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太岁(1 / 1)

最后还是碧朱眼光独到,给我挑了件鸦青色的绸缎,上面绣着竹柏金桂,颇有初秋的韵味,更重要的是青色较深,显白显瘦还显身长,我对此很满意。

挑完自己的,我便转身到别处看,东转西转终于发现了一件织绘着兰若的布匹,那布料光泽细腻,顺着光赭色里隐约透着藏蓝,我忍不住牵着一截在手中摩挲赏玩,觉得十分好看。

一个眼尖的伙计看出了我对这匹布料的喜爱,趋步行至我跟前,热情地向我介绍起来:“客官真是好眼光啊,这一排都是刚刚从苏州运来的新面料,花纹是请江南羽衣坊的巧手绣工一连缝制了一个月才织成的一匹,御寒保暖,正是这个时节穿,这色泽静雅沉稳,非常适合公子的气质啊!”

我若有所思,虽然这布庄伙计的最后一句话疑似在拍我的马屁,但这布料的颜色和花纹着实配得上“静雅沉稳”着四个字,也是配得上我家沈安然的。

于是欣然道:“那便打包两匹新的,明日送到安陵王府。”

这伙计听罢,突然灵光起来,连连哈腰点头道:“原来是王爷驾到啊!您先坐会儿,小的这就去请掌柜的来招待——”

我此番便衣出行,不想惹人注意,便皱着眉头拦住了他:“本王只是出府顺便逛逛,不欲声张,你只要把我们选的这几套布料记下,明日送来便好。”

“是是是。”

好不容易打发了伙计,见碧朱虽挑好了自己的,但还是想不想走,自顾自地在各种绫罗绸缎中走来走去,知道她舍不得走,便让她连同众暗卫的也一起选了。

我和姜宣搁在一旁没事干,便去了锦绣阁旁边的茶馆里边磕西瓜子边听人闲聊。

茶馆是个交流消息的好去处,闲来无事找个茶馆坐上一个时辰,保准能听到自己感兴趣的猛料。而此时座上有人讨论青阳王叛乱的,也有讨论江湖秘辛的,自然也少不了讨论我安陵王的。

安陵王在永乐城,从来都是一个热门话题,且都是些不好的传闻。从最早的蛊惑天子,玩弄权术,到近来的耽迷男色,奢侈挥霍,没一个像样的故事,不知今日又要说我些什么。

好巧不巧,今日传我闲话的,就在旁边一桌。我背对着他们,将他们的话听了个仔细。

市井很少人知道当时是我守在玄武门上御敌,即便是知道我去了,也只讲是司马烨和孙斌前后夹击,大破叛军,很是神武,却说我此时躲在了军队后头苟且观火,瑟瑟发抖,很是软弱无能,将皇室的颜面丢了个干净。

我喝了口茶,默默在一旁听着,姜宣却性子直率,听后有些沉不住气,站起身来,端了壶茶拿着杯子转身便凑上了那桌,我来不及拦他,也不能跟过去,只好捂着半张脸,侧坐在原位静静看着。

只见姜宣啪地一声将茶壶掷在桌上,手里端着茶水,作好奇状,很自然地插入了他们的话题:“各位刚刚可是在说安陵王?”

那些人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其中有人比较随意,搭话道:“怎么?这位兄台也对安陵王感兴趣?”

姜宣热情地点了点头,拿了旁边的木墩,干脆与他们坐成一席:“我听到的传闻倒与诸位的说法有些不同,不知真假,想来和各位讨教讨教。说是安陵王出生时,夏皇后梦到了城隍老爷,城隍老爷说了几句话,给了她一样东西,皇后梦中没看清,醒来后便发现床头有一物形状奇异,不知是何物,便让人将此事告知司天监,司天监的人说啊,这太子出生在夤夜阴时,星辰隐蔽,本就极不祥,还惊动了城隍爷,而这托梦送的异物很可能是——”

姜宣胡诌确实是一把好手,却不想他还这么会吊人胃口。他刚刚那番话说的声音极大,仿佛是故意说给其他人听的,一下子吸引了馆子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好奇,我也好奇,毕竟这段子是刚出炉的,谁都没听过。

姜宣吸了口气,见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缓缓道:“说这很可能是太岁!”

大家一听都惊呆了,我也是懵,他说的太岁应该是指千年难得的肉灵芝,那本是养身的灵药,在他烘托的诡异氛围中,听着却像是率领诸神、统正时方的太岁星君!

世人皆知那太岁乃是年中之天子,每年的太岁星君都掌管人间凶吉祸福,不可冒犯,犯之则凶。

我呷了口茶,不知姜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把我和太岁扯上了关系。周遭虽有人质疑,更多人却听得来了劲,嚷着叫他继续讲。

姜宣被这么一捧,眉飞色舞了起来,说的也更来神,故弄玄虚道:“大家知道着安陵王身为太子储君为何没当上皇帝吗?”

