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武德九年冬,接连半个月的大雪,让太行山山脉披上了几尺厚的雪衣,银装素裹下的晋州城外上百里处一个小山麓,正是太行山支脉五行山。
五行山一个小山谷,已经被这大雪彻底掩埋,可巨大的雪窝中,却被人挖出一条崎岖狭窄的冰雪通道,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冰雪通道尽头是一个完全被大雪遮住的洞口,洞口黑呼呼的,在雪窝中分外扎眼。
进了洞口,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在甬道中走过百步,甬道壁上出现一个岔口,延岔口方向的通道几步远,立着一道木门,木门后别有洞天,竟是一个天然石室,石室不大,仿似一个石匣。
被积雪和山体护住的石室,将凛冽的寒风,全部挡在了木门外面,点起火堆后越发的温暖。
石室内陈设十分简单,一方木床、一张木桌、一条木凳,桌上摆着项恭收拾好的简单行囊。
项恭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藏身一年的石室,拎起行囊,走出了石室,向甬道内走去。
出了甬道,走向风雪,看着快有一人高的积雪,项恭摇了摇头,捡起洞口一支木棍,狠狠地在洞口顶上的积雪中捣了几下,积雪瞬间倾颓而下,将洞口彻底掩埋了。
项恭努了努嘴,向山下走去,半个时辰后,一身寒雪的项恭来到一处山洼,山洼正好背风,上面又有岩架遮挡,岩架下没有多少积雪,一个小木屋前,立着两个小石堆。
项恭走到小石堆前,打开行囊,掀开覆盖在上面的衣服,拿出了里面的一个陶壶摆在石堆前。
摆好后,项恭跪在地上扣了三个响头,自言自语道:“二位的救命之恩,项恭铭记在心,现在我势单力薄,不能帮你们杀了恶乡正窦盈,请耐心等待。
此去长安,项恭必定竭尽全力,想办法激活西游系统,来日飞黄腾达,回来亲手宰了乡正,为你夫妇报仇!”
说完,项恭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初到这西游世界时,因为时空隧道的力量,他全身无法动弹,全仰仗那对老夫妇对他的悉心照料,才能保得性命无忧。
未曾想,身体刚刚可以稍稍活动,这对老夫妇却被乡正以窝藏包庇妖孽的罪名,被乡正乱刀砍死,他们的最后一滴血,喷渐在项恭脸上,在腥甜的热血的刺激下,他终于突破了身体的掣肘,活动无碍了。
有些生疏的散打招式,成了那帮兵丁的催命符,可乡正终究人多势众,项恭无奈逃走,藏到了那个石室中,一藏就是一年。
山中无岁月,又与世隔绝,若不是两个月前,朝廷开了山禁,准许百姓进山狩猎,项恭对外面的事情还一无所知。
在经过了许多次尾随之后,项恭终于从猎户那里偷听到了外面世界发生的一切。
玄武门外,杀兄弟自保,太极殿上,迫亲父禅位,李世民终于坐上了大唐皇帝的宝座。
项恭必须要去长安了,如果按照西游记原著来说,玄奘离开长安是在贞观十三年,但是根据正史的考证和记载,玄奘偷出长安,却是在贞观元年。
项恭身怀西游系统,想要激活它,肯定与玄奘取经有莫大的关系,为了不错过这个机会,项恭必须在李世民改元前赶到长安。
可长安一去千多里,项恭又无马匹代步,这一走,以他的脚力,恐怕昼夜不休,也要两三个月。
看来得想办法弄匹马来骑骑才是当务之急,如今大雪封山,整个北地风雪弥漫,正是动手的好时候,可唐初平民不能养私马,而买马至少要两万多钱。
摸摸自己干瘪的行囊,里面只有老夫妇留下的几个五铢,高祖李渊废五铢行开元通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项恭摇了摇头,还是决定先走一段时间再说。
一个多月里,项恭从潞州绕过晋州,取道蒲州,直奔京兆府,京兆府拱卫京都长安,过了那儿,目的地就在眼前了。
此时李世民已改元贞观,连月的大雪,不仅冻死饥民无算,更让草原的春天迟到不知多久。
突厥牧民本就逐水草而居,这场大雪下来,恐怕他们的牛羊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草场了。
贞观元年突厥南下遛马,可能就是这场大雪诱发的吧,此时冲突尚未扩大,可小规模的侵扰,却从没有停过。
凶残的突厥人,为了果腹,已经在北地劫掠日久,项恭在进入蒲州北境时,就在一小伙突厥散勇手中,救下了一个老农。
老农姓张,夫妻相濡以沫,老来得子更是让他的脸每天都堆满笑容。
可一个落单的突厥倏然而至,打破了他所有的美好,项恭看到张老汉惊慌奔逃的模样时,仿佛想到了那对老夫妇临死的模样。
项恭悄悄靠近着,趁着突厥人的弯刀专注地砍向张老汉时,忽然冲了过去,一跃跳上了战马。
他没有武器,双手又不能造成最大的伤害,只能用行囊绕住了突厥人的脖子,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勒死他!
可行囊经过了这么久的风吹日晒,实在不怎么结实,就在突厥人吐出舌头翻起白眼时,断了。
可这已经足够,看到突厥人少了自己的支撑,长久窒息后瘫软跌下马背,项恭第一个反应就是跳下马去,一把按住了突厥人。
张老汉瞅准机会,拾起弯刀,捅进了突厥人的脑袋,明明已经一刀致命了,可张老汉却好像唯恐他没死透,一刀又一刀……
“好啦,他死了……”项恭粗喘着放开了手说道,看着突厥人如同烂柿子一样的头颅,淌出红白相间的东西,一阵干呕。
张老汉听了,忽然停手,眼睛瞪得斗大,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握着弯刀的手,像是见了鬼一样,吓得浑身一哆嗦,弯刀落地,他也跌坐下去。
“呼……呼……我……我杀人了……”张老汉说着,满脸的锕难以置信,抬起头来,发现项恭的脸上竟然溅满了鲜血。
项恭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眼神空洞,没有一丝语气地说道:“不,你杀了一个畜生……”
张老汉还是不能接受这种说法,可项恭也没心思抚慰他了,看了看那匹突厥马驹,说道:“马归我了……”
项恭费力地爬了起来,就要翻身上马,张老汉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到我家歇歇吧……”
项恭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满是血污,肚子适时地发出两声抗议。
“洗洗再上路,能省去很多麻烦。”张老汉看项恭迟疑,忙补充说道。
项恭也是这么想的,可他不光想洗洗,“我想吃点东西……”
“有,有……”张老汉连连点头,脸上漏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