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番外三(1 / 1)

番外三“终生的所有,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景浅更愿意相信是个恶作剧,然而并不是。曾以为一无所有的男人刹那间回归高位,富可敌国,手掌大权。分明应该高兴,却令她不由自主望而却步。

她早知邹季成和一般人不一样,却没料到他和她真的属于两个世界。梦醒后,各自都要回归原本的生活。

景浅跟着那个男人去见了邹季成。花园式别墅,玻璃花房在阳光下闪现出格外璀璨的光彩。她看着振翅飞翔的白鸽,低声问:“他现在住在这里?”

对方回答:“邹先生住在这里的时间比较多。”

景浅于是不再问。他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分明是,邹季成有许多落脚点,而这里只是较为得他青睐的其中之一。

邹季成在书房,穿着女仆装的佣人引她进去。一切井井有条,一丝不乱。没有像中那样,灰姑娘进入城堡时下人古怪的目光,也没有悉悉索索的闲言碎语。他们恪守本分,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可就是这样,才更让景浅觉得窘迫。这怪异的不适感是自己给的,和任何人都无关。

景浅终于见到邹季成,他站在窗边背对着自己。听见开门声才转过身来,一身浅灰色西装穿在他身上格外好看,他是天生的衣架子。

邹季成放下手里的水杯,喊她:“景浅,坐。”

景浅不动,他缓缓走到她面前,离她一步之遥时,淡声说:“具体情况我想已经有人告诉过你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问。”

她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刚才车里那个男人已经完完全全告诉她。邹季成从来就不是普通人,他是根正苗红的烈士遗孤。被京城凌家的老爷子抚养长大,甚至就连京城的太子爷见了他都要喊一声叔叔。凌老爷子甚至想把衣钵全部传给他,因为凌家太子爷不够争气,早几年为了一个女人一蹶不振到现在。而邹季成从来是他的骄傲,不会让他有这种担忧。

字里行间透出隐喻,告诉景浅,她不是适合邹季成的那个人。

从前她觉得,两个人既然能够在一起,说不合适都是托词。只要勇敢坚持地走下去,没什么是阻碍。可是现在她忽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真的不是足以与邹季成相配的人。他们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把邹季成的世界展露给她看。甚至只要冰山一角,就足够令她狼狈退散。

景浅动了动嘴唇,开口问他:“听说你有个未婚妻。”这也是刚才在车上知道的。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她崩溃。她最厌恶小三,却发现自己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小三。真是可笑。

邹季成肯定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难得愣了愣,旋即道:“我对她没有感情。”就连当初几乎要结婚了,对方也因此,在临门一脚时离去。因为确认他对自己毫无情意,嫁给他也不会有未来。

“那你对谁有感情?”景浅觉得有寒冰从脚底慢慢凝结,一寸寸蔓延到心口。“当初你离开邹家,什么都没拿,为什么现在又回来?”

邹季成沉默,许久后才说:“他对你说了很多不必要的事。”

“不!恰恰是他说了这些事,才让我清醒。”景浅皱着眉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摇摇欲坠,连自己都觉得现在这模样像极了死缠烂打,很丑陋。“你明知道送苏湘那份满月礼物,会暴露自己在哪里。可是你仍然送了,因为对你来说,苏湘很重要,比谁都重要,是这样吗?”

根本就不是这样。这些都是她胡思乱想得出的结果!“我回来是因为父亲病了,和其余人都无关。”他承认对苏湘还残存一份不舍,爱是会随着时间磨损的,更何况原本可以拥有苏湘的时候,邹季成都没想过把她占为己有。

景浅眨了眨眼睛,冰凉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你爱我吗?邹季成?你爱过吗?即使只有一秒钟。”

邹季成长久静默,“我不知道。景浅,我不喜欢女人闹脾气。”他喜欢听话懂事的女人,景浅一直很听话,所以他准她留在自己身边。可是但凡有一天她变得歇斯底里了,邹季成想,自己会试着放弃她。

这话俨然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景浅分明早知他的回答绝不会让自己满意,却仍然问了。终究是不甘心在作祟,她爱得那样毫无保留那样深刻,为什么他还能这样云淡风轻?心底生出恨意,可是很快又飘散。她知道这恨来得很没意义,因为邹季成早在和她交往第一天就跟她真真切切说明白,他并不爱她,他们也并不合适。一切都是她强求,她妄想能打动他的心。

她配不上他,却又卑微地爱着他。倘使没有他离开邹家那些日子,她根本连他一片衣角都无力触碰。

“邹季成。”景浅泪流满面,透过迷蒙泪眼看他的脸。他皱着眉,似乎很厌恶她现在这模样。她深深吸气,哽着喉咙说:“我放弃。当初就是我强求你跟我在一起,你是因为可怜我还是因为别的才跟我在一起,这些我都不想知道了。是我苛求,现在我把自由还给你。你不欠我,我也不想再烦你。”

景浅转身往外,心里还在卑微地奢望,只要邹季成追上来挽留她,那她千夫所指也要留在他身边,即使他不爱她。可是他没有。

追他时耗费大半年,可是分手却只需要一分钟。就如辛苦堆积起的积木,只需要轻轻一推,就瞬间崩塌。

在那之后景浅没有再见过邹季成,偶然有几次看见他的脸,还是在电视中的政治新闻页面。因她被豪车接走,一段时间内同学对她的好奇急剧加深,只是一周后也被抛在脑后,再也没人提起了。生活恢复寻常,似乎她真的只是舍弃一段并不重要的恋爱。

她以为一切能恢复平静,可是变故总是突如其来。本以为只是月|经紊乱,医生却告诉她是先兆流|产。她还这样小,却要肩负起一个新生命吗?

