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六月,骄阳似火。
南荒域天风城,天风王府前的气氛,就如这滚烫的气温一般,炙热非常。
天风王府由林风天尊所立,世代帮大虞王朝镇压南荒域,至今以近千年。
十五年前,本代王爷出行时遭遇截杀事件,仅以身免,同行的王妃于三王子殿下却被冲散,不知所踪,三日前,王子殿下终于被找到,经过一系列验证,确认身份。
今日,正是他十八岁生日,也是他正式认祖归宗的日子,王爷将同时为他举行加冠礼,宣布他正式成人。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围绕着方圆三里的王府内城,一桌桌流水席被摆了出来。
城门楼之前,更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一位位达官贵人、宗派高人,齐聚观礼。
然而就在于城门相对不远的一座酒楼顶层,却是熏香浮散,琴音清远,一派远离尘世的气氛。
整个楼层,只有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于一名头发灰白的老者,还有他们身后抚琴的侍女。
侍女穿着一身素蓝色的纱裙,青丝如瀑披散,身姿纤纤,肤白貌美,俨然一位绝代佳人。
青年于老者并列而坐,老者慈眉善目,穿着一身棕色的团云锦袍,双目微闭,端着一杯茶水,随着婉转的琴声摇头晃脑。
青年则坐在一张轮椅上,虽长得剑眉星眸,却面色惨白,还颇有些灰头土脸,穿着一身麻布衣服,双手紧握,死死盯着城门楼上的礼台。
城门楼上,旌旗招展,一位长的于青年有六七分神似,丰神俊朗的白衣年轻人在礼官的引领下登上礼台,对端坐正中的王爷磕了三个响头。
若是忽略麻衣青年苍白病态的脸色,便会发现,实际上他长的比台上的年轻人还要更像王爷几分。
王爷微笑着从旁边的礼官手中接过礼冠,亲自为年轻人加冠三次,然后将他扶起。
按理说,加冠者应是其他贵宾,但王爷父子分散多年,为表爱护,如此行事倒也说得过去。
礼成之时,城上城下顿时一片欢呼,纷纷盛赞王子殿下的风采气度,于王爷类似。
青年却将拳头捏的咔咔作响,怒目圆睁,青筋浮现。
“林毅,林公子,你听,大家都在赞我家少爷,没人觉得他不是真的三王子。”
这时,老者终于睁开眼来,满脸笑容对青年说着。
“哼,冒牌的就是冒牌的!一条狗就算披上了人皮,他终究还是一条狗!”
林毅双目中喷吐着宛若实质的怒火,恶狠狠的回应着。
毕竟,他才是真正的三王子。
作为一个煅体九层的修士,林毅之所以脸色如此惨白难看,是因为大量的血液被抽取,注入了台上那个冒牌殿下的体内。
对此,林毅自然满心怨愤。
“呵呵……”
老者轻笑,兴致盎然的看着林毅,道:
“林公子,听听他们的赞叹,你觉得,若是你现在被抬到上面去,他们还会不会说你少年英才,前途远大?”
“你猜,他们会不会说……”
“虎父犬子?”
“一个废材?”
“或者……一堆垃圾?”
“你……”
林毅怒气勃发,但除了把眼睛瞪的更大、拳头攥的更紧、牙齿咬的更狠,就连大些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经脉被封,气血衰败,现在的林毅,就是一个废人,宛若待宰的羔羊,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良久,林毅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冷的说了句:
“冯离,赵小狗让你带我来看这一切,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哦,林公子误会了!”
冯离轻轻一笑,道:
“少爷只是让我把你处理掉,后面这些,其实都是因为我个人的喜好,私下安排的。”
“因为我这个人,就是喜欢看你们这种愤怒、绝望、无奈,充满了愤恨却无可奈何的眼神,我看到你这种表情,感觉到你内心那种炸裂般的怒火,那种无能为力的处境,我就感觉浑身无比的舒爽、兴奋。”
“我,感觉到了快乐!”
咔…咔…咔…
林毅的拳头都要捏碎了!
看着冯离那张笑的像菊花一般的老脸,林毅恨不得将他的脑袋砍下来,剁成肉酱喂狗!
然而现实却如这狗贼说的一般,林毅对这一切无能为力,只能狠狠的骂一句:
“老变态!等赵小狗暴露那天,你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林公子说笑了,怎么会暴露呢?”
