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雪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此时见这男子坐了回去,神情呆滞。怒火更胜,再也压抑不住,拍案而起。“脉也把了,人也看了,你倒说说我妹妹如何,若是胡说八道,你便得死!”
李远山思索了半晌,缓缓说道“姑娘没病。。。”
锵!秦思雪一把抽出佩剑,上前便要杀人,却听见纱帐中传来如蚊呐般的声音“姐姐!”秦思雪硬生生停住了脚步,兀自浑身颤抖不已。冲着李远山吼叫着“滚。。。”
方才秦思雪拔剑之时,李远山也吓了一跳,楞愣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听见秦思雪让自己滚,才惶然往门口奔去。正待踏出门外,李远山却又停了下来。
“姑娘并未生病,是中毒了。。。”
秦思雪听得此言,心下一惊,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见他虽面露惧意,但似乎并非虚言。一时间也是拿捏不准。清了清嗓子“你师父是谁?”李远山考虑了良久,“不能说”“哦?为何?”“师父交代的”秦思雪面露嘲讽之色“那我如何信你?”
李远山见秦思雪无动手之势,抠了抠自己额头,道“这位姑娘气血全无,脉象微弱,节律不齐,乃败血之象,但是气息紊乱,体内有股阴寒侵扰肺腑,这却是中毒之征。”秦思雪闻得李远山说出败血之症,已然信了八分,一把坐倒在凳子上,紧蹙着眉头。“你说的,可是真的?”李远山重重点了下头。
“那好,你且说我妹妹中的是何毒”
“我师父的医书里说过,南海深山有一种神木,四季常青,气味清香宜人,夏季开花,花色银白,很是美丽,但是几乎没人知道这花带有些微弱毒性,平常是感觉不到的,但若是久了,日积月累,会使人出现败血的病象。想来姑娘定是极爱此花,”李远山指了指那书架旁的花瓶,“这花毒慢慢侵入姑娘肺腑之中,常年积累下来,终是毒发了”
“那该如何解毒”
李远山乐呵呵的一笑,摆着手说道“不用解,不用解,只要将这花瓶拿走,每日煎服生姜水,早晚一次,十天左右,便能好转,月余即可痊愈。”
秦思雪一愣,暗肘小妹的病已经被诸多名医诊断为绝症,无法可治,这男子虽状若痴傻,但说的话却似有几分道理,便信他一次,况且这法子甚是简单,若是小妹病情不见好转,定要将他扒皮抽筋,剁碎了拿去喂狗。
李远山见秦思雪杵在那儿低头思索着什么,半晌不见动静,大着胆子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秦思雪一把打开那只手掌,冷声道“你先住下,若是你的法子不管用,哼。。。”李远山呐呐的说道“那若是管用,你们给我多少银子?”秦思雪暗想,粗鄙之人,眼里果然只有钱财。不由得出言讥讽道“若是管用,我给你一千两。。。”
李远山仿佛没有瞧见秦思雪的嘴边的嘲笑之意,急急忙忙的摆着手“不不不。。。不行。。。。。。”,秦思雪眉头一皱,不由的感慨这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居然嫌少,正准备发火,却又听见李远山说道:“不行,太多了,我。。。我拿不动!”。秦思雪被他正经的样子弄得一怔,冷冷说道“好,若是小妹病好,你要多少都行”却不自知自己嘴角扬起的那抹笑意丝毫不差的落入了李远山的眼中。此刻一袭白衣,除去面纱的秦思雪,流露着一丝笑意,真真是仙子临凡尘,冰肌凝霜雪,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看着眼前李远山又露出那种略带猥琐的眼神,目瞪口呆的杵在自己面前,嘴边似乎还淌出了哈喇子。。。秦思雪脸上渐渐泛起一层寒霜,厉声喝到:“滚。。。。。。。”
李远山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心头暗肘这姑娘怎么阴晴不定,明明笑的那样好看,下一刻又仿佛要吃人似得。不管如何,自己总算在这秦府住了下来,只等那病床上姑娘好转,自己便能启程前往金州。
且说秦家照着李远山的法子一弄,嘿!那秦二小姐第三天竟从床上坐起身来,第四天,便可以下床行走了,这可把秦家高兴坏了,当即将李远山视为座上贵宾,设宴款待一番,秦泰也是开心至极,竟在宴席上喝了个昏天黑地,硬是要给李远山讲述自己当年风光事迹。李远山得知眼前这圆滚滚的中年男子便是当年叱咤江湖的关中神剑之后,差点没笑翻到桌子底下去。当秦家要给李远山一千两银子做报酬时,李远山死活不干,硬是只拿了五十两,推说着太多了,拿不动,拿不动。。。秦泰由衷赞叹:真真是实在人啊!他那里知晓李远山只是不知道世上除了银子,还有飞钱(银票)这种东西。。。