纵然是邹季成的孩子,景浅在那一刻也退缩了。她问医生:“我想打掉,可以吗?”

医生却决然告诉她:“你的子|宫壁很薄……如果流|产……很有可能导致不|孕……”

一字一句都是像是利刃,轻易在她心口划下缺口,讥讽一般,赤|裸裸嘲笑她的蠢笨。

景浅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直到辅导员不再相信她的假条,要亲自来医院看她。她回了一趟学校,当天夜里就坐上了回苏城的车。

她预备跟母亲坦白,却没想到家里根本没有母亲。母亲因乳|腺癌住院,家里觉得她还是小孩,又在外求学,一直瞒着她。贫穷的家庭无力支撑化疗费用,她母亲很快憔悴下去。景浅抱着她母亲哭得声嘶力竭,在那刻决定将这秘密咽入腹中,绝不在此刻告诉她,以免刺激她加重病情。

景浅贱卖了手头所有版权,能多出一分钱给母亲治病也好。可是纵然如此,依然没能挽留母亲离开的脚步。不过两个月,母亲就撒手人寰。离去前似有预感,躺在病床|上,颤抖着手摸着景浅的头,颤声说:“浅浅……舍不下你……你好好活……”

景浅眼里憋着一腔热泪,面上却挤出微笑,“我没事,我长大了。”留不住了,那么她就要母亲走得安心。“之前没告诉妈妈,其实我有男朋友了,京城人。等我大学毕业就结婚。他家里条件很好,对我也好……”

母亲似乎松了口气,终于闭上双眼,不至死不瞑目。

景浅在舅舅和姑妈的帮衬下办了葬礼,隐隐约约间听见有人说她父亲要回来了,因为女儿有出息,写能赚钱。现在这样,也只有他们父女能相依为命。

景浅不想跟父亲相依为命,曾经她多爱父亲,现在就有多憎恶。有些事没有亲身经历过,总是很容易就劝人原谅。可是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了才知道,那种怨恨深入骨髓,永远没法剥离,她绝不会原谅他。

原本抵押出去的房子已经还清欠款,景浅卖掉房子后,很快离去。一个亲戚都没告诉,从此后她要过平寂自由的人生,不要依赖任何人,也不要谁来规劝自己,该怎么过日子。

后来她真的换了一个城市,九死一生挣扎着生下孩子,过着很糟糕的日子。她手上原本有些钱,可是孩子生下来就不好,有很多并发症,为了治疗,几乎将她耗干。她没有大学毕业证,高中学历,即使出去找工作,也只能找一些工资很低的,不入编制的。

曾经令学校里大半男生心折的容颜,在这时候成了令她吃亏的存在。她只能一次次换工作,借此躲开骚扰。可即使最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想过要找邹季成。

她说过的,自己选的路自己走,她绝不要回头。

孩子五岁的时候她终于没能撑住,在餐馆拖地时倒下,被老板送到医院。医生让她叫家人,景浅认真想了很久,最终发现自己竟孑然一身许久,陪在身边的唯有刚满五岁的儿子。

这病大概真的很严重,否则医生不会坚持要求见家属。

得知大限将至,景浅终于摸出手机,拨通了表姐的电话。表姐连夜赶到这个城市,看见骨瘦如柴的表妹,几乎泣不成声:“浅浅……”

甚至连治疗都没有,短短几天,景浅就虚弱得几乎说不出话。她预感自己要死了。“姐……朝朝……”

表姐握着她的手,抽噎着说:“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他。”事到如今,再问孩子的父亲是谁,也都已经没有必要。若非大限已至,她知道景浅绝不会再惊扰亲戚半分。

得到这句承诺,景浅长长吐出一口气,似放下全身重担,终于可以安心离去。

“朝朝……”她睁着眼呢喃,恍恍惚惚间似乎又回到苏城,半生如梦,最想回去的竟然还是那里。甚至连邹季成,这时候也只占据一个角落,至死不能提及。“姐……真想……真想回家……”

她早已经没有家了。

那年桃花开的时候,邹季成陪着凌家太子爷凌然去了一趟凤凰山。凌然最爱的女人睡在这里,永远风华绝代。邹季成不欲打扰,转身走开几步,目光在边上的墓碑上轻轻扫过。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时,目色惊异,如遭雷劈。

他几乎踉跄着走近,照片上的女人笑意微微,眉目楚楚动人,眼角往下,有种惹人怜爱心折的柔美。墓碑上的名字令他双眼疼痛,景浅两个字像是一笔一划刻在心口,痛得不能自抑。

“浅浅……怎么会……”

春风吹过,将边上树上桃花吹得瑟瑟发抖。春光极盛,邹季成的生命中,却再也没有春天。

永堕隆冬,无从挣脱。

全文完2017年8月03日16时43分于家中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完结了,么么哒。下本书再见。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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