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社会关系复杂的集团,半夏虽然只是个宅在研究所里的小人物,却也经历过些事,见识过些场面。
那男人虽然是有些让人莫名畏惧,半夏还是硬起腰板,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进去。
入了门口,又拐过一个天井,便是十几级台阶。上了台阶,才见一处敞开门的屋宇。
半夏跨进门,转过了巨型的石雕屏风,终于得见坐在屋内的人。
但见他一身玄色长袍,仅襟边袍角绣有简单的花纹,却显得无比华丽贵气。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墨色长发被一顶白玉冠束着,衬得那张俊美无暇的脸愈发的英气勃发。
此刻他正伏案而坐,执笔书写着什么。
听到她的脚步声,却连眉眼也未抬一下。那只执笔的手指骨修长匀称,配合着他专注的动作,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这是半夏第四次见他。
似乎每一次都这么的截然不同。
而这一次大概是最正式的一次。
半夏不禁在心底感慨皇家的基因果然强大,生出来的孩子竟完美得像一件艺术品一般。
如果,眼前这艺术品不是这么拽这么酷就好了。
在半夏之前的设想里,此刻就该上前拍案怒喝,让他交出叶安。
可是,看到对方如此沉稳淡定,她那满身气慨一时竟消减了半截。
“咳咳。”她干咳了两声,提醒着对方自己的存在。
凤宸依旧专注的书写着,但到底是开了口,道:“桌上有茶水。”
这人似乎总有一种一句话噎死人的本事。
他抓了叶安,不就是想让她来自投罗网吗?现在她人也来了,他摆这副作派,莫不是要让她向他磕头认罪不成?
不行,纵然理亏,她也断然不能失了气势。
想到这里,她上前一步,离他案桌近了些,挺直了身子,道:“宸王殿下,我今天来的目的你想必也很清楚,咱们就不必装模作样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许是她这番话起了作用,凤宸手中的笔终于顿了下来,继而将狼毫搁至了笔架,目光微抬,转至了她脸上。
“你来的目的?本王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凤宸淡淡说着,神情丝毫不像在说谎。
半夏便料到他会矢口否认,也不急躁,道:“那我就给你提个醒,我的朋友叶安是不是在你府上?”
“叶安?”凤宸唇角微勾,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你肯承认就好。”半夏定了定神,道:“我听说,你以我的名义将他骗来了你府上。所以,我想奉劝宸王殿下一句,不要因为个人恩怨而牵涉无辜百姓。”
“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吗?”凤宸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一般,不以为然的看向她。
“岂敢,殿下是天之骄子,当爱惜自己的声誉才是。我也是为您着想,这强抢良家美男的名号若传扬出去,对殿下可不是什么好事。”
半夏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样儿,就不信他半点也不在乎。
凤宸不急不徐道:“你说骗又说抢的,有何证据?”
“整个南山村的人都可以做证。而且……”半夏说到这里停了停,冲他笑道:“若我今天不能安然回去,明日便会有流言传出,说你宸王嗜好男色,诱骗美男。我想,你的那些敌人对头一定会对这消息很感兴趣。”
凤宸凝视上她,眸中寒意凛冽,却笑着道:“这倒真是好算计。”
半夏被他盯着心头发毛,脸上却镇定如常,也笑道:“殿下过奖,咱们虽然有些小小的误会,但我也并非真想得罪你,只要你放了我的朋友,我愿意向你道歉,以后逢人便歌颂你的宽宏仁慈,也好教世人知道,大皇子宸王殿下也是个仁和爱民的好皇子,如何?”
“很好,还懂得软硬兼施。”凤宸站起身来,绕过了案几,来到她跟前,道:“不过,看来你来京城的时间还并不长,竟然不知道,本王在外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好吗?”
听他这一说,半夏似乎也想起来了,村里的妇人们好像是说过有个什么皇子爱仗势欺人,不会就是他吧?
“所以说,你这是准备要破罐子破摔么?”半夏突然觉得或许自己今天的行为有些冲动。
她应该先把敌人的情况打探得更清楚些才是。
凤宸更近了一步,几乎要与她脚尖抵脚尖。看着那张欺近的颜,半夏不由得向后退了退。
凤宸唇角勾勒的弧度愈发迷人,道:“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你的主子,是不是太过不敬了?”
这样迷人的脸庞,排山倒海逼来的气势,霸气的台词,是要跟她上演霸情王爷的戏码吗?
半夏忙摇了摇头,甩去不着边际的联想,道:“什么主子,你抢了叶安还不够,还想强抢民女不成?”
看她一副强做镇定的模样,凤宸不禁真笑起来,抵近一步,道:“你忘了吗?可是你亲自画押承认,你是我的人。”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半夏想也没想便回他,脚下还在下意识退着,背却突然抵上了身后的墙壁,脑子顿时嗡了一下。
什么时候她的立场变得这么被动了?这是要玩“壁咚”的节奏吗?
