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囹圄也未见有所退怯/岁月酿成酒/正凭此作为你我邀约/恕借此薄礼/是赠予你一生的时节
以身作笔纵是一书一标点/亦无法向世人称人生完篇
你说自我漂泊恰如这茶叶/本属薄凉客/冷看人间是非轻蔑/用一腔孤勇/以裂杯拒与世事相嗟
只身飘零/踏遍多少个年月/你却将尘世看得那般真切……
——以冬《舍身薄凉客》
伊诺和莫言一夜未眠,两个人窝在沙发的两端,有的没的聊着各自的心事,直到天微亮莫言才离去,伊诺本想着躲回‘床’里‘迷’瞪一会,却是过了最困倦的时候,便再也睡不着。。шщш.㈦㈨ⅹS.сом更新好快。于是,她索‘性’拿了一本书,去到一家安静的咖啡店,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又给自己点了一杯黑咖啡,未加任何的糖料,浅尝辄止的喝上了一口,从未觉得的苦涩,这刻反倒是显得有些苦不堪言,她放下咖啡杯,松开了无意间紧凑的双眉,将耳塞戴上,叹息着将手里的书打开。
“我终于明白,世间有一种思绪,无法用言语形容,粗犷而忧伤,回声的千结百绕,而守候的是执着。一如月光下的高原,一抹淡淡痴痴的笑。笑那浮华落尽,月光如洗;笑那悄然而逝,飞‘花’万盏,谁是那轻轻颤动的百合,在你的清辉下恒古不变,谁有那灼灼热烈的双眸,在你的颔首中攀援而上,遥远的忧伤,穿过千山万水,纵使高原上的风,吹不散,执着的背影,纵使清晨前的霜,融不化心头的温热,你静守在月下,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这是一本仓央嘉错的情诗集,里面是伊诺一直喜欢品读的文字,自然却不庸俗,带着几许淡雅,弥漫着几分扰人的眷恋。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文字,只记得一见便有些让人动情,让人难以自控的喜欢,今日品读起来,更是有种深陷的错觉,那样诚挚的爱情,燃烧得炙热,那样的来去匆匆,执着得并不空‘洞’……他是爱得真切,念得凄美,可又不仅仅是世俗的情恋,比常人多了一些睿智,比俗人添了一丝洒脱,看见了常人看不见的深邃,读懂了凡人不明了的内涵,守着他的一窗痴念,任时光在指尖安然流淌,却只让那颗不受尘世烟火渲染的心依然沉静,执着那份心灵的静婉,惦念着往昔的柔软,半阙情词,一生牵挂,含着情,透着爱,带着美,隐着念,伴着轻柔的微风,携着温婉的情愫,一点一滴的悄然带着你走入一帘幽梦……
伊诺不禁回想起自己的文字,对于自己写下的所有,她总是不满意,太过简单,太过暗淡,少了一些底蕴,没了一些深沉,直白得就像似最普通的对话,可她又是眷恋着自己的文字,那是她心底最真挚的深情,也是心底最珍贵的思念,是自己生活里最真实的演绎,不被人看好,却被自己小心珍惜。也许,一段段记忆还是要在某天落回了原地,她还能够剩下什么,大概,只会剩下一支瘦笔,涂鸦着一季又一季更替的回忆,落幕了寂寞无期的序曲,飘散了孤单无依的际遇,却还是编织着岁月铭记的足迹,撰写着情感长流的风景……
“最近还好吗?”想得入神,手机的音乐声里在此刻突然出现了信息的提示音,莱笙总是这样出其不意扰‘乱’了她的步伐,将快要停止的记忆重新拨动着。
“还好……”伊诺一直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着,或好或是不好,不过一场心情而已。
“前段时间都在到处出差,所以没有时间和你联系。”
“没有关系,总是要忙碌的。”莱笙越是解释,伊诺越是觉得过于修饰,写过太多的情深意长,她知道,一个人若是想要和你联系,即便再忙,都能‘抽’出一分半秒,若是不想和你半分干戈,即便拿着手机,也不会想要将通讯录翻到你的那一页,于此,她想不到自己还能够说些什么。
“我有看你给我的那些信……”
“噢,那是已经看完了么?”伊诺其实每日都在心里清楚的数着,早就过了上面的所有日期,直到现在却等到了他的回音,心里开始莫名的紧张起来。
“没有~最近都在外面,没有带在身上,所以还没看完。”
“好吧……”伊诺倒吸了一口气,终究,他还是没有将一切看完,原来,他和其他男人一样,不喜欢这样古老的沟通方式,结果,还是自己猜错了,所有的笃定,变成了无尽的失望散落一地。
“怎么了?我是应该要看完吗?”
