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楼就在京城最热闹的大街上,算得上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青楼。
值得庆幸的是,昨夜那种情形,楼中并无人寻欢作乐。如今又是白天,自然也不会有客人。
他们找去时,玉润仍被捆绑着安置在一处厢房内,若非如此,怕是早已寻了短见。
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在青楼里过了一夜,对古代女子来说,已经等于失了名节。
尤其,这个将她卖入青楼的人还是她的结发夫君,半夏找到玉润时,她虽然双目圆睁着,却任凭人怎么叫她,都没了反应。
如果,她昨晚不是冒险前来府里通知她,也不会因此而惹恼了凤睿那个疯子。
那么,或许,她就不会遭遇这些。
半夏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心底的歉疚,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治好玉润。
“睿王府她是回不了了,也不能让她住在宫里,不如,把她先带回府去吧,我还可以随时替她医治。”半夏看向凤宸,征询着他的意见。
对于这个女人的遭遇,凤宸也颇有些同情,点了点头,道:“先送她回府梳洗一番,我再进宫禀明父皇。”
说话间,他已然解了她身上的绳索,将她抱了起来。
半夏见他答应,当即跟在他身后,随他一起上了马车。
车厢空间并不大,无法让玉润躺下来。所以,凤宸只得一路抱着她。
半夏坐在旁侧替她诊脉,发现她身体并无其它异常,只是精神上似是受了严重刺激,顿时又是担心,又是心疼。
“放心吧,你已经没事了,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伤害到你。”半夏安抚着她,承诺道:“我会尽我一切所能来补偿你。”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的话,玉润突然侧过头来看向她。
半夏只道她终于清醒了,不禁有些欣喜,正要上前,她却立刻往后缩了缩,偎进凤宸怀里,紧紧的拽住了他的手,戒备的看向她。
她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什么恶魔般恐惧,半夏一时僵住。
凤宸眉心微微一皱,看她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着自己,几乎下意识便想强行挣脱开她。
不过,在接收到半夏的眼神示意后,他终归还是压制了下来,任由她缩在他怀里,只是眉宇间已有些许不悦。
半夏稍稍退后了半步,道:“她现在已经意识不清了,对外界充满了恐惧。我看她对你似乎还有些信任,先稳住她,把她带回府里再说。”
凤宸低头看了一眼猫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女人,心念一动,在她颈后轻轻一拍。
玉润连挣扎都没有,便两眼一闭,软倒在他怀里。
半夏知道他只是让她暂时昏睡过去,在这种情形下,睡一觉或许对她反而有好处,因此便也没有制止。
由凤宸抱着昏迷的玉润,半夏紧随其后,上了马车。
一路上,半夏看着在凤宸怀里昏迷不醒的玉润,心底百感交集,道:“堂堂一国公主,想不到她的生活竟如此坎坷,凤睿那个禽兽,居然这样待她。”
凤宸眸光垂了垂,道:“彼秋国现在已经一分为二,而且,皇帝还是弱势那一方,迟早有一天,彼秋国会变成南宫家的天下。凤睿再也指望不上她,加上太子之位被贬,早已心性大变,会做出这种举动倒也不奇怪。”
半夏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愤愤不平道:“就算凤睿因伤没有亲自参与逼宫,那些人却都是受他的主使。你父皇早已心知肚明,竟然还让我去救他,这已经不仅仅是纵容了。”
末了,却见凤宸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皱。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伤了他的心,半夏忙就此打住。
凤宸反倒似乎并未太在意,神色很快恢复如常,道:“不管怎样,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他的语气里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半夏立时明白,这是因为,这次的事件已经意味着沈家在朝中终于走到了尽头。
皇后谋划了大半生,从今往后,却怕是再难有机会翻身了。
这一刻,半夏也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那块悬在她心顶上的大石在这一刻才算是真正移开来。
回到王府,安置好了玉润,凤宸再度回了皇宫。
半夏没再随他前往,而是选择了留在府中照顾玉润。
不过,该办的事她却并未耽搁,比如,追捕沈静淑的下落。
然而,这一次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直到第二天,随风回来复命,却告知她,沈静淑竟然失踪了!
看来,兴许在得知凤宸已经回京时她便生了警惕,提前逃命去了吧?
