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夏季,很平凡的一天,天气晴朗。
仁夕高中学校,校墙上蔓延着些不知名的花,开得很灿烂,而如欲流水的绿叶骄傲地伸展着身躯,它们璀璨的笑脸紧紧地贴在这所高校的院墙上。
张宇海,很平凡的一个少年,以至于他穿梭于人群中却难以引人注意。当他双脚不经意地踏入仁夕高中豪华气派的校门时,又怎能料到他往后残留在此无法迁移的记忆?
他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已经把半只脚放在叛逆的门槛上。
仁夕不愧是一所百年名校,够气派。张宇海踏入仁夕后心里不由地感慨。唉,初中就读的崇华中学怎能和它相比呢。然后莫名其妙地想到一句话,仁夕是那一轮浩瀚的明月,崇华中学不过是只闪着微亮的萤火虫。
诚如张宇海所叹,仁夕校园内高耸着的办公大楼,坐落于校道旁各式用途的教学楼,食堂,宿舍楼等,错落有致。而且又半掩于茂盛的群树间,别具风味。虽是现代式校园,又不减花丛园林的美妙韵味。
今天是高一新生到校注册的时候,仁夕内人群熙熙攘攘。张宇海瞪大眼睛边走边欣赏着校道旁摆放的名人雕像。一个不小心竟是撞到了迎面走过来的人,张宇海正好扑在他怀里。一股浓烈的汗酸味直钻鼻尖,宇海不禁后撤几步。仰头一看,差点倒头栽!宇海虽然个头不是很高,但也有一米七左右,此人比宇海足足高了一个头。他也紧紧得盯着宇海,那种杀人的眼光在两人的视线里汹涌澎湃地触碰着。
“喂!小子,你撞到我了。会不会走路啊?”被撞的高个男生憋着一脸怒气说。
张宇海还只是刚进这所学校,不想惹事生非,只好口是心非地说了声“对不起”。那人却还气犹未尽,一手扯住宇海的衬衫,“你哪个年级的?你大哥谁啊?”
果然还是不能罢休,宇海在心里骂了句“该死的”,但还是昂着头说:“高一新生,你想怎样?想欺负新生是吧?”那人“嘿嘿”的干笑两声,脸慢慢往宇海靠过来,粗重的呼吸带着不可一世的霸气,随之而来的是他浑厚的低语:“告诉你,老子叫郑修民。记住,郑修民。这里是老子的地盘!”
“那又怎样?”张宇海想挣开他的手,无奈郑修民的手真太有力量了,紧紧的拽住宇海衬衣的领子。他见宇海反抗,又加重了气力。“小子,你给我老实点。乖乖跟我过来。”说罢,他放开手,沉沉地瞪了宇海一眼,转身往前走。张宇海正想瞧瞧他玩什么花招,也便跟上了。
仁夕操场。可想而知的。夏季上午的操场是看不到人影的,更何况此刻艳阳高照,太阳正热情地触摸大地。
操场旁边的榕树下却站着几个人,抽着烟的。看见郑修民出现,忙上去左右迎着。然而看到走在后面斜睨着眼睛的张宇海,又马上露出一脸不屑。
“民哥,他是谁?”一个染红发的瘦男生问。郑修民点了根烟,猛地喷出一大口烟雾,说:“刚在校道上撞到老子了,还蛮横的。兄弟几个帮我教训下他。”另一个男生拳头霍霍,笑着说:“民哥,没问题。”说罢,和那瘦男生往宇海走去。他们相隔不到两米。郑修民突然吼了声,“等等。”两个人全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怎么了,民哥?”
“叫那小子过来一下。”
那染发男生随即大声叫道:“臭小子,民哥叫你过来,快点,别给我磨蹭!”张宇海也无甚畏惧,径自走到修民前,很安静的,只有眼角的那抹余光在闪动着,斜视着他身旁的。却让修民身边几个感到不知由来的恐惧。
“你在学校外是和谁混在一起的?”郑修民很直接地问。他突然想起现在很多学生在校外都是和社会上的混混搞在一起,自己虽然也是所谓的同道中人,但未免也怕节外生枝。张宇海冷笑着地回答了他:“杜晓冥,你应该认识吧?”
郑修民怔住了整整一秒,两秒,三秒,四秒,连眼球都像一潭死水了,没有一丝的波痕。第五秒,他看向张宇海,平静地说:“我是跟浩哥混的,许星浩。他说是跟你们大哥一起混的。”
张宇海忍不住“扑哧”地笑出声来,星浩什么时候和晓冥混了,他们明明就是拜把兄弟嘛,郑修民未免也说得太正经了吧。
“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有机会带你去见见我们威武勇猛的大哥。”郑修民接着说,“还有...”
