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
卫双记得那一天他哭的多么伤心，也就明白那时候的他有多爱自己，要怎样的珍惜才能让一个大老爷们哭成那样。
从那天之后，二人从未吵过一架。
卫双想起来了，自从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提过生孩子的事情……
……
二人的生活平淡多年，他能给自己的无非就是一份南方式的三餐，65度的温水，一整衣柜的衬衫，三道窗帘，还有那个自己婚前向往已久婚后却从未使用过的向阳的飘窗。
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份平淡。
有的时候，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因为习惯，所有没有人会去珍惜，因为习惯，所以没有人会去想如果失去了会是什么样子。
自己也就从未想过有一天，有这么一天，自己跟他说离婚的时候他会是这个反应。
卫双感觉到一股怒火是从腹中熊熊燃烧，一股怒气几乎是要讲自己撑爆，指尖颤抖着划过那看起来不过是中学水准的字迹，看着最后的那个笑脸，感觉格外的嘲讽！
“砰！”
卫双再也忍不住了，将手中的便利贴近乎是疯狂的撕扯成碎片，拍案而起，震惊了整个会议室所有人，当然也包括那个仍然在喋喋不休的中年男人。
“小卫，你这是干什么？”男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刚想发火，看着面前这个像是炸了毛发猫咪一样的女人，不禁是有些怂了，缩了缩脖子，咽了咽口水，说道:“有什么意见你可以说嘛，别这样……”
“我不干了……”卫双打断了他的话语，拎着包包就向门外走去。
“别啊，小卫！”男人快步的跟出来在身后说道:“这样吧，你要是想休息，我先给你批半个月假，你先回家休息休息，剩下的事情到时候再讲……”
李佳楠也是站了起来，踌躇一下，又是坐了回去，眼神空洞，不知在想着什么。
卫双理都没理他，直接就下楼去，出了这个自己带了有些年月的大楼。
公交站牌，二哥依旧是在那里盘膝坐着，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都已经在上班，那个属于二哥的小小地盘也就是难得的有些冷清。
卫双从旁边匆匆走过，眼角的余光还是扫到了地上的几行小字:
“不想，就这样，
悄无声息；
不想，就这样，
我和你，
抱憾分离，
再无交集……”
……
卫双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懂书法，但是现在她似乎是看懂了这个叫“二哥”的男人的故事，不禁想要驻足停顿，但是摸了摸包里，发现自己连两个硬币都没有，不由得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走到了站牌前等车，可能是等车……
可能是等车吧，因为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公交车一辆一辆的过来，驶去，出租车也是来来往往，到这里的时候都会停一下，但是卫双丝毫没有上车的意思，转眼间已经到了中午。
午休的时间已经是到了，这个商业圈里的“城市精英”也是从这些毫无温度的高楼大厦中走出，或是一个人走，或是三五成群，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激情，那些自己以前也有的激情和非职业性的笑容。
这时，卫双听到了身后的位置，二哥那里传来了的声音。
“小伙子，你钱给多了，两块就行……”
“没事没事，我身上没带零钱，就这么多吧……”
“不行，那你什么时候有零钱再给吧，这钱我不能收。”
“还有人给钱不要的啊，爱要不要……”
“这是规矩，我不是要饭的，只是卖字的，这字值一块钱，小诗我自己写的也值一块，拢共就两块钱，要是有钱就给两块，没钱也就算了，就当哥们请客，免费看……”
……
卫双不禁是笑了，自己早就知道这个二哥不比常人，没成想，确实是个有情怀的人啊……
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人来人往，车来车往，驻足不前，头一次觉得这个生活了数年的地方如此陌生，竟是无处可去……
“姑娘……”
一个声音将卫双从想象拽回了现实，扭头一看，是二哥。
“姑娘，有两块钱吗？”二哥黝黑油腻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一嘴洁白的牙齿显得格外整齐漂亮。
卫双再次翻了一下包，确认了一下自己确实没有，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抱着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啊，我今天没带零钱，不好意思啊……”
“手伸出来……”
卫双一怔，但还是乖乖的将自己白皙的右手伸出。
