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年(1 / 1)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泪/不是为你而流/也为别人而流……

——陈奕迅《十年》

“美‘女’,这次真的到了,初见酒吧!”兜转了两次,伊诺先前不愿下车,只想坐在车里环绕着这座城,直到出租车司机再次提醒,她的思绪才停止。-www.79xs.com-付了钱走下车,站在“初见酒咖”的大‘门’前,她犹豫了片刻,便用钥匙打开了酒咖的‘门’。

初见酒咖,是莫言开的一家酒吧和咖啡厅的结合体,而莫言,是她在b市唯一依赖的那个人,十多年的情谊,十多年的熟悉,他从没落下任何片段的陪在自己的身边。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两个人总有默契的缘分,毕业后,为了不让伊诺孤独一人的留在b市,他便在这座城市开了这家酒咖,他喜欢音乐,喜欢玩些乐器,所以和朋友几个把这里当成他们把玩音乐的地方。

酒咖的名字是莫言起的,但是他从未说起其中的蕴意和来由,或许,那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初恋情结吧?“初见”,那定是属于莫言最美的初恋故事。酒咖里,设计成了两个格调,一半是慢调调的咖啡卡座,一半是快调调的酒吧台,中间是他们表演的舞台。莫言说,这样的独具匠心,只是因为迎合不同的消费人群,随‘性’而已,但伊诺明白,如此,他仅仅是为了配合自己善变的心情,自己想要喝咖啡了,在这里就可以,悠闲的点一杯咖啡,看一本喜欢的书;如果自己想要喝酒了,也可以在这里,肆意的点一首爱听的歌,发泄积压已久的情绪,他到底不放心自己,以前是,现在依旧……

伊诺觉得莫言有一点说的‘挺’有道理,他说:现代人讲究的都是一种情调,喝的其实不是咖啡,是寂寞,是生活的苦涩,喝多了,也就习惯了,便也不觉得生活的苦了;喝的其实也不是酒,是生活的无奈与感情的纠葛,酒喝多了,看清了现实就在眼前,便也不会感慨它的醉人了……于是,很多人在这里坐着,听着,聊着,宣泄着,现实太扰人,生活太烦人,在这里,不用知道你是谁,不用掩饰自己是谁,谁与谁,不过萍水相逢的一场‘交’汇,遇见了,相望了,然后,各自离开……谁能看见你的伤悲,谁能了解你的苦闷,流淌在心间的几许忧愁,不过沉醉在几首动情的音乐里,独自躲在昏暗的灯光里,默默抹去眼眶里早已融化的泪,然后,舒坦了,淡忘了,你却还是那个必须活在现实里的你……

白天这会儿,酒咖还没对外营业,伊诺有钥匙,那是莫言早在开业便给她的,只要她想来,随时都可以,只是,她从未用过这把钥匙,除了晚上,伊诺还没有在这个点来过,今天,她来了,到底还是用了这把一直放身边的钥匙。这算不算莫言给她的特权,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对于莫言,她一直有着亲人般的依赖,别人不了解,但她和莫言都彼此了解。他疼惜着她,她珍惜着他,就这样过着许多年。

“伊诺?你怎么会来?”莫言看到伊诺进‘门’,感到不安的诧异,她从来不会白天过来,何况,没有任何预知,她竟用了留给她的钥匙开‘门’进来。

“嗯,不会打扰你们练歌吧?”伊诺看到莫言几个人在台上排着歌,大概是晚上要演出的曲目。

“不会,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个时候过来。”莫言大步来到伊诺面前。

“我想……用那间钢琴室……可以吗?”伊诺抬头望着莫言,神情里满是落寞。

“可以……只是……”莫言意外得愈加担忧起来。

“我自己可以……只是……不要问……可以吗?”伊诺吞吞吐吐的回答,是无情的要求,还是自我的苛求,伊诺却想要一个,仅仅一个人。

“好!你去吧,我就在‘门’外,不会打扰你。”莫言从来都是这样,不强迫不勉强,只要伊诺说的,他会拼尽全力的去做,只要她不说的,也从不多问,唯有默默陪着她。

伊诺咬着双‘唇’,不再出声,看着莫言离开,她转身走向最里面的那间房,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将自己反锁在其中,尽管她知道莫言是绝对不会来打扰,但她只是确定将自己隔绝在一个封闭的空间,让记忆慢慢泛滥,让往事漫漫飘散,想起一些不愿想起的,放空一些从未放下的。

