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秀兰听着胆战心惊,忙拽着小昭匆匆回房间。途中有一匹麻雀忽地飞落在梅树枝头上,吓得纪秀兰捂胸往后一弹。幸而小昭在侧,忙安抚了她,扶她急急回房。
到掌灯的时候,白梓特来邀请纪秀兰一同前去吃饭。纪秀兰原是对她不屑,但因受了点惊吓,倒希望围在身边的人越多越好,便也容下了她。
白梓装模作样,故作亲密,领着纪秀兰穿廊过院,来至院中一棵大树下,忽有一头猫头鹰在树上“咕咕”地叫了起来。
“哎呀!——”
惊得纪秀兰直跳脚,躲不及地躲向白梓身后。
白梓暗暗发笑,一面向那朦胧的大树驱赶:“去,去,去!别处叫去,别惊吓了咱们的大小姐。”
被白梓一阵恫吓,果然安静下来。
“小昭,它叫了几声啊?”
小昭一惊,这主子,莫不是惊弓之鸟了,连寻常的猫头鹰叫唤也当成是“要儿鸟”。再说了,那种鸟哪会有嘛。
“哎呀,也没几声。统共就五声吧。”
见小昭支吾不言,白梓忙答道。
“小姐,不是那鸟雀,您别慌。只是一般的猫头鹰而已。”小昭赶忙抚慰。
纪秀兰虚弱地扶着小昭,勉定心神,转身向餐厅去。
一顿饭吃下来,纪秀兰真是胆战心惊,魂不守舍。李桦只道是伺候不周,令她住着不大习惯,便着力吩咐下人,要好生伺候。李默却很有深意地瞅了瞅白梓。白梓只当没看见。
第二天,一日无事,纪秀兰也觉得精神很好。
只是,夜幕降临,又有一些个婆子忽然嚷嚷了起来,说是看见两团明火,跌跌撞撞地滚向了“紫芳斋”。
正在后花园亭子里乘凉的纪秀兰,听此谣言,吓得脸色惨白。
简直紧张死了。
这时,白梓悠闲地走过来,看见纪秀兰,她惊道:“咦?你怎么在这里呀?我还以为你去李默的书房了呢。”
“我一直都在这里,哪里也没有去啊。”
“不对啊,我刚才还在西厢的回廊上碰见你了呢。我还喊了你两声,不过你没答理我。我想着,你本来就和我不对路子。——哎呀,不对啊,我好像看见你不是走的,似乎是飘过去的。”
纪秀兰差点没昏过去。
“白小姐,您可行行好,别在吓我们小姐了。”小昭实在忍不住,埋怨道。
白梓努努嘴,笑了笑,转身走了。
“小姐,您别听白小姐胡说八道。她那是逗您玩呢,您可别当真啊。”
小昭小心安抚小姐,又扶着心神不宁的纪秀兰往紫芳斋去。
回到房间,小昭便离开,去给纪秀兰打洗脸水。
纪秀兰疲软地趴在桌子上,一个人静坐在屋中,又受到惊吓,精神不济,不免又开始胡思乱想。
这时,从窗户、门缝里刮进来一阵清风,风里夹带着一股清香。
“什么香味……怎么有股桂花的味道。”
纪秀兰嘀咕着,“不对啊,这才什么时候啊,桂树还没开花呀?……”
听说每当中秋节前后,桂花树下便有一女鬼出没。纪秀兰虽然装作不害怕,其实心里也是毛毛的。
在屋里面忽闻到桂花香味的纪秀兰想起了那个女鬼的故事,不禁悚然。忽又听得女子的声音,时而凄惨吟吟,时而大笑。她更加惊惧。
纪秀兰陡地站起身来,莽撞地冲出房外,慌里慌张地要去找李默。不料走到院子中,桂花树后忽现一团明火。在那团明火之旁,白梓一身白衣,披头散发从粗壮的树干后忽地出现。吓得纪秀兰大喊大叫,满场乱跑。
“喂,是我呀!”白梓喊道,“纪秀兰,你鬼叫什么呀!我是白梓!……”
纪秀兰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哪还能听到白梓的叫喊,跌跌撞撞不知跑向了哪里。
第二日,纪秀兰的父亲来李府看望女儿,就听纪秀兰神神叨叨地说府上有鬼,让她父亲带她回家。纪父面上不大高兴,当即带着纪秀兰离开了李府。
李桦莫名其妙。还当是近日拉着李默忙生意,对纪秀兰照顾不周,纪老爷生了气,才带走纪小姐的。还想着备份厚礼,改天去纪府上赔礼道歉呢。没想到,李锦无意中说出了实情,气得李桦浑身乱颤。
“哼!我当你学乖学好了呢,原来还是这么顽劣任性!”李桦骂道。“你就这样敷衍你爷爷,啊?原来,你不动手,并不代表你学好啊。竟教唆旁人来使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你,真是气死我了。”
李默冤枉啊!他苦着脸辩白:“爷爷,这真不是我的主意啊。是白梓自作主张……”
“是他指使我这么干的。”站在一旁的白梓忙卸责。