“没有什么应该与否,本就是写给你的,看与不看全在于你而已。”伊诺是被莱笙的那句“应该”刺‘激’了,他了解自己,却是这般明知故问的让自己无地自容,刹那觉得是自己完全读错了他,即便她从来不强求着他一定读完所有。
“是真的太忙了,有时间就一定会看完的。”莱笙在信息里拼命解释,却还是无意间伤到了伊诺的一片用心。
“没有关系了,想看,拿出来看就是了,不想看,也就放在那里罢了。”伊诺努力找到让能够自己平静的理由。
“有一天,总是会看完的……”经历太多,相比起怦然心动莱笙似乎更习惯了细水长流。
“嗯,总是有一天的……”这是伊诺能够说出最好的安慰,只是所说的那一天,在没有期限的明天。
“是觉得我说的太过飘忽,不相信?”
“是相信着太多的不确定,于是就真的让一切变得太过不确定。”
“总是要说着这样深邃的话吗。”
“你能听懂的不是吗?”伊诺知道自己所有的只言片语,无需任何的解释他也都能听得清楚明白。
“你是期望我能懂的不是吗?”莱笙内心里更期望的不仅仅只是自己读得懂她。
“但愿有一天,你能懂……”伊诺认为,或者他懂不懂,早已不那么重要。
“有一天……都会懂!”
“嗯……也许吧!”
“听说……她也变成了一个人……”
“谁?”伊诺是猜到了莱笙提及所谓的“她”,却还是想要他亲口的确定。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莱笙也相信了伊诺在感情里一向‘精’准的判断能力。
“莫语?”伊诺掠过一丝不安,他到底是没有将她放下,尤其还用了一个“也”字来强调着。
“是~”
“然后呢?”伊诺不明白莱笙突然来和自己说着这样的消息到底是为何缘故,是为了告诉自己不曾改变的惦念,还是暗示着自己应该放下的执念。
“我以为你都知道了……所以……”?“知道什么?”伊诺其实对于一切并不了解,若不是莱笙的突然提及,伊诺大概不会收到有关她的任何消息。
“也没有什么,只是听说了她的故事,突然觉得有一些同病相怜。”
“所以呢?”伊诺想要知道一些,却又担忧着接下来的话题,心里却早已莫名酸涩得无法形容。
“只是和她聊了一些。”
“怎么突然的联系……”伊诺记得莱笙说过,他和她自从分手便不再有‘交’集,只是通过共同的友人有着各自的消息,却是从来没有相互联系。
“嗯,可能觉得彼此的经历太过相像吧。”
“相像?她……也离婚了?”伊诺只觉得命运玩笑般的捉‘弄’,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分开了,现在却又好似快要在一起了。
“不是……但也差不多,只是都变成了一个人。”
“于是……你去找她了?”伊诺忍不住问出了关键所在,或者,这才是莱笙想要和自己说的重点,想要提醒着他和她未了的情缘,原来,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份初恋,那是一辈子不会遗忘的关怀。
“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那又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伊诺困‘惑’着莱笙真正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只是觉得想要和你说,你应该是要知道的。”
“为什么觉得我会是想要知道的呢?”伊诺是觉得莱笙无情的,这般突如其来的告诉自己这些,又将自己置于何处呢,即便是明了自己的情愫,真的想要提醒自己放手,却不该用这样的方式,如此一来比起那句“不爱”更显得残酷,何况,自己从未给他说过一句“我爱你”,或者,他是早已将所有的信件看完,看懂了自己的心思。
“不是觉得你想要知道,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那有什么区别呢?”
“不是,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或者都会知道这些,那么我来告诉你,或许会好些。”莱笙只怪信息里语气词的苍白无力,想要解释,却是显得越描越难以令人理解,看不见彼此的表情,无法言喻着彼此的心情。
“其实我知不知道都没有关系,毕竟,那只是和你有关而已。”
“也不是和我有关系,真的只是觉得同病相怜。”
“那么和我就更加谈不上关系了,所以谁来告诉我都无关紧要,何况,也不会有人来和我说起这些。”伊诺以为自己和莫语一直都是平行的两条线,从来没有关系,可听见莱笙这么说起,反倒是心生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语气里无端的显得几分埋怨。
“你这是生气了?”