众人自然答不上来,他便自问自答道:“正是因为他是太岁命,不能犯,只能防,若是将他供奉为人皇,则大周凶吉便只在他一人身上,他凶则大周凶,他吉则大周吉!如此一来,国运便被他一人牵制,实在风险,先皇当然不肯啊!”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一些质疑之人,便有了三分相信,但还是觉得证据不足,一时间竟在茶馆中争吵起来,他们一吵不要紧,我这头却开始晕晕打转,怕是又要犯那头风症,姜宣许是跟我久了,主仆有了默契,忙连连喊停。

大家不吵了,听他继续扯:“前些日子尚书令韦参不是倒台了吗?大家只知他是行贿受贿,为官不廉,不知在座有没有想过,韦参在当宰相的时候可是处处与安陵王作对,这岂不是活该犯了太岁,惹来灾祸吗?如今他被贬到宜城当知县,从正二品降职从七品,想来不是人祸,却是天灾啊!”

众人听罢皆倒吸一口凉气,尤其刚刚嚼我口舌的那桌人,更是吓得面色惨白,便是此刻有人想反驳,却见那姜宣讲的有板有眼,不像是瞎编,顿时感到分外惊恐。

我没想过姜宣竟有编话本的天赋,便抓了把西瓜子,颇认真地听他编下去。

姜宣不愧是当过暗卫又当过面首的男人,十分善于察言观色,他见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听他讲,故意作口干状,不停给自己倒水喝,旁边人瞅着瞅着,见他不往下讲了,更是焦急,声声催促起来。

姜宣韵足了说书人的味儿,这才缓缓放下茶杯,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你们可知道这次青阳王叛乱背后的隐情吗?”

大家见他声音变小了,连忙凑成一团,竖着耳朵听,姜宣的声音更轻了,仿佛要讲一段不能传入市井人耳的宫廷秘辛。

我的位置虽近,但也听不清了,便揣着瓜子挪了木墩去听。

姜宣道:“那夜青阳王的人马到达玄武门下时,正是子时,天上本有一轮皓月,双方开战时,忽然狂风大起,乌云遮月,城门上站上来一个人,青阳王的人借着城上的火把看去,此人竟是安陵王,那时安陵王盛怒,说此门不可破,若是想破着玄武门,便是违逆太岁,青阳王哪会相信这些话,不理他继续攻城,谁知暗无天际的天上突然亮起一颗星,看那方位正是北斗破军!叛军见此景象皆大惊失色,恐有大祸将至,就在这时,暗风中射出两只冷箭,正中青阳王胸口,而射箭之人正是安陵王啊!”

“你这人真是满口胡说!那青阳王分明是被司马上将军击溃的,你说是安陵王有何证据?”

见有人反驳,姜宣不急不恼,一摊手,故作无奈状道:“小生知道,在场各位信不过小生的一面之辞,可小生这番说辞,当真是从司马将军府上听来的,没有半分虚假!大家若不信,大可去问那夜值班的羽林郎和金吾郎,便知小生所说是否属实。”

姜宣这话说的巧妙,既撇开了自己的关系,又能以一真掩三假,当时在场的羽林军和金吾卫确实可以证明青阳王是被人射下了马,但他们不可能知道“我是太岁”的宫廷秘密,自然答不上来其他问题,见他们吞吐,百姓便会当真,如此一来,我这个假太岁,便成了真太岁。

若这事传开了,怕是以后永乐城的人不仅不敢嚼我是非了,或许见了我便要躲呢。就因为姜宣这现编的段子,百姓们就被愚弄得团团转,逢年不知是拜城隍好,还是拜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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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我不禁捂着嘴笑起来。

极巧的是,刚好在坐的便有一位羽林郎,他举起茶杯朗声道:“我能作证羽林军到时青阳王确实已受重伤,胸口中了两箭,却不知是谁射的!”

众人听罢皆是一惊,顿时对我安陵王有了几分敬畏。

姜宣忽然回过头,坏笑着对我比了一个大拇指,我也促狭一笑。他今日一举实在令我欣慰,觉得他在王府上吃住这么多年,能如此护主,算是没白养。

就在茶馆议论纷纷之时,忽然跑堂人匆匆忙忙地从馆外冲进来,喘着粗气向里面的人喊道:“东市口审青阳王啦!大家快去看啊!”

刚刚还在讨论我是不是太岁的人,赶忙收拾起东西,争先恐后地奔去东市口看李孛弼。

我对此颇为无奈。现在人心太八卦太浮躁,一有热闹便一窝蜂地凑上去,这样的民风委实不好。

我叹息着理了理衣袖,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一双手十分自然地搭在了姜宣的两肩上,轻咳一声,道:“快使个轻功,我们赶过去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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