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意识到美杏确实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可一想到美杏要离开自己,安菁就有些不舍得。但也不能为着这个就真不让美杏嫁了啊,或许美杏现在不放在心上,可时间久了,她也怕美杏心中会生出怨怼来。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喂,她不是美杏的娘好么,为什么有种嫁女儿的感觉?
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安菁脑海里盘踞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早上,她还是没能想通。最后,她幽怨的对姚瑄华来了句:“咱别生闺女了,行么?”
姚瑄华一怔,有些不明白安菁的意思。
“嫁一个美杏,我都舍不得,一想起来就难受,要是一个我生我养我看大的女儿嫁出去,我还不得心疼死?”
没想到安菁会说出这话来,姚瑄华摇头,笑着揽住了她的肩头,轻声道:“为人父母的,不都是这样么?”
“我现在终于明白,当初嫁过来时,我母亲抱着我又哭又笑是什么心情了。”安菁轻叹了口气,当做宝贝一样娇生惯养了十几年,一朝嫁作他人妇。
又是欣慰,又是担心,那种带着些喜悦的酸痛,是如此的沉重。
“别想那么多了,还不知多少年后的事情呢。”在安菁额上轻吻了一记,姚瑄华微笑道,“也不要舍不得美杏,虽然你们现在难分难舍,可她若是嫁了个良人。将来日子好过,你看着也高兴,不是么?”
“是啊。她总得有自己的日子过,不能总围着我转……”说到这个,安菁又开始叹气,“可我就怕她遇人不淑。话说回来,你有没有合适的人?外头那些管事,那些小厮我也不熟悉,你想想。有没有品行好些的,最好是脾气也好些。美杏那丫头爱絮叨,管得宽,要是个炮仗脾气的,他们两口子还不得天天闹呢。”
说完。不等姚瑄华开口,安菁就摇了摇头:“不行,干嘛非要嫁个管事小厮之类的,美杏当初无父无母,被她婶娘卖到我家的,又不是我家的家生子。我不如在外头找个自由身的良民,做工或者做生意的都好,到时把她的卖身契给她,总好过她一辈子伏低做小的伺候人。”
“这倒也是个好主意。不过,有些难就是了。”见安菁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姚瑄华微微叹气。伸出手指来,将她那紧皱的眉心压平,“你啊,平日里不爱操心,这一操心起来,就想得多了。罢了。你再如何想也没用,还是要看她的意思。总不好逼着她嫁不是?罢了,叫人来收拾下东西,今儿出去玩。”
“那是美杏呢,我不操心谁——等等,你说什么?!”
姚瑄华一怔,重复道:“我说这事还是要看她的意思,总不好逼着她嫁人。”
“不是不是,后一句!”
“带你出去玩。”
出去……出去……出去——嗷呜!
安菁的两眼都亮了,不顾姚瑄华的教训,直接扑到他怀里,兴冲冲的问:“真的?”
“……你若再这般莽撞,那就是假的。”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无奈的情绪再次爬上了姚瑄华的心头。
不过,看这灾星兴奋的样子,这些天来,不许她乱动乱走,怕是憋坏她了吧。
安菁不管真假了,反正姚瑄华是开了口的,她一迭声的叫美杏快来收拾东西,赶紧出门放风去。
只是,一听说要出门,美杏犹豫了:“这年根下,外头人来人往的,万一不提防被人碰到了可怎么办。”
“哪儿就那么娇贵了,我自己会小心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的么,实在不行就再带两个人,这怎么都够了吧。”安菁拉着美杏的手直摇晃,眼巴巴的瞅着美杏,“这都十来天了,我憋在家里哪儿都不能去,连出咱们院门都难,再这么下去,我都憋傻了。”
看着这个样子的安菁,美杏也无法了,只得认命的去收拾要用的东西。
衣裳,手炉,炭饼,零嘴,枕头,毯子……
“美杏,咱这是要搬家啊?”安菁嘴角抽搐的看着那一个大包裹,好像美杏打包东西的本事越来越强了。
“你如今不比往常,小心无大错。”美杏看看那包裹,点点头道,“我看这些差不多了,再叫个人帮我抱到车上去就是了,不是说要多带个人么。”
姚瑄华好笑的摇头,能有美杏这样尽心尽力的丫鬟,也算是这灾星的福气了。
再带个人的话,带谁呢?
绸儿感冒了,这几天都不敢靠近安菁,自然是不行的。
缎儿一心赶工做小衣裳小鞋子,根本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针线活。
罗儿和绫儿一早就被安菁使去安府看望姚玉华了,早知道今天要出去,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她们两个走啊。
姚瑄华忽然开口道:“带桂花吧,她安分,心也细,带着她也放心些。”
安菁一愣:“她?”