李默一听,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白梓眼神闪躲,被他定定地盯着,忙低下了头。
就算这样推诿,白梓还是被赶出了李府。李默也被李桦罚去闭门思过。
原本答应李默带他一起去外城谈生意的事情,也在这次事件中告吹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祖孙情,竟被白梓搅和的一文不值。李默着实恼了她。
白梓自认为没错,就是手段有那么些许的过分。但这些都是那纪秀兰自找的。
纪秀兰心中有鬼,因为她原本不是这样的人,他违背了承诺,答应李默待李锦好,其实根本就讨厌李锦。结果他便活在自己的恐慌中,最后被白梓营造出来的鬼给吓跑了。
这能怪白梓吗?不过,确实有些过分。白梓想想,还是带了一份厚礼上纪秀兰在长安城暂住的府邸赔礼道歉去了。把撞鬼的原委原原本本都告诉了纪秀兰,才把恐慌中的纪秀兰找回了魂魄。
经此一事,纪秀兰再也不想与李默相好的事了,乖乖地呆在家中休养。
解决了纪家这头麻烦,李默那儿又是个头疼的事。
因李默正在感伤与爷爷的关系,白梓来向他道歉,他根本就不睬她。
白梓天天去赔礼道歉,不过收效都不大。因为他总是躲在书房不肯见她。
这天,天空下着微雨。白梓又去李府讨原谅。李默在廊檐下的栏杆上靠着根柱子闲闲地坐着。见白梓轻手轻脚地踅进来,还带着满面的小心,他就觉得有些好笑。虽气她太不仗义,但他明白,他和爷爷那微妙的关系根本不是一个外人随意就能捣毁的。其中的缘故怕是一时半刻也难捋顺,不想也罢。
但他就是不愿理她。
白梓贴着柱子,把身子磨过去向着他背后,然后扯了一个大笑脸,嘻嘻的柔声喊道:“李默,你今天心情怎么样啊?”
李默右腿搭在栏杆上,右手搭在右腿膝盖上,把脸朝向院子,只看着院中雨丝飘摇。跟个木头人似的,不睬她。
“李默,你和我说说话吧?”白梓苦着脸央求。
李默全当耳旁风,坐在那儿纹丝不动。
唉!真是的,怎么那么小气嘛。白梓心下道。她正在屋檐下愁眉不展。这时,有人走进来了。白梓朝那人看去,只见一个仪表不凡的,着青色卷草纹衣缘交领直裾深衣的美男子翩翩而来。
白梓不觉赞叹:“哇,真是美男呀。”
李默白了她一眼。
那美男一步跨进廊下,与痴看的白梓打了个照面。
白梓心下又叹:哇,堪比那书上说的晋人卫玠啊,真是看杀卫玠也!
“颜大公子怎么有空来找我玩啊?”
李默转过身来,正对着在他对面坐下来的颜榉。
“听说李府最近很热闹,所以一有空就赶紧过来瞧瞧。不是我忙,而是你佳人相伴,忙得抽不开身吧。”颜榉说着瞟了白梓一眼。
那白梓还依偎在柱子上,可怜巴巴地瞅着李默。
李默苦笑。他微微向后瞟了一眼,用眼角的余光攫住她那可怜相。
“约你出去蹴鞠你不来,打马球你也不来。怎么着,在家做姑娘呢!”颜榉打趣道。
“被罚闭门思过呢。”李默泄气地道,“哪儿也去不了。”
“哦?那现在解禁了吗?”
“你挑得正是时候,今天刚解禁。”
爷爷李桦出门去了,他自然想什么时候解禁就说什么时候喽。
颜榉看看天:“这个天,蹴鞠、打马球都不好玩了。只能在室内斗斗牌,打打瞌睡喽。”
这时,白梓恬着个脸凑上来,笑盈盈地道:“我会打牌,带上我吧?”
真是恬不知耻,又非常奋勇上进。
“这位佳人是?……”
颜榉等人介绍,笑看向李默。李默没给她好脸色,淡淡的不说话。
白梓尴尬一笑,自我介绍:“我叫白梓。”
“哦,原来是白姑娘。早有耳闻,幸会,幸会。”颜榉拱手打招呼。“在下颜榉。”
白梓惊叹:“哦,你就是颜公子啊!久仰,久仰。”
他二人笑嘻嘻打招呼,李默只当没听见。
他插嘴道:“有一个娱乐项目可以做。”
颜榉忙问:“还有什么啊?”
“钓鱼。”
他二人简单的装扮了一下,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脚踩齿木屐,手拿钓具,去河边雨天垂钓。
真是细雨绵绵河边钩,青草碧碧映美男。
诗情画意。
白梓没有装备,但还是跟在他们后面,隐身在一棵大树下探头探脑。她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求得李默回心转意,所以坚决不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