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和香吟自是知道她不喜欢陆霜霜,故而脸色才有些为难,却还是说道:“主子,这几年里发生了不少事,许多人和事都在变,并非奴婢们不知道您不喜陆姑娘,只不过,这次她是对您有事相求,她说,她是带着诚意来找您的,希望能和您谈谈。”
半夏唇角不禁有了一丝轻讽之意,道:“看来,这变化还真是不小,她这样心高气傲的人,竟然还能有事求我?”
“她以前的确是很高傲的,不过,这几年在后宫,她一直被淑妃——也就是玉润公主给打压着,性子反倒变得平易近人了些。”香吟感慨的说着。
这两个丫头以前都跟她很贴心的,现在竟然能帮着陆霜霜说话,也不知真是相隔时间太久,彼此已经离心,还是这陆霜霜的确下了功夫。
“对了,我不是被凤宸给抓了的吗?怎么会在这儿?”半夏突然想起了这最重要的事,忙问着。
白芷笑了笑,道:“自然是圣上将您送过来的,圣上尚有政务要忙,所以,特别叮嘱奴婢几个,好生的伺候主子您。”
凤宸明知道陆霜霜在这儿,还将她安置在这里?
也是,他对陆霜霜一直就是很信任的。
半夏心底微微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又烟消云散,问道:“他没事了吗?”
白芷香吟有些错愕的道:“圣上能有什么事?”
半夏想到当时凤宸被她一掌打得吐血的情形,看来,他事后定是掩饰起来了。
正想着也不知道他恢复得怎样,却听得屋外又有动静传来。
紧接着,房门被轻轻敲响,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轻声道:“两位姐姐,你家主子醒了吗?”
听到这声音,两个丫头不由得朝她看过来,道:“是德妃身边的丫头。”
屋外的人显然也听到了这一声,又道:“若是方便的话,我们便进来了。”
事已至此,若是刻意躲闭不见,倒显得自己好像有个什么。
半夏索性也就坦然了,示意二人请人进来。
白芷香吟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冲门外道:“我家主子有请。”
门随即便被推开了,半夏坐于内室床榻上,人还未见到,便闻到了一缕淡淡的幽香。
这香味淡雅如兰,让人立时有如置身花丛之中,令人心旷神怡。
这样独特的香味是很容易让人产生记忆的,何况是像半夏这样对气味比较敏感的人。
这世界不会真这么小吧?
半夏正这么想着,外间轻盈的脚步声便已踱了进来。
白芷香吟早已上前挑起了珠帘,将人迎了进来。
顿时,兰香满室。
对方一行三人,当先的自然是正主,身后两名丫环做陪。
半夏的目光落在正中那女子身上。
但见她一袭浅色对襟长裙,外罩一件真丝绣花纺衫,脸上只略施薄妆,整个人有如兰花一般淡雅而高贵。
这一次,她没有蒙面纱,穿得也相对素雅了许多,但半夏还是一眼便认出,她便是自己那日在酒楼里遇到的那位“贵人”。
而在她身后的那两个丫环正是那天跟自己交过手的,半夏还记得,其中一人叫小秋。
原来,她在酒楼里**的人竟然是陆霜霜!
看她一脸震惊,陆霜霜却是眉目带笑,只当她是惊讶于两人之间的久别重逢,而并未多想。
显然,她并未发现半夏便是那个曾**她的浪子。
虽已嫁作人妇,不过,三年的宫廷生活并未让陆霜霜的姿色有丝毫减褪,反而气质更胜当年。
怪不得,那日在酒楼,半夏压根就没有认出她来。
“主子,天色不早,我们去准备些您爱吃的膳食。”白芷香吟有意为两人提供独自谈话的空间道。
“小秋,小林,你们也去帮帮忙吧。”陆霜霜随即也对自己两个丫环说着。
很快,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五年不见,夏姐姐倒是越发的出落了,看来,这宫外的生活确实要自在快活许多。”陆霜霜一面打量着她,一面赞叹着,眼角眉梢间隐露出许些羡色来。
半夏笑着回道:“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地方,就像你,入了宫之后,不也越来越倾城绝艳?”
陆霜霜只是淡淡浮了浮唇角,道:“富贵确实能养人,不过养的也只是形色,但若要说养心,便还是要像夏姐姐你这般洒脱自在,人生才更有趣些。”
半夏看向她,道:“听你这意思,倒像是有些后悔嫁进宫去,这可不像是你。”
那个自信满满又野心悖悖的陆霜霜哪里去了?