然而,他似乎并没有伸手的打算,只是这样面对面的迫近着她。在她退无可退之后,竟也没有再更近一步。
“看来,我有必要帮助你回忆一下。”凤宸说着,忽然弯下身去。
半夏正觉得有些莫名,脚踝竟被他一把捉住,一把抬高起来。
“你干什么?”半夏心慌喝着。
虽然她是调戏过他,但可不代表她可以随意被调戏。
想要收回自己自己的腿,却根本挣不脱他的手心。
凤宸眸中一片清明,看了看横在他面前的腿。突然另一手一把撸起她宽大的裤腿,直撩到了大腿上方。
少女莹润匀称的腿顿时展露无遗。
如果不是那细嫩皮肤上隐约可见的一道道红痕破坏了整体美感的话,这样一条腿足以让荷尔蒙飙升。
“这伤,是鞭挞所致吧?”凤宸虽是在问她,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半夏没有想到他暖昧的举动竟是要揭露她身上的伤疤。
这些天来,她一有机会便会往身上的疤痕处抹药膏。只不过药材有限,时间也不长,所以,这些伤痕虽然在逐渐变淡,却仍然清晰可见。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在水边清洗伤口。”凤宸一字一句说着。
半夏心头一震,隐约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后来我才知道,我派遣出去谋害某朝廷官员的女刺客于那前一天在牢中畏罪自杀了。”凤宸一边讲叙,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听说,她死前曾受过鞭挞之刑,被扔去乱葬岗不到一天,便尸骨无存。”
半夏顿时傻了。
他竟然连这些都知道?那她的身份岂不是也……?
凤宸放开了她的脚踝,却突然一把撷起她的下巴,指腹有意无意的摩挲着,道:“当然,这些事全是出自她临死前签过的一份口供,供任自己是受我一手栽培,并为我所驱使,想起来了吗?”
一时间,刚来到这个时空的记忆又从脑海里过了一遍。
她的确是在一份罪状上按过手印,不过,当时她根本看不懂那上面写着什么。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从一开始,她就和他扯上了关系?
“所以,你叫我一声主子,也是理所应当吧?”凤宸欺身离她更近了些。
“我能说,这只是个误会吗?”半夏就差没想告诉他,自己是穿越而来,借尸还魂了。
“误会?”凤宸冷诮道:“若非证据不足,父皇只怕早就将我赶至南方封地去了。所以说,我那些恶名也还有一份你的功劳。”
她也不过是为求自保罢了,半夏在心里嘀咕着。说到底,还是他树敌太多,人家才会想要处心积虑算计他。说起来,她只是这场阴谋中的炮灰而已。
但,眼前这人显然不这么想。此等不共戴天的大仇,真不知他会以怎样惨绝人寰的手段来报复?
会不会,索性来个杀人灭口?免得真坐实了那些罪名?
这样想着,半夏顿时觉得人生安全严重失去保障。
不知现在绝口否认的话还有没有用。
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凤宸冷冷一笑,道:“你这张脸想必那沈杨氏和官府衙门都还不曾忘记过,便是你身上的伤痕,只要御医一验,也能查个一清二楚,你还有何话说?”
半夏摇了摇头,道:“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我竟然百口莫辩。”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灭口。”凤宸淡淡说着,道:“当然,前提是,你得乖乖听话。”
半夏觉得自己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不禁警惕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凤宸一脸神秘莫测,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的人,不过,既然你这么想接近我,我便让你如愿留在我身边。”
言下之意,是要近距离监视她?
“你就不怕我赖上你,真对你以身相许么?”有这么个要命的把柄抓在对方手里,半夏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只能言语恐吓。
凤宸不以为然,道:“如果你真能挑起我的兴致的话,不妨试试。”
这是对她大大的藐视!
“对了,叶安呢?你得答应我放了他。”半晌之后,半夏才又想起自己原本此行的目的。
“那是他自愿留下来当差,有本事,以后你自己劝他离开。”凤宸环抱双手,看向她,道:“现在,本王有些饿了。”
半夏以为他这是要与她共进晚餐,谁知他只是命丫环将她带下去,好给他腾地方用膳。
一个时辰之后,半夏再度回到他房里时,已经沐浴过,换上了府中丫头统一都穿的浅碧色荷叶裙。
谁能想到呢,之前自己盛气凌人的来,顷刻之间便成了这府中的丫环之一。
“我话可说在前头,我唯一的手艺就是医术,不会干活,不会伺候人。当然,如果你威胁我,我也会勉强去做,不过后果嘛,自负。”半夏学他的样子环抱着双手,态度不是一般的拽。
因为她知道现在的态度将直接关系着她今后在这府中的生活质量和地位。
“我府上不缺干活的人。”凤宸显然早已有了打算,道:“以后,你只要做我的贴身丫环,乖乖听话便好。”
“贴身……丫环?”还乖乖听话?半夏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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