现在沈家要面临皇帝的发落,沈静淑没了家族撑腰,倒也不足为虑。
果不其然,到了傍晚时分,宫里便有消息传来,皇帝拟旨,查抄沈家,沈氏父子因起兵谋反而下了死牢。
至于皇后,则被贬为庶人,关进了冷宫。
皇帝如此雷厉风行的处治方法让半夏对他有些小小的意外,但深想之后却了然过来。
皇帝或许可以不在意皇后如何对付凤宸,但,一旦触及到了他的皇权,甚至是他的生命时,他的纵容便也到了头。
半夏特意打听了一下凤睿的情况,她走之后,御医接手替他做了诊治。
不过,性命虽然无恙,某些功能,却已然无力回天了。
这些都在半夏的预料当中,但亲耳听到时,再看看呆若木鸡的玉润,她顿时觉得,这样的惩罚对于凤睿而言,其实尚算是轻了。
说到玉润,自她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仿佛离了魂一般。
“玉润公主,来,该喝药了。”白芷端着刚倒好的药走了过来,想要喂她喝药。
岂料,原本毫无反应的玉润在汤匙送到唇边的前一秒像是突然回过魂来,猛的往身后的椅子里躲了躲,惊恐的道:“你……你别过来……”
白芷反被她吓了一跳,汤匙里的药都洒了,却仍是奈着性子,劝道:“奴婢是宸王府的白芷,不是坏人,您快喝了这药,身子马上就会好的。”
玉润连连摇头,浑身都颤抖起来,道:“我不相信你……不要靠近我……”
半夏本是在一旁看着,忙上前接过了白芷手中的药碗,道:“让我来试试吧。”
说着,她试探着朝玉润迈了一小步,道:“玉润,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半夏。”
玉润把视线转向了她,目光有些呆滞,似是在回想着什么。
半夏见状,又道:“你还记得吗,你亲口说过,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所以,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她的话,玉润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些许动容。
看她对自己终于有了些反应,半夏顿时无限欣喜,小心翼翼靠近着她,道:“你现在生病了,需要喝药才会好,让我来喂你,好不好?”
玉润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似有些相信,又有些怀疑,却终究没有再往后退。
于是,半夏舀了一汤匙药吹凉,递到她嘴边,等待着她喝下去。
突然,玉润眼里的光芒一变,惊乍而起,一把推向她,道:“骗人的……你们都是骗子……”
她这一推力道甚猛,半夏猝不及防,竟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朝地上摔去。
“主子!”一旁的白芷魂都快吓飞了,也不知哪来的反应,整个人急冲上去,在半夏身子即将挨着地之前,一把抓住了她。
主仆两人一同跌坐在了地上,不过,有白芷那一抓做缓冲,半夏这一跤才算跌得没有太重。
白芷却吓得不轻,连忙爬起身来问道:“主子,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半夏也是才回过神来,闷哼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没事……”
话还未说完,白芷却惊呼道:“您……您烫着了?”
胸前确实有些生疼,刚才这一推,她不止是险些摔倒,那整碗滚烫的药水就泼在她胸前。
夏天衣物薄,被这一烫,半夏整个胸前乃至肚子都被烫得生疼。
白芷忙掏出手绢,小心的替她先蘸除药水,一边不忘回头看了眼玉润,怒道:“您好心喂她药,她也太过份了。”
看她目光不善,玉润立刻朝后缩了缩,畏惧的道:“不要,我不要喝药……我的孩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说着,她捧着肚子,缩在墙角,低低哭泣起来。
半夏本来就不可能跟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计较,何况,这个人是玉润,是几度救她于危难的朋友。
看她提到孩子,半夏心里不禁一阵隐隐作痛。
“白芷,她只是个病人。”半夏拉了拉白芷,示意她不要吓到玉润。
白芷虽然同情玉润这副模样,却更担心她的安危,道:“主子,您还是离她远点吧,刚才要是您真摔着了,动了胎气……呸呸呸,奴婢失言,奴婢是说,她已经疯了,您得小心着自己的身子啊。”
现如今,她已经是有好几个月身孕的人了,正是要处处注意的时候。
半夏摇头,道:“我以后会小心的,不过,你们却不许去责备她,以免吓到了她,加重她的病情。”
白芷闻言,只得点了点头,道:“奴婢知道了,主子,我扶您回屋把衣服换换吧,别着凉了。您看您,身上都烫红了。”
“不必了,我没事,自己还能走。”半夏自她的搀扶之下站起身来,道:“你再去沏碗药,务必让她多少喝一点。”
白芷应着声正要出去,半夏又叫住了她,道:“今天的事,就不用告诉王爷了,知道吗?”
“是。”白芷轻叹声应着,话音还未落,便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