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文静的双脚像是被钉在那里,垂在身侧的手稍稍握紧了包带。
驾驶座车窗摇下半扇,晏时遇独坐在车里,很安静,他闭着眼,衬衫下的胸膛轻微地上下起伏,像是真睡着了。
他的脸廓半隐在影影绰绰的光线里,冷硬的五官在这一刻柔和下来,却又有着别样的魅力。
欧阳文静静静地盯着这个男人。
她的眼眶忽然一阵暖胀,很多种情绪混杂在一块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似乎下一秒就能让她在这样的沉浮里溺亡。
这样的场景,一如八年前的某个夜晚,在池家的大门口,那时候他还是她的小姨父,他们不熟稔,彼此间除了客套的问候再无其他。
现在,一切又像是重新回到了原点。
过往的种种在眼前走马观花,欧阳文静发现,这六年,仿佛也不过是眨眼间的时光。
只是有些事,她早已心力交瘁,也无能为力。
深深呼吸,欧阳文静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她走到了车旁,弯起手指扣了扣车窗。
晏时遇的眉头微蹙,随即睁开了眼,脸上还有疲惫未敛去,他抬手拧了拧泛酸的后颈,车窗已经彻底降下,稍稍清醒后,他转过脸冲欧阳文静开口,磁实的嗓音带着沙哑:“上车吧。”
欧阳文静没有动。
晏时遇抬起眼看向她,低声说:“怎么了?”他的口吻很随意,随意到他们之间好像从未分开过。
也是这份随意,像一根刺扎进了欧阳文静的心里。
她不喜欢这种陷入被动的感觉。
欧阳文静侧目,视线定在方向盘旁边的车钥匙上:“你难道不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他问:“解释什么?”
“我的车钥匙,为什么在你这里?”
“走廊捡的。”不同于她的兴师问罪,晏时遇的说话语气自始至终的从容不变:“上车,送你回去。”
欧阳文静说:“我以为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晏时遇深远的目光定格在她白净的小脸上,明知道有些话令人难堪,但欧阳文静还是说出来:“我很感激你今天陪我送胭胭来医院,但也仅此而已,我们之间六年前就结束了。”
“……”晏时遇没说话,他转回头看着前方,侧脸线条在光晕里越显分明。
欧阳文静掐着手心,放轻了声音,语重心长地说:“像我这么浑的人,真不值得你再在我身上花费太多时间,你跟我不一样,你这样的人,应该结婚生子一家三口快乐地过日子。以前是我太年轻太不成熟,很多问题想得理所当然,如果有伤害到你的地方,别跟我计较,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好聚好散,我也是真心希望你以后能够幸福。”
“大晚上,你在b市也不方便,车子你先用着吧。”
欧阳文静强作自然地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你明天回市,把车停在高铁站的停车场就行了,车钥匙交给那里的保全,我晚点会过去取。”话毕,她转身离开。
晏时遇看着反光镜那道渐行渐远的窈窕身影,戴着腕表的左手紧了紧方向盘,手背隐隐可见凸起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