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府衙内的一间屋子里,少年接过信鸽,从信鸽的腿上解下系着的绳子,取下一张信纸。
把信鸽关进了笼里,就着室内昏黄的灯光看了起来。
少年公子俊如玉的脸上表情丰富多彩,有气愤有心痛有喜悦,看见可气之处,少年重重地在桌台捶了一拳,桌上的烛台摇曳了一下,少年伸手扶住。
这样的信纸并不是今日才有,而是每日一封,由京都拔山涉水借着这信鸽飞到他的手中。
看到最后菲儿在刑部公堂大显威风,并在太皇太后的协助之下,把六皇子玖月送入了临牢,少年的嘴角才漾出了笑意。
一连看了三遍,少年公子才不舍地将信纸放下,又细心地折了起来踹入了怀中,嘴角的笑意越扬越深。
笼子里的信鸽咕咕叫了两声,少年笑笑,“不好意思小信鸽,只顾着看信了。”
少年投了鸽食到笼子里,看着低头啄食的信鸽,喃喃道,“这一刻我多想当一只如你一样的信鸽,展翅高飞,飞过那高山峻岭,去看我可爱的小公主。鸽子啊鸽子,你知不知道。我好生羡慕你。”
笼子里的信鸽当然不会知道。
少年伸手进笼子,摸了摸低头正吃的欢的小信鸽。
良久才悠悠叹了口气,“可惜我还不能回去。不过,再过不了一月,这里的事处理完了,我就能回京都了。不知道到时小公主乍然见到我,会不会欣喜莫名。哎,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
少年蹙起好看的眉头,看着聚精会神吃着粮食的小信鸽,说道,“我真的好想她呢。”
想到意中人,少年的脸色在灯光下更加柔和了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大公子可有睡下,属下给您拿了一盘羊肉进来。”
卫一的声音传了进来。
少年眼中亮了亮。
“进来吧。”
他拂了拂衣袍,坐了下来。等卫一进来后,少年的面上已经恢复如常,此时的少年气质清冷如霜,和刚刚那个陷在恋情中的少年完全两样。
卫一托了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只烤全羊,阵阵香味在室内飘散开来。
这要是在平时,少年公子哪会将区区一盘羊肉放在眼里,可在这江南道要吃上点肉食还真是稀罕了。
屋内的少年,也就是郑大公子盯着卫一手上的那只烤全羊,不禁觉得有点饿了。
他们一行来这江南道将近一月,为了治理洪水,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吃上一顿,经过日夜劳作这两日总算有些成效,半夜里才得以轻闲些。
卫一看了眼笼子里的信鸽,再看着郑大公子脸上灿烂的笑容,就知道陆大小姐那边又有信过来了。
也只有看到陆大小姐的信时,郑大公子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卫一可以想象大公子的小师弟小刀在写这些信时憋屈的脸来,做郑大公子的小师弟着实不易啊。
除了保护郑大公子的心上人,还要担任信使的工作,磨刀书写,卫一心里不禁有点同情起小刀来。
“大公子,小刀那里又来信了?”卫一笑着问道。
只要提到陆大小姐,总能让郑大公子展露欢颜,所以卫一每一次在郑大公子收到信时,都会提上一提。
因为治理水患的事儿,郑大公子的神情终日绷着,也是不好。
“恩。”郑大公子轻笑了一声,果然心情不错。
“这羊肉哪里来的?”他随意地瞥了他一眼。
也难怪大公子会如此问,这一个月来他们在江南道的吃食简直遭透了,每天吃几个硬馍馍加一碗粥,随便裹裹腹,就投入了工作,方知府还连连哭穷。
每天劳作只睡上二三个时辰就已经够惨了,吃得还这么差,要不是大公子带来的人本身身体素质极极好,早就扛不住了。
卫一放下托盘,动作熟练的切片,边切边偷笑道,“大公子,其实这烤全羊属下是在府衙里偷的。”说到这个,他颇有点自得。
这一会,要是方小郎君知道少了一只烤全羊,还不知道怎么的捶胸挠肺了,活该他。
对这个方知府江阴方儿方小郎君卫一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不爱百姓的官不是一个好官,敢为难郑大公子的人当然也不是一个好人。
“江阴方儿这个方知府方小郎君整日里在我们面前哭穷,说府衙里穷的只有锅碗瓢盆了,结果偷偷摸摸开着伙食,和人大快朵颐。这一会,正聚集着一帮子人,也不知道在谈论什么,我看准没好事。”
卫一将切好的一盘羊肉放到郑大公子面前,洒上孜然,横眉道,“这方知府着实可恶,仗着自己是江南道一带的地头蛇,自我们来江南道第一天起,不但不配合公子也就罢了,还处处刁难。眼见着我们做出点成绩来了,他又捺耐不住了。大公子,你说这方知府会是宫里哪派的?是皇后娘娘呢,还是长乐长公主殿下那里,他与我们对着干有什么好处。这江南道可是他的管辖之地,配合我们治理好洪灾,朝廷也会嘉奖他不是。”
为什么总有人要作死呢?这一次治理洪水是陛下亲下的诏书,这些地方官居然胆子大到连陛下的命令也不听,这是典型的天高皇帝远,将在外有所不受。
卫一为他们的愚蠢摇头,这些人是不知道郑大公子的手段,到时候怕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很正常,如果他处处配合我们,那才是不正常呢。他背后的主子并不重要,因为不管他的主子是谁,我都没打算放过他。”
郑大公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羊肉到口中,这羊肉味道不错,满口生香。
当日他带着一行二十来个人带着捐款的物资初来江南道时,方知府还做了甩手的掌柜。
堤坝洪水淹没了水庄,良田,百姓们处在水深火热当中,没有粮食,没有居住的地方。
他建议修河提堵,疏通河道,要人手,方知府不提供,最后还是联合了当地的百姓,一起动起手来拯救自己的家园。
现在堤坝修建到一半,眼看着事伴功倍了,这些人又起了心思,是瞧他好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