转瞬之间就可以让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变成生不如死的傻子、呆子、疯子。
“他行踪诡秘,变化莫测,来无形,去无影,神不知,鬼不觉。刚才还在这儿,刹那间便出现在百里之外。上午是一个人,下午就成了一条狗或者一块石头。他四处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但目标决不是只为了做一个山大王。他扬言要占领龙城、夺取龙城,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就算是城毁人亡、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他的脸色和声音也随着内容的不同而变化,快时如急风暴雨,慢时似山泉淙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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