这间钢琴房是莫言当初开酒咖特意给伊诺留出来的,他知道伊诺一直喜欢钢琴,也一直擅长钢琴,学了练了20年的钢琴,曾经,钢琴就是她最好的陪伴,如若不是当初的那场意外,也许,她可以永远活在琴键的曼妙里,做琴音里永远清幽淡雅的‘女’子。可惜,命运往往不会朝着我们所想的方向前进着,改变了,谁也无法预料,只得无措的跟着它的步伐欣然接受着,尔后,继续走着。只是,伊诺走不出,放不开,她固执地活在那个‘阴’影里,关起那扇‘门’痛苦的过着。这些年,莫言在等,等她勇敢面对的那一天,等她敞开心扉,等她再次落指于黑白琴键之间。

伊诺孤单的坐在钢琴前,望着再也熟悉不过的钢琴,手指久久的停留在半空,没有动弹。她到底还是没有勇气,以为准备好了的面对,在真的面对时,竟仍是这般困难。十年了,她不敢触碰所有琴键,不敢想起那年的场景,如果不是重遇到莱笙,或者,她不会想要面对,想起他曾在高三毕业那年,给自己的留言里写着:虽然听你弹钢琴只有那么一次,但是真的好听,但愿,你与钢琴,永远美妙的融合在一起……

伊诺看着自己的十指颤抖得不听使唤,双眉紧蹙得不留余地,寂静的空间里只听得见自己心里慌‘乱’的声音。她知道,即便多年前医生就已经确认她的手指完全恢复,不会对弹钢琴有任何的影响,是自己的心理恐惧始终不敢触碰琴键,尽管,她对钢琴有着从未消退的喜爱,也无法抹去心里的那片‘阴’影。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多少次缠绕在她的梦里,让她无措的惊醒,让她寒颤得不肯睡去,不愿想起的那一幕,却总是挥之不去的刻在记忆里,十年,因为一个噩梦放弃了所有的美梦,她的钢琴,还有,她的爱情……

终于,她的手指还是忧郁地跳跃在一排琴键之上,似乎在试图用柔和的节奏,演绎着属于自己的动人故事。她从容的弹着,闭上了双眼,沉寂在潺潺琴音里,痴醉在悠扬旋律中。所有最美的时光,所有最好的记忆,都淡淡的藏匿在如泣如诉的琴声里;所有最初的模样,所有最纯的情愫,都满满的飘散在惟妙惟肖的音律里。相遇的甜蜜,暗恋的苦涩,离开的寂寞,那些动情的回忆,透明又模糊,令人不舍得想起也不愿意忘记。时过境迁,依旧放不下红尘的眷恋;历经沧桑,始终沉淀了相思守望;物是人非,到底消瘦了痴情哀怨。每个音符里,是在懂得所有之后埋藏的平静与柔软,是在珍惜一切之时掩埋的清澈与平和……

“伊诺……还好吗?”莫言在‘门’口等候,等到伊诺开‘门’出来,毫不犹豫的走上前。

“嗯,只是……我能不能借你的房间洗个澡?”伊诺抬头,莫言才发现她湿漉漉的长发早已缠在一起,却不知是汗还是泪。

“这还用问吗?你先去洗,我帮你泡杯热牛‘奶’,你肯定还没吃早饭吧?”