“有一点。”
“为什么?”
“没事了。”伊诺却不想告诉莱笙,她只是因为自己突然之间的失望,许多年后自己到底还是抵不过那个“她”的一举一动。
“是因为我突然告诉你这些?”
“要知道的迟早都会知道,换个方式而已。”
“你还是不懂我的用心良苦。”总是有些话不能明了透彻的说个明白,却只能隐晦的提示着,总想着对方能够读懂,却还是被曲解了所有初衷。
“我想我懂了。”伊诺觉得如果到现在还是不懂得莱笙的用意,就枉费了自己写下那样多的小说情节。
“你在哪?”
“咖啡店。”似曾相识的一句疑问,却再也不会有回眸刹那的悸动,那是纯属意外的错觉,还是一时‘迷’惘的错‘乱’,伊诺似乎分清了梦与醒的两端不过还是痛楚的两头。
“在写稿?”莱笙转换着话题,他不知道如何继续先前的一切,或者,是他猜错了所有。
“在看书。”
“什么书呢?”
“一本关于爱情的诗集。”伊诺不会拒绝莱笙所有的疑问,好在,是已经躲开了先前的话题,只是仍旧心有余悸,许久未能平静。
“仓央嘉错?”
“你怎么懂?”伊诺一直意外着莱笙对于自己的所有揣测,说过的没说过的,他却都能猜到。
“你爱看有关佛经的语录,和爱情有关的,我却只能是想到了他。”
“是,他的诗太美……”
“让我看看?”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伊诺索‘性’将这页文字用手机拍了照传给莱笙,即便这首不是伊诺最喜欢的,却是最符合心境的,有一天他有意无意的将自己忘记了,自己仍会将他用心牢牢记住。
“‘女’人还是喜欢研读这些有关爱情的书。”
“因为爱情是‘女’人世界里不可缺少的主题。”
“不单单只是‘女’人吧,男人其实也是一样的,只是男人的视角会不一样,于是关注点也会不同,不会和‘女’人这样沉寂在虚幻的爱情文字里。”
“爱情的文字世界亦真亦假,看你是否有缘读懂多情人的内心罢了。”
“或者有一天,我能看懂了你的文字。”
“也许吧,却不会是你喜欢的那些文字。”伊诺其实是在告诉自己,他看懂了自己,但自己却不是他会喜欢的那个人。
“你怎么知道?”
“我的文字又岂是你所喜欢的,不过小‘女’子的一份感怀罢了。”
“男人有时也是会有‘女’人揣测不到的诗情画意。”
“是吗?”
“难道不会吗?”
“看来我真的是在突然之间无法揣测你的所有。”
“不是还说我从来没有改变吗?”
“就是因为从来没有改变,才更加无法揣测,大概我是根本就从来没有看懂了你。”
“也许,你懂~虽然并不是全部。”
“某天,我看透了全世界,却是看不透你;即便是看不透全世界,仍想要试着看透你。”伊诺认为自己的心态大致就是这样的。
“某天,你未将全世界看透,却也还是将我看得透彻。”
“会吗?或者,你会是我一生未解的困‘惑’。”想着莱笙的突然出现,想着他的杳无音信,想着他的坎坷际遇,到底是命运玩笑了他,还是在命运里他玩笑了自己,若是一生无法走近的距离,那又为何借口苦苦寻觅,若是注定的落‘花’流水,那又何必挖掘早已掩埋的心绪。
“一生太长,谁也无法看见尽头。”
“今天的你,好奇怪。”伊诺似懂非懂着莱笙的话中话,总无法参透莱笙想要表述的意思。
“只是顺了你的话罢了,你一定又是戴着耳机单曲循环了吧?”其实伊诺真的很简单,浅显易懂的就在弹指之间,她有太多的习惯至始至终都在陪伴着她。
“嗯,是。”伊诺不自觉的‘摸’了‘摸’耳朵上的耳机,瞬间将眼神转向了窗外,她到底是想他,即便他不会属于她,想念却和这些无关。
“什么歌?”