陆霜霜唇角泛起一丝苦涩,道:“后悔倒还谈不上,但,沮丧却是真的。”
半夏不由得挑了挑眉,这话从陆霜霜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似是猜透了她心里的想法,陆霜霜失笑道:“你一定觉得奇怪吧,曾经那么骄傲的我,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半夏确实是这么想,但是,略一深思,却又觉得其实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人生大抵就是如此吧,很多时候,我们总是会高估了自己。”半夏轻声叹着,有感而发。
这番话让陆霜霜倒是有些意外,随即眉眼亮了亮,笑道:“你说的对,有些时候,我们的确会高估了自己,而有些时候,又低估了别人。”
说着,她自行在她床榻边上坐了下来,道:“曾经,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聪明才智,人脉权势,我几乎都能一手掌控,所以,我不曾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不曾把任何事放在眼里,以为凭自己的能力,什么都能摆平。”
回想当年,半夏倒已释然了,只是淡淡一笑,道:“你的确是这么一个人,甚至,曾经就因为你的那些手段,改变了至少好几个人包括我的人生轨迹,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你。”
如果不是她在玉润的事情上从中作梗,兴许,后面那些变故就不会发生。
“可是,任凭我手段再如何了得,这世上却总有我怎么也得不到的东西。”陆霜霜眼中的苦涩之意更深了些,道:“比如说,人心。”
看她比当年更加光鲜亮丽,半夏本以为她应该是得偿所愿过得很幸福才对。
可是,此刻她眼底的落寞却深重得完全不她这个年纪所该拥有的。
“凤宸不是娶你了吗?虽然不是你心目中的皇后之位,但宫中无后,以你的实力,与一宫之主又有何分别?”
“连你也认为,我最在意的是权势吗?”陆霜霜自嘲着,摇头道:“再强大的女人,也终究只是个女人。与其说我在意那个位置,不如说我更在意在他心里的位置。”
五年之前,半夏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心平气和的跟自己的情敌坐在一起谈论她们对同一个男人的感情。
而且,心里竟毫无嫉妒或愤恨。
“凤宸不是一直都挺在意你的吗?你们自幼相识,感情深厚,这一点,谁又能比得上?”
她的话却只是让陆霜霜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忽然,她凝视上她,以一种近乎诡异的表情道:“如果我告诉你,大婚三年,他从未碰过我,你会相信吗?”
这话无异于一声晴天惊雷,着实让人意外和震惊。
半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她眼睛所看到的陆霜霜的神情,却又清楚明白的告诉她,她说的都是真的。
看到她震惊的反应,陆霜霜接着又道:“起初,我以为是因为他旧疾未愈。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自你离去之后,他便患了心疾。”
半夏听得越发心惊,不由得问道:“什么心疾?”
陆霜霜面色沉重,道:“御医说,也许是悲伤至极所致,伤了心脉。虽然御医们用尽了方法,这病却始终不得根治。”
听到这个消息,半夏的心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万分。
不管凤宸这病跟她有没有关系,得知他这几年竟一直受着病痛的折磨,不知为何,她的心依旧会痛。
她应该说这是报应吧,上天让他把曾经加诸在她身上的痛楚让他也切身体会了一番。
可是,事实真是如此时,她才发现,她终归还是舍不得。
将她眼里的动容一览无余,陆霜霜接着又道:“如果他仅只是患了心疾,便也罢了。可是,渐渐的,我发现他整个人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半夏的心被她的话牵动着,不由得问道:“什么意思?”
“我和他自幼便相识,可以说,我非常的了解他。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可是,为了取悦那玉润公主,他竟然连是非都不分,就连朝中的事,也被弄得乱七八糟,我父亲他们百般劝谏都没有用。”
半夏是有听完颜陌说过,玉兆这几年朝堂之上确实动荡很大。
“朝纲之事,我想他心里必定有他自己的打算,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用人应该有他自己的道理,未必就与玉润有关吧?”凤宸绝不是一个听人摆布的人,就算是再宠爱一个人,他也会有他自己的主见,这一点半夏还是相信的。
“我想初也是像你这么想的。”陆霜霜完全了解她此刻的想法,道:“可是后来,鄂卢进宫了,皇上吃了他制的药后,身体大为好转,从此以后对他十分信任。然而,我却发现,玉润公主好几次私下里见他,似乎与他关系甚密。”
看她提到这两个人的时候,眼里犹有情绪波动,半夏不禁说道:“单凭这个,说明不了什么吧?”
“你没有亲身体会,自然是不信,我却觉得,这其中种种变化,很是微妙。”陆霜霜秀眉轻皱,道:“我曾经想过从玉润身上找出破绽,只不过,她太过精明,我安插的人手竟都被她一一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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