“血脉验证借着你的血液通过了,也亏得的你信任,将自己的经历事无巨细的讲给我家少爷听。如今,所有与你熟悉的人,都用神识改易之术处理过,认为我家少爷才是你。甚至我家少爷自己也受了神识改易之术,如今真的把自己当做了王子殿下,直到半年之后,他才会想起这一切。”
“如此这般,林公子告诉我,怎么会暴露呢?”
“狗贼!我一定会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林毅睚眦欲裂,大声咆哮,终究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哈哈,林公子,你的表现很好!很好!我很高兴!”
冯离一脸惬意的呡了口茶,笑的越发肆意。
“林公子,你不是对李家的柔儿小姐有好感吗?放心,我家少爷会替你将她收入房中,好好照顾。所以林公子尽可以安心上路。”
“哦,林公子还想为母亲报仇,可惜,这件事少爷帮不了你,因为十五年前的那件事,就是我们做的。”
听到这话,林毅双目不由瞬间变得血红,出离愤怒,疯狂般的咆哮道:
“狗贼我杀了你!”
“啊!!狗贼!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狗贼!啊!狗贼!!”
林毅奋力的想要起来杀了冯离,奈何脸上憋得青筋暴起,也无法从椅子上站起来,只有双手不断的开合着,抓的手心都流出鲜血。
“呵呵……呵……”
冯离却笑的身子都打颤儿了,一脸惬意的将茶杯放下,道:
“林公子果然没让我失望,你现在得表现,让我感到非常的快乐!”
“其实我倒希望多跟你这样谈上几次,可惜,为了预防万一,你还是死了比较干净。”
说着,他重新闭上眼,摇头晃脑的对身后抚琴的侍女挥了挥手,道:
“星儿,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那一脸陶醉的模样,像是听到了极其美妙的乐曲,显然那种变态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林毅越发想把他剁成肉泥。
“是。”
叫星儿的侍女起身,来到林毅身后,推着他向外走去,一举一动间,都有着绝世风情。
“老贼,你定然不得好死!”
宣泄了一通后的林毅,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却依然不忘杀气腾腾的诅咒冯离。
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恐怕命不久矣,林毅开始努力的思考脱身之策。
推着自己的虽然是一个弱质纤纤的美人,但她在林毅眼中却无异于洪水猛兽,林毅不奢望她会绕过自己。
但一个女子,无论如何会感性一些,所以林毅试探着问:
“星儿,念在我们也曾有一点情分,可不可以让我死在千澜湖,我娘走的时候说,去那里,就能找到她。”
星儿一语不发,以固有的频率走着。
林毅却不放弃,继续努力:
“这是我对母亲所剩不多的记忆了,就算是对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仁慈,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难道连这点死后的安宁都不能给吗?”
星儿依然一语不发,默默行走。
“星儿,就当我求你好吗,想想你自己的母亲。”
星儿停下,开门,将林毅推到门外,对门口站在的两名黑衣男子道:
“去千澜湖。”
——成了!
林毅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紧接着,星儿便在林毅哑穴上点了一下,让林毅再也说不出话来。
俩汉子应了一声,上前将林毅推到旁边的架子上,轮椅就这么变成了一张步撵。
星儿带上一件帷帽在前引路,林毅就这样被两人抬着出了酒楼,像是普通人家的少爷出行,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到了城外,往东南方而去。
不片刻,一行人就到了碧波荡漾的千澜湖,在岸边租了条小型楼船,把林毅抬进去,划向湖中。
说是楼船,这其实更像一艘大些的乌篷船,只是把船中央的棚子放大了些,做成了一个小房子,用帘子于船首尾隔开。
即便两个汉字出去划船,里面只剩林毅于星儿,也显得并不宽敞。
“母亲,请您一定保佑孩儿能活下来,帮您报仇雪恨!”
小船悠然滑动,林毅不能言也不能动,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或许母亲真的听到了林毅的心声,林毅果然感到,自己胸口像上次一般慢慢变得炙热起来。
越是靠近湖中心,那种感觉就越强烈,似乎有一个无形的能量源嵌在自己胸口,正一波波向外喷吐能量。
林毅明显感到,封锁自己经脉的外来真气,在扩散的热流冲击下,渐渐变得松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