“等等...”张宇海摆双手示意打断他的话,“我先说吧,我叫张宇海。杜晓冥吧,和我是认识的。我不想在学校搞什么名堂,比如像你们这样,请别再来打扰我。刚才撞到你是我不小心,我已说过抱歉。再见!”
说完,宇海扭身就走。丝毫不顾郑修民一脸僵硬的表情。在自己兄弟面前,被别人小看无疑是一个很丢不起的脸面。但人家混得比自己出色啊,能怪谁呢?他叹了口气,对旁边的兄弟们说:”人家大哥比咱大哥牛啊!杜晓冥谁啊!仁夕小黑道的骄傲啊!”
在这个出乎意料的事情结束后,张宇海也不想多耽搁时间,无心再去欣赏校园的美景了,急冲冲地向教室方向走去。其实人生便也如这不停歇的脚步一般,不停歇地奔跑,但终究也是会因为中途出现的美景而停留。张宇海的眼角突然就那么不经意地走进一个女生,一个让他会恍惚间就怦然心动的女生。
夜一般安静的女生,连背后的身影都是如此的悄然寂静。她的发梢飘于明媚的阳光中,闪着乌亮的光芒。宇海跟着她走着,心却是不停如小鹿般跳动。他心里念着,这女孩的气质真是如百合花一样,直直地吸引别人的视线,不舍得离开,称得上背影杀手了。他想快步赶上那女孩,但又在后面犹豫着,不觉也走出了一小段路。
咦,她竟是和自己同一个班级的!张宇海看着她走进一个教室,而教室门上的牌子赫然挂着“高一十三班”。他慢慢磨蹭着,心里乱糟糟地想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就微笑着开花了,一时竟忘了走进教室。女人的魅力不只会让男人三月不知肉味,也会神魂颠倒啊。
陈栋梁从教室里走出来,也就是张宇海未来的班主任,看着张宇海在门外发呆有十几秒了,心里纳闷,不冷不热地问:“同学,你哪个班级的?”
张宇海却如梦方醒,“高一十三班的。”他探头往教室一瞧,不得了,几十双眼睛此刻全集中在自己身上,这光束真压得他很不自在。
陈栋梁扶了下眼睛,自己走进教室,对门外的宇海说:“进来吧!第一天报到就迟到,真不像话!”张宇海抓抓头皮,在大家的注目下走进来,找不到座位,只好在最后一排坐下。但心里却是纳闷得很,之前那个女生怎么就没被这么对待?唉,第一天就出丑,竟是因为女人,传到兄弟耳朵里就成笑柄了。
一想到女人,张宇海的眼睛开始在教室的每个角落搜寻,很快,就在第三排发现了,只能怪她所散发的气质太惹眼了,过于出众。张宇海心里又是一阵欢喜。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叫陈栋梁!”
“老师,您是哪的栋梁啊?”
陈栋梁哭笑不得,每次的自我介绍都会被一群顽皮的学生恶搞,但他还是很幽默地说:“当然是国家的栋梁了!”又引起班里一阵欢笑。陈栋梁看着学生们的笑脸,苦笑着无可奈何,咱爹娘那会咋会知道会出个明星也叫栋梁的呢?
“呃…”陈栋梁干咳两声,示意班级安静下来,这个效果是很显明的,他接着说:“我的电话号码是******,有事必须和我联系。在未来的三年里,让我们一起努力!”说罢,讲台下响起一阵很有规律的掌声。
陈栋梁没有再说话,他就静静地站在讲台上,看着他的学生们。他的嘴角始终有一抹很宁静的微笑,让你猜测不了他此时的内心究竟在想着什么。陈栋梁心里其实是很满意的,他观察了学生们的眼神和外在表现,至少没有马上发现那些会让教师们为难的“坏学生”。
教室里很是喧哗,毕竟很多的学生都是来自不同的学校。他们窝在小小的空间里,欣喜地谈论着已经离去的假日生活,一起关注娱乐圈千变万化的八卦新闻,或者斩钉截铁地说今年NBA某某球队一定夺冠了,这场面,貌似大家已经是熟识的了。其实相识很简单,只要给他们一个空间,一个气氛。
陈栋梁看着学生们能够融洽地慢慢认识,也很舒心。他依旧是站在讲台上,刚好有个电话,他直接走出去门外接听了,然后回到教室,简单地说了句:“同学们,我去开会。大家都好好在教室里,互相认识一下。等下还有点事情要大家一起处理。”
陈栋梁一走,刚因听他讲话而弱下来的音量,又马上回升了。突然就像炸开了锅一般沸腾着。张宇海一直安静地坐在最后的位置上,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于一个很平常的微笑都没有。他只能让别人感觉到,他只是一尊塑像,冷漠在一个火热的空间。
但谁能知晓,寂静的冰封里藏匿了多少滚烫的熔岩。
张宇海的眼光还是会不时地飘向刚才偶遇的那个女生,虽然仅仅看得到的只是后背,那清爽的背影却也能够让他感觉到心旷神怡。可惜的是,那女孩也一直很安静地沉默着,微笑地看着周围的繁华。
“hello!我叫蓝天翔,很高兴和你认识。”一个男生主动和张宇海打招呼,一只手伸出来,伴随着很诱人的浅笑。张宇海突然想到他是自己的同桌,也很热情地和他握了下手,“hello,我叫张宇海。”