“恩,带她。”姚瑄华点了点头。
他倒要看看,这个桂花究竟有没有表面上那般老实,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算啦,只要能出门,带谁都没什么差别。
而且,安菁并不认为桂花会对她动手。因为,没有理由。
如果桂花是冲着姚瑄华来的,这些天怎么也该有所动作才对,如果真是一直隐忍着,那就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因为,这般能忍,能谋算的女子,脑子不会太傻的,自然明白,一旦她出了事情,哪怕是她自个儿找死,那也跟自己脱不开关系。
听姚瑄华竟然安排自己跟随出门。桂花确实有些意外,愣了下才忙应声去准备。
“不急,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你。”姚瑄华出言唤住了桂花。
桂花停下脚步。低头听训。
“太多话我也不多说,照顾好你们少奶奶,不然,哪怕你是从那里来的,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沉吟了下,姚瑄华又冷笑着补充了一句,“哪怕是你们少奶奶自个儿发了疯病胡闹。可但凡她有一点半点不对,我只问你的罪。”
不论是什么目的。这桂花总不会只是为了害这灾星才进府的,她心里应该清楚,想要在这府里继续待下去,那就要护得这灾星平安才行。
对于姚瑄华的威胁。桂花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应下之后才退了下去。
安菁立刻就白了姚瑄华一眼:“我什么时候发过疯病?”
姚瑄华只是浅浅的笑着,笑得安菁自个儿都忍不住低下了头去。
喵的,她哪有发疯胡闹,不过是偶尔心血来潮一下而已,又不伤筋动骨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出门溜达就好。
毕竟是临近过年了,况且又是京城。外头热闹的很,附近乡下的农民也都趁着这机会进城逛一逛,置办点年货。
但兴冲冲出门来的安菁。却是拉长了一张脸。
“外头人多,待人少些再下车。”姚瑄华不为所动,只指着车外的人群说,“你看,那老太太被挤倒了吧。”
安菁撇嘴:“你看不出那是碰瓷?她自己靠过去的,人刚一扶她。她就摔出去,还在地上滚了几下。哪有那么夸张。你等着吧,指定会拉着那人不撒手的,要不就是有人自称是子女的上来要赔偿。”
她话音落下,就见有人上前来一把拉住了撞倒老太太的男子,厉声咒骂着,要那人赔他母亲的伤。
“诶,不对,我瞧那人面熟啊。”安菁忽然觉得那男子有些眼熟,忙凑到车窗边仔细打量,诧异道,“那不是四皇子跟前的小厮么,我记得是叫什么……久安的。”
“是么?”姚瑄华一怔,也仔细打量了那人一番,隐约也觉得那人有些眼熟起来。
那人确实是久安,他也没想到自个儿竟然这般倒霉,明明是那老太婆自个儿撞上来的,他还没说什么呢,那老太婆就倒在地上了,这不是讹诈么。
“怎么,你伤了人就想跑么?我母亲这么大岁数了,你好意思?”自称是老太太儿子的男人紧紧抓住久安的衣袖不撒手,嘴里一边不干不净的骂着,一边要久安赔钱。
“胡说八道,分明是她故意撞到我身上来,你们下套来讹诈我,真以为我会上钩么?”久安用力甩手,可那人就是死活不撒手,气的他真想抽把刀出来把那手给剁了。
街上本来人就多,眼见要闹事,大家顿时都将注意力集中了过去。
安菁眼巴巴的瞅着姚瑄华。
“不行。”姚瑄华别开视线,免得自己忍不住一时心软点了头。
“有你和美杏护着我呢,再说了,还有桂花呢,怎么会有事?”安菁郁闷的很,在古代怀个孩子怎么就跟高危病人一样了,特么在现代,那些七八个月的孕妇还能一人跑商场去血拼呢。
姚瑄华再次摇头:“那也不行。”
“可那毕竟是熟人,瞧见了总要顺手帮一把吧?这种碰瓷的最惹人厌,以后再有人倒下,谁敢还靠近,谁还敢去扶?就怕扶起来沾上自己呢。”
“少来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这边是拉锯战,那边也是拉锯战。
久安已经快要气炸了,他不过是出来跑腿一趟,怎么就招惹上了这样的麻烦?可这里人乱哄哄的,谁也没留意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就算是有人看到了,怕是为了不得罪人,也不会出面给他作证的。
“瞧你这打扮,是谁家的小厮吧,你主人家是哪个府上的?敢不敢告诉我你是哪家的?”抓着久安的那人始终没有松开手,冷笑道,“有胆子做,怎么没胆子承认?你还是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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