“《舍身薄凉客》”伊诺的心里拂过一丝凉意,那定是看尽人世沧桑后冷暖自知的无奈。
“没有听过,似乎也没有听说过。”
“歌曲太多,又怎会首首都能听说。”
“就像路过的人太多,怎会各个都能记住。”
“所以,要有很深很深的缘分,才会将同一条路走了又走,同一个地方去了又去,同一个人见了又见……”这是伊诺所能想到书里最美最能诠释的一句话,她知道,他要见到的那个人绝对不再会是自己。
“所以,要有很深很深的情愫,才会将同一首歌听了又听,同一句歌词念了又念,同一个人想了又想……”这是莱笙所能模仿出最能描绘伊诺此刻心情的一句话,他知道,这是她的全部习惯,好好的描绘,好好的沉沦,好好的不再梦醒。
“莱笙,你知道吗?……就在突然之间……我想你了……”伊诺将一只手掌撑在落地窗户的玻璃上,看着透过指缝的阳光煞是好看,温暖得不显刻意,这刻,想念已不再是一份平淡的幽香,而是早已四处弥漫芬芳的姹紫嫣红。?“每次都是这样突然吗?”
“我们不都是这般突然而然吗?”莱笙总是喜欢了突然的出现,自己总是习惯了突然的想念,寂静的等待里,风‘花’雪月的呢喃细语,显得忧伤却是美丽,即便‘春’秋季节更替不断,温柔的气息里始终藏着无法舍弃的情意。
“那是因为人世间有太多的突然之间……”
“是太多的始料未及……”伊诺想起曾经一起有过的故事,却还是猜不出以后还能续写的篇章,亦或者,早已是寥寥几笔的结局。
“看过电影《绿茶》吗?”莱笙又转换着另一个话题。
“没有……”
“很久以前看过这部电影,那时,反倒是在结局时想起了另一首略显贴切的诗,有关于绿茶,又不仅仅只是和茶有关……”
“是什么?”
“改天告诉你吧……今天的天气很好,你应该出去走走。”
“是~我这里也是阳光明媚,只是更习惯了躲在玻璃背后静静观想着窗外的一切。”
“都看见了什么?”
“游走的人群,穿梭的车流,瞬息万变着都是形形‘色’‘色’的不同人生剧本。”
“真是写书的,着手点便会不一样。”
“与写书无关,只一种观察的心绪。”伊诺是喜欢将自己躲藏起来专注着街上各种神‘色’的人物,揣摩着他们脸上的心情,猜测着他们身上的故事,描绘着他们生活的经历,一个人一段背景一场电影,仅此而已。
忽然之间,伊诺恍然大悟般掏出了随身带着的钢笔,拿起桌上的一张纸巾,低着头认真的在上面写着什么,不经意的抬头瞬间,又好似在窗外看见了什么,猛然间收起钢笔拿起未完的纸巾奔跑了出去,‘迷’茫的找寻在十字街口,狂‘乱’的跟了几条街,终于跨过人海追了上去……
“噢~对不起……我认错了人……”伊诺轻拍着眼前的那个熟悉背影,却是回头瞬间才惊觉不过一场自导自演的恍惚。
“没事……”只一句抱歉,只一眼的擦身而过,伊诺却始终愣在了原处,还是忘不了那个背影,那个只属于莱笙的背影,可惜走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无法在人群里一眼就能够将他确定,还是看不透的认错了人,‘迷’‘乱’了眼,伊诺低落着,不是见不到,只是放不下。
温柔的天气顿时变得狂躁起来,竟是无端的落下了瓢泼大雨,雨水肆意敲打在伊诺的身上,没有逃离,没有奔走,她只在那里,原地辗转着张望四周忙‘乱’疾走的人群。许久许久,伸手接一瓢清澈的天空之水,想要蓄一份天长地久,暖一份朝思暮想,任凭长长的裙角湿漉漉的搭落一起,却像似铺开了流年的纸卷,溅起的水‘花’零星地点缀着,一首平仄分明的诗句,一曲婉转悠扬的曲调,随着重叠的清风,在流光里驰骋,那是她一直想要念给他听的柔软情话……
实际上伊诺没有和莱笙实话实说,他提到的那场《绿茶》电影,她是真的看过,他想起的那首有关绿茶的诗,她是真的也曾读过。顿时,一张染有黑‘色’笔迹的纸巾从手中跌落在湿漉的马路边,晕开了墨迹,模糊得却是无端的异常清晰:
如果我是开水/你是茶叶/那么你的香郁/必须依赖我的无味
让你的干枯柔柔的在我里面展开、舒散
让我的浸润舒展你的容颜
我必须热,甚至沸/彼此才能相溶
我们必须隐藏/在水里相觑、相缠
一盏茶的功夫/我俩才能决定一种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