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虽说继位短短几年,但是隐隐已有圣皇之相。近贤才而远奸佞,轻赋税且重百姓,实在我等之乐也。”
“我虽在雍州足不出户十余载,但是眼未瞎耳未聋,这些年来这一道道的官邸张报都是如数家珍。看的出来,当今圣上乃是个真真正正看中实际,看中成效的天子。”
“去年许大人修路引水,造福乡里。不仅得了吏部的嘉奖,甚至我听说,便是圣上那边也早有耳闻,口称大人为治世能吏,颇为赞扬。许大人何不顺水推舟,刚好我看着这安家的船队到来后,邕城起飞已经近在咫尺,与其让旁的人占了份子,不如大人你自己自荐直上一把,也省了中间的魑魅魍魉。”
“要知道我等贫寒子弟,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但是身处深巷,也是无人所知。倒不如搏一把,成其利弊,让圣上看到我等功勋。圣上圣明,自然可以明察秋毫,大人也可以直面君臣,一展抱负,不负皇恩。”
“若不成,也不过坦然就仕。但是若成了,有了圣上的保驾护航,那以后许大人你的官场仕途,实在是令人羡漾啊~”
圣祖遗训,未防止官员舞弊,官官相护,特赦免正官以上官员有越级直上的权限,所有官员邸宅,不得以任何方式作出阻拦。许哲的县令之位虽说是官位中最小的一个,但是也属于正官,自然有越级直上的权限。当然到目前为止,这越级直上,大明开国这么多年,还尚未有人这样做过。
自古以来,县官不如现管。官员事项,向来是一级级往上报的。便是邕城并不属于雍州管辖,做为邕城周边最大的城镇,本着‘以大管小’的潜规则,许哲所有的文案措施论理都会给雍州过目。
就像是新人初入公司,即便和老员工之间并没有从属关系,但是做出来的文案文件,最好还是给公司隐形的二把手看一眼,不管提不提建议,但是尊敬到位了,至少旁人不会给你扯后腿。
人情往来,无外乎此。
赵主簿和许哲出的主意,就是让许哲行驶自己越级直上的权限,既不给雍州晓得,也不给自己的直属上司德张知道,而是直接上达天听,像圣上哭诉自己的遭遇,展现自己的能力,以获得圣上支持,更改调令。
毕竟从时间上说,一来许哲的嘉奖令才签发没多久,圣上尚且记得。二来许哲寒门出身,现在天子又发出了‘天下英雄尽入我瓮’的豪言,不管是出于本心还是面子功夫,圣上都不能把一个有功之臣,还是一个有功的寒门学子如此对待,不是寒了天下学子的心么~
若是许哲真的是个寒门出身,毫无见识的穷书生,说不得就会被赵主簿的这番话给忽悠的热血上头。毕竟从中国古代的历史上说,也并不是没有这种公车上书,热血奋进的态势。而每任帝皇,虽说都是以镇压居多,但是也不是没有成功的例子。
但是许哲好歹也是在我大天/朝扑腾了二十几年,即便没有当官,但是对于这些人情世故历史原有还是听过见过的。
听着赵主簿不要脸的忽悠着自己往坑里跳,便是再好的脾气也给磨没了。当即冷了脸:“这么说来,赵主簿在雍州十余载,光是在下晓得的嘉奖,便有好几条。不若赵主簿你带个头,也让我看看主簿大人你的威风。”
自己放着好好的上官不去巴结,反而去拍万里之外圣上的马屁。这拍不拍的好还两说,至少德张的太守那边绝对是给得罪了个彻底。况且即便马屁拍成功了,有自己这个‘敢于直上’的下属,哪个大人会放心用自己。
看着许哲冷了脸,一副端茶送客的架势。赵主簿虽说心中早有预案,也免不了赞叹一句。知道自己的话让许哲有些毛,也就没有继续下去,反而笑笑。
“这中策嘛,便是借力打力了。”
“中策?呵,倒是不知道主簿大人刚刚那条是上策还是下策了~”许哲冷笑着看着赵主簿,若不是自己心中有数,说不得就被这老家伙给忽悠了。看着自己要发飙,倒是一句‘中策’便盖过去了。
“大人何必管他是上策还是下策,若是大人用了,不管是上策还是下策,都是好计策,若大人弃之不顾,那又何必在意他是何计策呢。”
赵主簿打了个圆场,继续把自己的话说出来:“许大人可知,你这邕城县,一直都是藏龙卧虎的哦~”
许哲一愣:“赵大人的意思是?”
赵主簿但笑不语,只是悄悄指了某个方向:“贵人已经在邕城待了这么久,大人的路也都已经铺好了,何不乘势而起呢。”
许哲顺着赵主簿的方向看去,皱皱眉头:“可是殷先生?”