本来照着李远山的本意,钱拿到手,够了路费,就准备走人,却不料秦泰及其热情,不容拒绝的留下他,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在府上多住几天,一尽地主之谊云云。。。
半月后。。。
李远山如往常一样,早早起身,在秦府后院里拾了根短棍,操练着师父传授自己的那套据说很厉害的朝阳剑法。。。。。。李远山在院子里呼哧呼哧的练得不亦乐乎,思绪却飞回了当年葫芦山山顶。
“远山啊,你跟为师可有三年之久了,为师今天便传授你一套剑法,你可看清了。。。”山顶之上,一名身材颀长的中年男子,随手拾起一根烂树枝,伴着初生的太阳,上蹿下跳,挥汗如雨,嘴里不时呼喝着:迎风扶柳,拂云邀月,剑问青天。。。。。。良久,男子缓缓收势站定,“远山,你可看清了”少年默默点了点头,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剑法啊”“此乃江湖失传已久的,的。。。朝阳剑法”男子看着那天边冉冉升起的红日,傲然应道。少年仰望着在艳红的光芒中那道高大无比的身影,心中敬仰不已:师父,真是绝世高人呐。。。
李远山练完一遍剑法,回到房间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三天前,秦思雪收到越女宫飞鸽传书,说越女宫护法接任大典即将举行,让秦思雪速速赶回黔山。由于去往黔山需得途经金州,秦泰便让她与李远山一路同行。秦思雪在妹妹好转之后,虽然对李远山充满感激,但是却始终认为此人言行举止,痴傻呆笨,异于常人。内心深处依然厌恶不已。奈何父命难为,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答应的与李远山结伴同行。
秦府门口,李远山死死拽着手里的缰绳,不停安抚着跟前那匹不甚安分的黄骠马,嘴里念念有词:好马儿,莫要踢我,莫要踢我。。。然后静静的注视着秦思雪与家人告别。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秦思雪终于缓缓的放开拥抱着妹妹的手臂,抹了抹眼角,转身走向李远山身旁那匹雪白的照夜玉狮子,飞身上马,瞧也没瞧李远山一眼,娇喝一声“驾”绝尘而去,李远山手忙脚乱的爬上马背,向秦家众人一拱手,道了声告辞,便匆匆忙忙的追了上去。。。
且说这李远山跟着秦思雪一路打马飞奔,却是把自己颠了个半死不活,骑马是个技术活儿,不幸的是,李远山没那技术,他能让那马儿驮着他奔行如此之久,都得是老天爷开了眼,可怜了他。二人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仓州边界的黄石镇。
看着前方的白衣女子拉住了马儿,矗立在这城墙门口,李远山泪流满面:可算是停下来了,自己颠了整整一天,屁股从先前的疼痛难忍,到现在已然麻木没了知觉。李远山一下子从马背上翻落下来,迈腾着两条不住打颤的腿,拉着马,耷拉着脑袋向城中疾步走去。“秦姑娘,我们去寻间客栈住下吧”说罢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生怕听见秦思雪说出一句不住了,继续赶路什么的。秦思雪看着眼前男子双腿不住颤抖,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奸计得逞般的笑容。
。。。。。。
“哦哟哟。。。哟。。。”李远山扶着屁股鬼叫着从板凳上蹦跶起来,引得四周人一片哄笑,在马背上颠了一整天,李远山腹中饥渴,进得城门,好不容易找着个客栈,把马交到伙计手上,便火烧火燎的冲进去准备叫些吃食,寻了张桌凳,正准备坐着歇息一番,却全然忘记了自己屁股还疼着呢,这一屁股塌上去,就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得弹了起来。随后进门的秦思雪正好瞧见了这一幕,不由得掩嘴而笑。
李远山看着秦思雪优雅的坐在板凳上,内心惊诧不已,仿佛骑马奔行数十里地只有他李远山一人。李远山一步一步蹭道秦思雪跟前,低声严肃地问道“秦姑娘,你屁股不痛吗”秦思雪听得他言辞粗陋,当即又羞又怒,柳眉倒竖,狭长双目中似有电光闪动,李远山见她快要发飙,当即远远避了开去。
这江湖儿女终日奔走,骑马乘船那是常事儿,秦思雪父亲是名震天下的关中神剑,又师从越女宫,早就有了江湖行走的经验,骑马对她而言,只不过如吃饭般的寻常事。李远山对于她骑行这么久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的本事,羡慕不已,对于个中缘由,却是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