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昱微一吸气,站了起来对着叶綦躬身一礼,开口道:“回陛下,是的,可是,明昱也惭愧。”
“哦,”叶綦身子微微前倾,“为何惭愧?”
“明昱惭愧,那日不该用如此粗苯的方法掳了郡主,还伤了郡主。”
“可方才你们太子也说了,月华并不怪罪你们,况且,你们最近这些日子,估计也没有更好的,接近折梅山庄的办法了吧?”
“回陛下,是的。”
“所以,若是让那日的你再选一次,你还是会用相同的方法,接近月华,是吗?”
阮明昱听罢微一犹豫,最终一低头回道:“是。”
叶綦听罢坐正了身子,悠悠开口:“其实,我今日是微服出宫,也就是说,今日我与你们见面之事,算是私底下的,朝中再无他人知晓,不记行事,不入史簿,若非是月华跟我说了你们的情况,我今日恐怕不会出宫。”
叶綦说到这眸子一抬,目光紧紧盯着阮明昱,继续道:“我说到这,你可明白是什么意思?”
阮明昱依旧保持着自己行礼的状态,沉默好一会儿才回道:“回陛下,明昱明白。”
“说说。”叶綦轻描淡写地开口。
“陛下是想提醒我们,我与殿下此来玉阳,是属暗中偷越国境,我们与陛下此次的见面,也并非是两国明面上的正统交涉,所以我们此次会面所谈内容,并不能让两国百姓知晓,那此事若不成功,便只能成仁。”
叶綦听完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意道:“你倒是说得不错,可是,你也只是说对了一半。”
阮明昱眉头一蹙,开口道:“明昱愚钝,还请陛下提点。”
叶綦拿过桌上浅抿了一口,接着轻飘飘地开口:“你先起来吧,不必行礼了。”
“多谢陛下。”阮明昱应罢便重新落座,而后抬眸看向叶綦,等着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叶綦笑了笑,开口说道:“我听说,如今你们南越国内分成两派,而恰巧,所有的有定北王阮文庸将军的赤羽军支持,却两面受制于裴慈和我国逆贼薛枫,进退不得,而面对如此局面,你们也只剩下铤而走险潜入大楚,前来玉阳寻我这个办法了。”
裴慈闻言微微低头,尬笑了一下回道:“正是。”
“而你们到了玉阳之后,能找到的,能帮你们最合适,也最安全地将消息送到我耳中的人,便只有月华,所以你们不惜以劫持月华为代价,就为了能见到她!”
这时阮明昱听罢,刚坐下不久的他,不免又起身行礼开口道:“禀陛下,劫持郡主这个做法,乃明昱一人所想所决,明昱愿意承担责任,但还请陛下莫怪罪于太子殿下。”
“哦,”叶綦将茶杯“哒”的一声置于桌上,点点头,“全是你一人所为,很好。先坐下,不用站着。”
“这……”
阮明昱抬眸看了一眼脸上辨不清究竟是什么脸色的叶綦,犹豫了半响,终是应了一声“是”,然后坐了下去。
叶綦见他坐下,这才继续开口:“刚才你说全是你一人所为,那既然你能想到劫持月华的这种方法,便是应该早就打听到了,月华与我,是什么样的关系了,对吧?”
叶綦说完又扫视了一眼三人,只见三人皆垂首敛目,正襟危坐,虽并未回答,却也算承认了。
这时一直在一旁静坐静观其变的沈月华微一低头,嘴角微扬。
听了这么久,总算是听出叶綦说了这么多,还突然对自己这么关心体贴是为什么了,原来是为了给她出气啊。
不愧是她的小皇帝师兄,居然能把这个,一直让她有脾气都发不出来的阮明昱,给唬得这般维诺乖巧。
哎呀,果然还是自家人疼自己啊。
这时叶綦见三人都不回答,便继续说道:“我猜,你们的确是早就打听到了,折梅山庄的少庄主与大楚皇帝是师兄妹的关系,也知道了折梅山庄是大楚的特殊组织,断定了月华能将消息递到我这。可我想,你们一定没有打听清楚,我与月华虽是师兄妹,但我们之间的交情,比之亲兄妹还要深上许多。”
叶綦说到这目光定在了阮明昱的身上:“方才明昱世子说,劫持月华一事尽是你一人所为,那我在这想提醒明昱世子一句,也是你刚才,没有说到的另一半。”
阮明昱听罢,又一次站了起来,躬身聆听叶綦的话。
可是,当他躬身低头的那一刻,面上却是染上了几分霜寒。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感觉,就像是叶綦就是在故意刁难他的感觉。
难道叶綦真的这般在意沈月华?真的只是因为他上次劫持了沈月华,伤到了沈月华,所以叶綦便不开心了?
叶綦因为沈月华而对他发难,真的只是因为他与沈月华那比之亲兄妹还要深厚的情意吗?
比之亲兄妹还要深厚?
怎么总感觉叶綦意有所指呢?
还是他自己想多了?
他正猜测着,叶綦开口了:“明昱世子,月华虽是折梅山庄少庄主,但她也是我的师妹,是楚国的清平郡主,身份是尊贵的,若上次你真成功将月华劫走,那么当消息传到我这里后,恐怕你就换不来这次我们的见面了,而会是另一种后果,至于这后果是什么,你不妨猜猜?”
阮明昱听完想了想,然后回道:“陛下关心郡主,想必定是,郡主失踪之事,会惊动整个玉阳。”
“不错,”叶綦点了点头,“而那时,你明明有其他更有稳妥的办法,虽然要花多些时间,但也并非不可行,可你却偏偏选择了最激进的一个,你没能沉住气。我今日跟你说这些,便是要让你明白两件事。”
“请陛下赐教。”
叶綦淡淡瞥了一眼阮明昱,语气郑重地开口道:“第一,下次再行事之前,你最好先查清楚一切再动手。第二,月华不是你随随便便就可以算计设局利用的,也包括她身边的任何人。你明白了吗?”
这便是在……怪罪他上次贸然劫持了沈月华,然后又提醒她,沈月华不是他能动的?
也包括沈月华身边的任何人……
阮明昱心底忽然一凉。
难道叶綦看出来自己对沈月华和许凌风的……
原来这就是叶綦说了这么多的目的!
阮明昱微一吸气,压下喉头的震惊,故作镇定地回道:“是!明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