如果说这邕城县内还有谁的背景许哲摸不透的,也就只有这位年纪轻轻,说话做事却带着老成历练的殷先生了。
刚来邕城的时候,也许是人生地不熟,这位殷先生不仅嘴巴臭,还不停的挑三拣四,什么都不满意。若不是身上又几个银钱傍身,说不得连个伺候的人都找不着。等到了年后再次过来后,虽说这脾气上依旧没改,但是有了管家的从旁协助,明显已经有了很好的改善。
而且对比邕城,这殷先生明显对许哲更感兴趣。不仅是码头书院,便是掘河引水这样的大事他都喜欢掺和一脚。之前掘河的最后时刻,这殷先生还亲自上马,负责了一段水运河道的联通。
由于此,许哲虽说有时候也觉得他有些幼稚,但是在做事上,还是绝对靠的住的。也因此,平日里见面,许哲也开始主动笑着打打招呼了。他也是个擅观人色的,之前许哲不爱搭理他,便是有万般问题他也都憋在心里。如今许哲对他有了个好脸色,瞬间就不管不顾了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敢问。
许哲是谁?那是经历过大天/朝网络轰炸的‘巨喷’。有些事情即便从未见过,但是就嘴炮上,是绝对不输任何一个人的。一来二去的,就把这殷先生忽悠的不要不要的,眼里哔哩哔哩的闪着小星星。不管许哲说的对错,至少在嘴炮上,他绝对是望尘莫及。
看着赵主簿一脸神秘的点头,许哲的好奇心也上来了:“那这位殷先生,他。。。”
“不可说,不可说~”赵主簿摇着脑袋,一脸的神秘。
不神秘不行啊~
这位殷先生到邕城的第一天,就让赵太守吃了个哑巴亏。这赵太守是谁啊,雍州的地老虎,邕城的大哥大,向来只有他让旁人吃亏的,哪里有旁人让他吃亏的。也因此一出邕城,就发誓要把这殷先生的上下五千年族谱给通通挖出来。
若是自家弄不过那也就罢了,但若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给家里惹祸的,哼哼~
赵太守即便再不堪,也在雍州运营了十余载。这彻查的命令刚刚下去,当晚就出了雍州,向着江南去追根溯源了。只是时至今日,这殷先生已经在邕城自在的待了大半年,包括这中间过年回家,一来一去的,可没有受到丝毫的阻拦啊~
彻查殷先生的命令,就像是一颗小石子进了水塘,就这样悄无声息了~
但是这世间上总是有那么一些有心人,喜欢留意某些小事的。不出意外,赵主簿便是其中之一。从殷先生的调查令开始到现在,赵主簿一直在暗中观察这太守府的一切,时至今日,尚且没有丝毫讯息传来。
或者说,时至今日,尚且没有丝毫针对这位先生的命令下来。
这对于赵主簿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赵家在大明朝,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勋贵人家,总还是有几分薄面。赵太守又是赵家的本家嫡系,但凡上的了台面的人物,赵太守即便不能全部认识,但是见了面叙了齿,总归是心中有数的。
像是这位殷先生这样,赵太守一无所知,知晓后又按兵不动的,算来算去,哪一个赵主簿都要心中抖两抖。
可都是真的贵人啊~
许哲猜不到赵主簿心中的波涛汹涌,即便如此,也晓得这殷先生的背景,必然是比赵家还要厉害,至少也是赵家也无法撼动的。只是自己虽说平日里和这殷先生关系还算融洽,但是自己和他的交往,向来不掺杂任何利益关系,而是纯洁的清谈好友。
现在要他付出家族的代价来帮着自己,不仅没有好处还要承担风险,这似乎还是有些。。。
放佛晓得许哲的为难,赵主簿笑道:“大人可是有些为难,倒也没什么,读书人嘛,总是脸皮薄的。某虽不才,但是一颗义愤之心还是有的。大人若是信得过在下,在下愿意当一回说客,替大人排忧解难。”
额,这话题跳的有些快啊。
许哲抬头,看着一脸真诚的赵主簿:“这。。。”
似乎知道许哲的疑惑,赵主簿苦笑着说道:“但凡学子,哪里有几个没有抱负的。奈何一腔热血,总是无处施展。大人就当是帮了在下一个忙,便好?”言语之间,颇有哀求。
赵主簿也是无奈了。他虽说晓得这邕城卧了一具大佛,但是无奈这大佛早已进了赵太守的眼里。每日太守府的日常,除了天湖书院,也就这大佛周围,一直有赵太守的眼线在观察。想要一声不吭的接近,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今官员轮换近在咫尺,再不抓紧,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之前一番话,说是怂恿,试探更多。看着许哲不为所动的样子,赵主簿才最终确认,这位出身贫寒,蜗居一角的县令大人,实际也是真正心中有丘壑的人物。
也因此,才大胆直言,赌一下这万分之一的香火情面。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