“以后请多关照,嘿嘿!”蓝天翔狡黠地笑下,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张宇海只是微微一笑且当做回答,便不再说话了,两人一直静默着。
时间的线在缓缓流动着,教室之前的喧哗也突然有点儿冷落了,兴许是大家都累了。蓝天翔还是百般无聊,就推搡下宇海,感叹着:“我们班的美女真是少得可怜,唉。”
张宇海的眼睛扫了班级,说:“呵呵。好像是吧。”看到冷漠的同桌理自己,蓝天翔突然有了激情,靠近宇海说:“不过其他班级可是不少的哦。对了,你知道仁夕的校花吗?”宇海摇摇头,蓝天翔用“鄙视”的眼神看了眼宇海,说道:“真差劲!这可是仁夕高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啊。高二的安琳就是我们的校花啦,唉,简直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蓝天翔陶醉在自己美妙的赞颂里了…
“无聊!”张宇海听完面无表情地回了句,搞得蓝天翔很郁闷的。但他还是不死心,敢情安琳成了他家的待售品了,他还需要不惜口水地描述介绍。“喂!你不去看看吗?保证让你很多个月都吃不下饭的!”
“很多个月啊?不能吃饭的日子我可受不了。还是不去看好了。”
“那个什么叫美,美的现成品就在我们学校啊。听我说,放学后我们一起去瞧瞧!”
“嘿嘿,原来是你小子想看她啊?我才不去!”
蓝天翔讨了个没趣,也不想多费口舌。就掏起手机玩游戏了,很聚精会神的样子。张宇海也无事可做,沉默着发呆了。所谓发呆也是种深沉~!
陈栋梁终于回来了!其实学生的思想也是很矛盾的,譬如现在,刚热闹的时候希望班主任不要出现在教室碍眼,玩累了又很期盼班主任回来好结束一个上午的事情。人是难解的动物。
蓝天翔也把手机放兜里,和大部分同学一样,等待班主任宣布下课。
“同学们!我们一起抓紧时间把下面这几件事情解决了就放学。大家也挺累的了。”陈栋梁还真是了解学生们的心思,这句话让学生们很团结地吼出来:“好!”
“嗯。我先宣布一下,我们的临时班委。这是我的初步决定,以后实行民主投票,好让同学们当家作主。首先临时班长是赵梦霏。梦霏同学请上来讲台让大家认识一下!”
赵梦霏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害羞地站起来,走向讲台。张宇海的眼睛始终盯着她,原来她是叫赵梦霏,原来她长得如此动人,如此秀丽,像一朵绽放的百合,羞涩地躲藏在群花中。
张宇海的眼神却被蓝天翔给看到了,不过蓝天翔可没打扰他。
赵梦霏在讲台上也只是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就匆匆走下去了。看来陈栋梁也是蛮喜欢赵梦霏这个小女孩的,从她走到讲台直至回到座位,始终微笑地看着她,像在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场知道谢幕。
接下来便是一些临时班委的自我介绍,张宇海印象比较深的就有体育课代表白羡萍,真是一个热血女生啊,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就是她身上有无限的激情,无限的活力在燃烧着,很典型的一个阳光女孩。还有语文课代表李和易,小小的年纪,却有成年人的稳重,他那睿智的眼神深深地停留在宇海的心里。
班委宣布结束后,很多人都不得不佩服陈栋梁选人的眼光了,每个部门都是用最合适的人选去担任。接下来就是很繁琐的些小事了,比如分发课本,了解学校等等。
上午的事情也终于结束了。
学生们蜂拥着冲出教室。张宇海还静坐着,他心里有个声音,我要看着她离开。
这是个很莫名其妙的想法,以至于当赵梦霏脚步慢慢向门外移动的时候,他没有勇气去目送。
他是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的,正好遇到从办公室走出的陈栋梁。陈栋梁对他微微一笑:“张宇海同学。你好!”
张宇海可是想不到班主任会和他这样打招呼的,有受宠若惊的错觉,忙回道:“老师,您好!“
陈栋梁急着回去,夏天太过于炎热,也没和宇海慢慢聊。他只再说了一句话:“宇海同学,不要把自己包裹起来,要主动给别人微笑,别人才能接纳你。”
主动给别人微笑?呵呵,宇海在心里也笑着。可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