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晋高祖石敬瑭出卖燕云十六州,不仅向契丹称臣,还认比他小十岁的耶律德光为父,让世人不齿遗臭万年。
殊不知当时想抱契丹人大腿的人不只石敬瑭一人,比如赵德均、杜重威,可惜只白白的当了一回儿子,没有石敬瑭的福气做皇帝。
长江后浪推前浪,新鲜出炉的北汉皇帝刘崇继石敬瑭之后,在抱契丹人大腿一途抱出了风采。他自知实力弱,登基之后立刻让手下郑珙去了辽国,要求认契丹皇帝耶律璟当叔叔。
为了达成目标,郑珙豁出老命陪着辽国的权贵喝酒,饶是他酒量大,最后也醉死了。耶律璟通过政变刚当上皇帝没多久,又见刘崇如此的有诚意,便手收下了这个侄子,既能提升了威望还能扩充了势力,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当然这叔叔也不是白当的,秋收之后刘崇立刻邀请辽国出兵攻打后周,耶律璟一口答应下来,他也有心完成死鬼老爹耶律德光占据中原一统天下夙愿。
广顺元年十月,辽国派遣五万大军,在太原汇合刘崇两万精锐,共七万大军号称十万讨伐后周,耶律璟看来是个实在人,当年他老爹也是派了五万给石敬瑭助阵,就敢号称三十万。
后周立国尚不足一年根基未稳,契丹和北汉合伙来攻自是一个大大的危机。不过郭威其实早有心里准备,立刻下旨赏赐禁军将士,秋收后刚刚填满的国库,立刻又被掏空了。
至于统兵的人选自然是王峻,一是因为他地位够高压得住阵,另外便是因为信任。除了郭威主观上的信任,还有客观上的信任,王峻一家都死在刘承佑手中,跟刘氏有血海深仇,不可能向北汉屈膝投降。
出征这日,下朝之后郭威直接拉着王峻到了后殿,桌案上已是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郭威将王峻按在凳子上,“这一顿是朕为王兄壮行的!”
“陛下何须如此,百官都还在宫外等着呢,去得晚了旁人要说微臣摆架子了!”
“今日王兄才是主角,就让他们等等也是无妨,没时间吃菜酒还是要喝的,待王兄大胜归来,朕再宴请百官群臣为王兄庆贺!”
郭威亲自拎着酒坛子给王峻倒了三碗酒,王峻起身一一的接过,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而后夹了一筷子菜扔在嘴里,“时辰不早了微臣这就出发。”
“好!朕送王兄出宫!”
当下君臣二人并肩出了崇元殿,郭威不忘在一旁嘱托,“王兄只要将来敌击退,解了晋州之围就好,切不可轻敌深入中了埋伏,待契丹人撤回草原再班师回朝。”
张永德牵着一匹马等在宫门前,“这是陛下千挑万选出来的给大帅当坐骑的,愿大帅早日凯旋归来。”
王峻上前拍拍马脖子道:“好马!”又转过身来向郭威单膝拜倒,“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定击败来敌早日回朝。”
郭威亦拱手回礼,“一切皆拜托王兄了。”
看着王峻纵马出了宫门,张永德凑到郭威的身边,轻声的问道:“陛下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不是说好让微臣做监军的吗?”
郭威摇摇头道:“你去了也是无用,他若一意孤行的话,你以为自己能劝得住他,反倒是让他觉得朕不信任他。”
“他从前从未有过统兵征战的经验,陛下这次让他率军出征风险太大了,他若败北大周便要亡了,陛下不如御驾亲征来的稳妥些。”
“朕是没得选啊,眼下只能信他了,谁还没个第一次。朕若御驾亲征,阎昆仑怕是要趁机直捣汴梁,那时腹背受敌才是真的完了。”
张永德点点头,“陛下说的是,但愿他不会让陛下失望!”
谁知那王峻却偏偏让郭威失望透顶,他率领着朝廷大军晃晃悠悠的出了汴梁城,用了十来天的时间方才到了陕州,却迟迟的不渡河北上解晋州之围。
郭威差点没被王峻给气炸了,一个晋州在后周的偌大地盘上并不起眼,可是朝廷若是眼睁睁的看着它被汉辽联军攻占而不去救援,那造成的影响可就恶劣了。
藩镇向来都是墙头草,哪边强便往那边倒,朝廷根基不稳,若还这般软弱无能,不用敌人来攻便会自己散架。
郭威再也坐不住,立刻派张永德率一支殿前侍卫赶往陕州,一路疾驰,用了不过三天时间便到了驻扎在黄河边上禁军大营。
巡逻的士卒见有骑兵过来,连忙的上前拦住。张永德一抬手马队缓缓停下,众人纷纷下了马,可是一个个的撇着两腿,动作极不自然。
小底四班的一众新兵,这几个月一边练习刀枪,一边练习骑射,可是这样长途奔袭还是第一次,几日下来只觉得胯间火辣辣的疼,已是被马鞍子磨破了皮,难受极了,可是听见徐羡命令整队,还是迅速的拿起刀枪列队而立。
张永德已是取出腰牌给巡逻的士卒验看,“本官是殿前都知张永德,奉陛下命令前来见大帅的!”
巡逻的军卒将腰牌交还给张永德,立刻跑回营里禀报,谁知过了快一炷香的功夫才回来,还说王峻正在和众将商讨军务,请他再稍等片刻。
张永德闻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是冻得,是被王峻给气得。这混账驻扎在黄河渡口却迟迟得不北上与汉辽联军接战,自己奉旨来催促,竟还敢晾着他。
张永德出身豪富,现在又是驸马都尉,今日奉皇命而来,王峻却这般怠慢,让他怎么能不心里窝火,当真以为他是吃素的。
在营门外吃了好一阵冷风,这才有帐前的亲兵通知他可以去见王峻。张永德冷笑一声,对身后众人吩咐道:“列队整齐,随本官跑步入营!”
当下三百多人手持长枪,迈着整齐的步子跟着张永德进入大营。众人盔甲整齐,步伐更是整齐,跑起来颇有几分的威势,引得营中的士卒纷纷侧目。
“这是哪个军的,还真是威风!”
“威风屁!都是一群刚出窝的雏鸟!”嘴上这么可面上却难掩骄傲,那老卒指了指其中一人,“看到没有,那是俺种,精神不!”
张永德心中窝火,带着众人沿着营中的过道直奔帅帐,“碗筷子碗!碗筷子碗!”
别看他喊得挺大声,其实他本人根本就没有经过完整训练,三百多人里面就只有他和大魁的两人的步伐是错的,他是故意和王峻较劲罢了。
直到帐前的亲兵抽刀拦阻,张永德才让人停下脚步,“立定!”
帐内的王峻已是听见动静,和几个军校从帐中出来,见外面情形,不悦之色立刻从眼中闪过。
张永德大步走道王峻跟前,一拱手单膝拜倒,“卑职见过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