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朱逢春一直以来的一大心病,他的确是铁了心要帮嫦娥恢复记忆,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哪怕是嫦娥最终选择离开他,也在所不惜。
然而,那是以前。
当真的面对这样的事实时,尤其是眼看着芳魂丹就要炼制成功,朱逢春觉得自己好像根本还没有想清楚,没有做好准备迎接那样的残酷现实。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想让小娥恢复记忆……”朱逢春说着,悠长地叹息一声,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纠结。
不过,这样的朱逢春,才像项恭想象中的模样。
任何正常人面对这样的抉择,都会犹豫吧,即想帮心爱的人恢复记忆,又想能永远陪着心爱的人生活,这简直就是折磨。
“别怕,有任何事,都有兄弟们在呢!”项恭拍了拍朱逢春的肩膀,朱逢春一愣。
“兄弟……们?”朱逢春错愕。
“对啊,兄弟们!”项恭笑了笑,不远处几个人影闪了出来。
悟空叼着跟狗尾巴草,双手托着后脑勺,似乎翻着白眼,但是他来了,站在所有人的前面。
玄奘双手合十,小牛有样学样,小白龙冷冷地站在最后面,大家都没有说话,但是都愿意站在朱逢春最近的地方。
朱逢春鼻子忽然有点儿酸,看着眼前这些人,有的以前是敌人,有的以前是陌生人,有的……
大家不知道为了什么,就选择这样坚定地站在他身后,这样的煽情,朱逢春有点儿受不了。
“谢谢你……兄弟们!”朱逢春吸溜了下鼻子说道,声音有些颤抖,就像丹炉下的火苗,颤抖的火热。
“切!”众人异口同声,项恭还习惯性地对着朱逢春比了个中指,然后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忽然异口同声大笑了起来。
三日里,每天从丹炉里飘出额香味,都比前一天甚至是前一秒要浓郁不知多少倍。
第三天红日刚过中天,在朱逢春一声“起”的呐喊声中,丹炉开启了。
冲天的香味,让整个高老庄都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花海,数不清的彩蝶,从神山脚下顺着香气飘散的方向,汇聚过来。
虽然有三百多中香料原料混杂其中,可是这香味却并未显得混乱,反而十分有层次感,每一种香味,都能得到独立的体现,一波波香气,如海浪一般,朝人们的鼻子里涌入。
“这是炼丹么?根本就是炼香水吧?不对,应该是香精才对。”项恭不由感叹。
朱逢春亲自动手,为了靠近丹炉又不至被香味熏晕,朱逢春的口鼻上覆盖了厚厚的几层棉布。
双手薄薄地涂了一层橄榄油,是特意托胡商从海上的仙岛换回来的。
提炼后的香精,竟然只有大概小半碗而已,用檀香木雕的小勺子舀上一点,拉出来长长的晶莹透亮的丝线,久久不断。
香精呈淡淡的青色,就像琥珀一样又像璀璨的宝石,阳光打在上面,折射出绚丽的光晕,令人惊叹。
每半勺香精,和以三滴蜂蜜,搅拌均匀后,倒在一块和田枣泥摊开的薄饼上,薄饼寸许见方,刚好可以鞣制成龙眼大小丹丸。
朱逢春心急如焚,手上越加利落,不一会儿,圆滚滚的丹丸便捏制完成了,不多不少刚好七七四十九颗。
只要高翠兰每日服用七颗,七日后便可恢复记忆,兼且可使服用者容光焕发,年轻十岁。
水法炼丹,避免了烈火炙烤,故而炼制出来的香精,不需抽火毒,即可服用,朱逢春端着芳魂丹,就兴冲冲准备送去给高翠兰。
可这个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竟然出来阻止他了——小白龙。
项恭看小白龙拦住了朱逢春去路,不由一愣,扭头看看悟空,一脸玩味的神情,好像要看一场好戏一样,这什么情况?
“玉儿,你干嘛?”项恭急忙要劝开小白龙。
可小白龙只是固执地摇了摇头,便对朱逢春说道:“你可想清楚了?”小白龙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忌惮。
朱逢春眉头紧皱,说道:“我知道,可那又怎样?如果她就这样浑噩度过余生,那她的人生还完整么?如果是你,你愿意丢掉十几年的记忆吗?”
小白龙神色凝重地叹息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随你吧!”
说完,退到了一边,朱逢春立刻去高翠兰的房间了。
项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小白龙,沉声问道:“你和他好像很熟悉啊?”
小白龙一怔,勉强笑到:“我只是怕高翠兰恢复了记忆,就不愿意陪在朱逢春身边了。”
项恭将信将疑,片刻,点了点头,笑到:“女孩子终究更感性一点。”
说完,就回去自己的客房,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了,在他想来,嫦娥就算恢复记忆,响起这十几年的夫妻之情,应该也不会离开朱逢春的,朱逢春那么爱她,什么都宠着她,还有比这对女孩子来说更珍贵的吗?
“师傅,我怎么办?”小松赞干布看到项恭收拾行李,猜到了项恭辞别的心思,虽然他到这儿时间短,可是几乎从每个人口中,他了解到的项恭,就是这样功成身退的样子。
可是小松赞干布是有目的的,他不可能轻易放弃光复吐蕃的想法,所以一定要留下项恭。
“你?在我们出乌斯藏国境之前,你可以自己做主,可是过了大清池出了乌斯藏,你就在没有回转的机会了,你明白吗?”
项恭不是危言耸听,虽然忽悠一个未来赞普跟他们去取西经很有成就感,可是项恭其实并不想这么做,松赞干布如果走了,文成公主嫁给谁?
文成公主和松赞干布不能完婚,吐蕃和大唐的关系,就不可能那么快进入蜜月期。
所以,项恭特意准备好了礼物给小松赞干布。
“师傅,我……”
“好啦,你的天下,在神山脚下,现在你只是缺了点儿系统的学习,我留下的这些只要你肯用心研读,三五年就可以助你光复吐蕃了。”
项恭一本正经地分析着,忽然传来朱逢春的一阵慌乱的呼救声,靠,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