“莫言……”伊诺叫住了转身正要离去的莫言,想要说出的“谢谢”,又觉得略显俗气多余。

“傻瓜,赶紧去洗吧,别感冒了。”莫言敲了敲伊诺的脑袋,微笑着转身离去。

伊诺洗澡出来,看到了桌上放着的热牛‘奶’,无声的笑了笑,这就是她和莫言之间的默契,不用说,他都懂,不用做,他都猜得到,他细心的陪伴着她,她长不大的依赖着他,好庆幸,彼此一直都还在。伊诺坐在书桌前,拿过桌上摆着的相框,里面放的是莫言和自己高三那年的集体毕业照,看着相片里年轻羞涩的他们,伊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时光流逝得太过悄无声息……此时,伊诺听见了外面传来的音乐声,料想一定是莫言他们又开始了排练,便放下相框走到了舞台边上,坐在吧台,静静地听着。

伊诺一直喜欢莫言的歌声,极具穿透力,干脆得不留痕迹,又有种沁人心脾的回味。也许,自己曾经也是有一些喜欢莫言的,他帅气,但是不张扬,邻家大哥哥的那种亲柔,还有不‘露’声‘色’的体贴温柔。她从不否认这份喜欢的感觉,她猜想着,若不是因为莱笙,不是因为莱笙深深的住在自己的心里,也许,这些年里,她也会爱上莫言,是的,也许会的,只是,一切都是时间不对,于是,爱上的那个人便也就不是他了,所以,只能各自站在属于各自的位置,用各自的方式,陪着一些人。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当一阵风吹来风筝飞上天空/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

才发现笑着哭最痛/……知足的快乐叫我忍受心痛……

原来是五月天的那首《知足》,莫言一直喜欢他们的歌,他说五月天描绘的歌词总能唱到他的心坎里,却不知这首歌到底是唱到了他的心里还是唱出了伊诺的心情,平缓的节奏,清脆的钢琴伴奏,轻易的把人带到歌曲的情绪里,走进那幅画面里:有疯狂,有执着,有期待,有等候,却是不变的爱情主题。

伊诺想起了莱笙,想起了没有他的那些年,命运总是不公平的折磨她,让她痛苦,让她心疼,可从未让她停止爱他,只是他从来都不在她的世界,从来都不属于她,她傻傻地以为,能够爱他,也是自己一种意想不到的知足,那样美丽的青‘春’回忆,却也让她觉得知足。不知道为什么,恍惚之中,她似乎看到了莫言眼中的泪水,还是因为自己眼中一直藏着泪水,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故事里的事,是只有自己才懂的往事。

“你头发怎么还是湿漉漉的?都不吹干吗?这样不会感冒吗?”莫言不知何时来到伊诺的面前,‘摸’了‘摸’伊诺还在滴水的发。

“我没找到吹风机,我怕把你东西翻‘乱’了。”伊诺撅了撅嘴巴。

“不怕,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不怕翻‘乱’。”

“不怕我偷看看到你的秘密吗?”伊诺坏笑着。

“不怕,我没什么秘密。”莫言故意冷漠,对伊诺的话他心领神会。

“哦?真的?这套衣服是米淇的吧?这个还不是秘密?”伊诺指了指身上换上的衣服,是刚才洗澡前莫言递给伊诺的。

“我的好妹妹,你的衣服难道穿过了还会留着吊牌吗?”莫言无奈的回应着,表示这次真的是伊诺猜错了。

“哦,那意思是我穿了你准备送给米淇的衣服?”伊诺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些许歉意。

“一定要这么计较吗?赶紧,给你吹头发!”莫言拉着伊诺离开吧台走道房间,让伊诺坐在椅子上,自己到洗手间的‘抽’屉里翻出了吹风机。

“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让人怎么能够放心?”莫言一边给伊诺吹着头发一边假装唠叨,脸上透着难掩饰的关怀。

“哦,主要是你太会照顾人了。”伊诺浅浅的笑着。

“就会找理由。”

“你说,如果我们都还年轻,那该多好。”伊诺又看见了桌上的那张毕业照,感慨着早已在岁月中慢慢老去的彼此。

“你还年轻着呢,你不总说自己才18吗?”

“不是16吗?”伊诺辩解着,总说自己16岁的她,那是因为永远记得,16岁的那年,她终于认识了他,只想,时光就停留在缘分‘交’汇的16岁。

“是,16岁,已经成年了,只是怎么还不会自己吹头发照顾自己呢。”

“想给你一个照顾我的机会呀,我的好哥哥。”

那年默契的两个人,莫言做了她的哥哥,她做了莫言的妹妹,别人都说伊诺清高,眼睛里看不到任何路过的人,莫言知道,那是因为她只想在眼睛里留着想要留住的人,不是清高,而是一份清雅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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