这时，二哥也伸出了黝黑的右手，放在了那小手的上方，两枚硬币从中落在了卫双的手中。
二哥露出一个看不出笑容的笑容，说道:“看你在这等半天了，没带零钱吧……”
这个男人一脸脏兮兮，根本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卫双知道他在冲自己微笑。
卫双看着这个早就熟识但却从未讲过半句话的男人，一瞬间竟是控制不住的眼泪就夺眶而出，“谢谢……”
二哥看到这个因为两块钱就泪流满面的女孩子，也是有些愣了，但是女孩子哭了，自己总不能直接走了，想要用手拍拍她的肩膀，但是，就在自己的手将要拍到那白色小西装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手上的黝黑油腻，有些讪讪的收回来，挠了挠已经是成一绺一绺的头发，尴尬的说道:“去吧，回家吧……”
说完转身，潇洒离去，再次回到了那个他呆了不知多少年的地方，随意的席地而坐，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围的人你来我往，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卫双突然感觉这个人可能是“他”曾经说过的那种世外高人，一种看破世事的超脱模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在红尘中炼心，笑看人世沉浮。
自己曾以为这一定是“他”乱七八糟的书看的太多了，还骂过他，现在看来，最起码这二哥，是不是高人不知道，但真不是一个要饭的。
他的姿态放的很低，或许是有些才华，但是只收两块，一分都不多要。
姿态也放的很高，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贵，级别是低是高，他都不会对你有半点尊重之色，没向任何人低过头，也从未开口说过一句低贱的话去乞求。
甚至高傲到，说自己值两块，那就是两块，虽然从未在意过地上的那些硬币，但也不会允许别人用一个钢镚去羞辱自己的价值，如果有人只有一个钢镚，那他宁愿不要。
……
“回家吧……”
卫双暗自苦笑，回家，说得简单，但是哪里才是自己家啊……
这时，三个背着背包看起来应该是初中生无疑的女孩子在站牌前走过，虽然穿着蓝白红三色相间肥嘟嘟的宽大校服，但是，女孩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干净，纯粹……
其中一个女孩看向另外两个，说道:“小洁，小梦，你们说，到底是上清华好呢？还是上北大好呢？”
那个应该是叫做小梦的女孩子，眉头一皱，略有严肃的推了推鼻梁上宽大的眼镜，说道:“北大的文科好一些，但如果是科学技术类的话，清华明显是要更优的。”
那个叫做小梦的女孩子带着细框小巧的红色眼镜，倒是显得有几分眉清目秀的样子，邻家女孩一样青春活泼的笑容，贝壳一样的牙齿白的雪亮，说道:“文科的话北大也不是天下无敌了，前些日子看到高校排名了没？南开的文学系排名已经是超过北大了。”
“对对对，听说厦门大学这些年来势头也是很猛啊……”先前说话的女孩子急急忙忙的插嘴，似乎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
卫双有些怔了，这个画面如此的熟悉:
记得上中学的时候，宿舍也是四姐妹，自己是老小，但是个子却是最高的，大家都叫自己卫卫。
老大田明明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人，年纪又是最大的，在四人里总是有些长姐如母的感觉，平时也总是爱说教，所以大家都叫她田大姐。
老二罗倩倩则是鬼心思比较多的一个，人长得漂亮，又爱打扮，总是会抢尽全校人的眼球，在四人里倒是最为成熟的一个。
老三谢晓维一直都是一个像是阳光般明媚的女孩子，活泼开朗，活的开开心心，但是确实是有些没心没肺，想法也总是天马行空。
而自己，当年的自己，最起码在外人看来确实是有跟身高不符的温柔，在外人面前永远是安安静静的不说半句多余的话，虽然心里知道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有一头蠢蠢欲动的小野兽，但是，在外人面前，心中的那只小野兽就像是猫咪那样的温柔。
记得那一次，阳光明媚的午后，四人手挽着手回教室，那时候的年轻人根本不懂什么是化妆，鼻梁上也没有厚厚的眼镜片，阳光照射在满是青春胶原蛋白的脸上，自信的笑容就足以点缀足够漂亮的脸庞。
谢晓维突然又是像发神经一样，伸过头来，说道:“你们说，是北大好？还是清华好？万一两个大学都抢着要我，那我该怎么样委婉的措辞才能不至于伤了那些对我寄予厚望的老教授的心呢？好纠结的问题啊……”
卫双记得老二脸上的错愕，老大脸上的无奈，当然，还有从后面突然冒出来的数学老师王老师的严肃。
……
姐妹们，你们过得还好吗？
卫双一扫方才的阴霾，拿出手机，找出那些个已经很久很久未曾打通过打联系人。
“喂，晓维啊，你最近有时间吗……”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