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唱罢我登场,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这下人赃并获。”李默义正言辞,“你被捕了。”
任天阶杀了宗楚客,他李默恰巧逮了个正着。他抓了他,去邀功领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任天阶悠悠地:“一个人?”
他们一队人闯进皇宫,先迂回去了两仪殿,见到了哭天抹泪的聂志文。赵华、陈智等人寻问情况就给耽搁下了,李默头里嗅觉就很灵敏,一个人先行一步追到了太极殿。李默以为他在讽刺他一个人拿不下他。
“足够了!——”李默气急,猛地一跃而起,冲了上去。
任天阶一动不动地等着,待李默飞身挺剑到他跟前,剑尖直抵他咽喉了,他才陡然一侧身,躲过了一击。李默回身又是一剑,任天阶早已料定,身子向后一仰,跟着李默划过来的剑行云流水般运动着腰肢打了个大圆弧。李默一击未中,手腕翻了个花,从下向上一撩,任天阶顺势运剑挡了回去。李默受此一力,向后一弹,然,脚尖刚一着地,又立刻向前一跃,势如猛虎扑过去。任天阶运剑向下,直迎上李默挺上来的剑,剑刃在半空擦成了个十字,把他二人吸在了一起,各人抵着各人的剑,用力的推拒着。李默狠狠地盯着他,势必要拿下。任天阶也盯着他,但不像李默那么上心,反而多了几分玩味。这让李默很是惊异。
“束手就擒吧。”李默劝诫道。
“从没听说过。”任天阶道,嘴角微微一扯,忽然发难。他运功一推,李默向后弹了出去。
趁此良机,任天阶顿地一跃,预备逃了。李默怎肯善罢甘休,飞身挺剑赶上去,拦截他的去路。任天阶回身一刺,李默云手一挡,跟着向下一劈。这一劈,竟然劈掉了任天阶手中的剑。
李默对此先是一怔。他这一劈虽很用力,但不至于能卸下对手的剑。
“默大——”
赵华、陈智等人已经赶过来了,都顿在大殿门口。任天阶转头看过去,李默趁机拿剑架在他脖子上。
“你被捕了。”李默道。说着也收了手中的剑。
一般在这时,陈智和赵华都会拥上去将疑犯拿下。可是这一次,他二人却定在原地不动。他二人不动,他们下面的人也就不敢动。因为这个嫌犯太过古怪,都要被抓了,竟然还那么镇定自若。一时,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李默扫了他们一眼,也没有下令。他转向任天阶问道:“你胆敢杀朝廷命官。”
“向来如此。”任天阶淡淡地道。
见他这般无所谓,李默心上不快,他是执法者,怎能容忍他亵渎。他冷冷地道:“为什么要杀宗楚客。”
任天阶只是看着他,不搭腔,也没有表情。
“你就是那个杀手,是吗?”李默终于问出自己心底的谜团。
“你想我是,是吗?”任天阶反问道。
“张德坤给你多少钱,你要冒险杀朝廷命官,还是一品大员。”为了钱,真是胆大包天。李默这样想。
“一品大员——,那只是对你而言。在我眼里,不过只是一个任务。”任天阶盯着他,似有深意。“你真的以为是张德坤雇的我吗?我想,你应该早就不这么认为了吧。”
“你,就是那个杀手。”李默郑重地说。他凝视着这个武三思案的嫌犯,他的眼睛里透着几分渴望,那是这两年来所积压的渺茫和屈辱的反馈。
“你会明白的。”任天阶不置可否,然而望着他,像要望到他骨子里去。他向他微微一笑。杀手的面庞向来都是严肃、冷漠的,然而他却笑了,笑得那么笃定,那么古怪。
李默微微一怔,带气地:“说,你为什么要杀宗楚客。只是为了钱吗?”
为什么?他总不能告诉他,宗楚客雇他杀他自己,其目的是为了杀中宗吧。
任天阶顿了一下,道:“无可奉告。”
“那么那个宫女呢,也有人买她的命?”
“没有。”
李默咬牙道:“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杀手。杀人都不讲原由。”
“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朱雀大街那个被一箭打暴头的人,原本是我。我运气好,躲了过去。”
“那么现在,你没有那么好运气了。杀了宗相,你得偿命。”
“很好。”任天阶淡淡地说。
李默盯着他,片刻道:“带走。”
赵华、陈智等人一听,忙上前来,一人捉一只胳膊反缚着。任天阶没有反抗。李默走到他跟前,道:“黄启,也有人买他的命吗?宗晋卿的灵堂上,为何要射杀他。”
“李大人果然洞察秋毫,知道真正要射杀的人是黄启。”
“为什么?那个身边被杀的,不大像随从的人是谁?也是你安排的吗?”李默问道。
“不,我没有安排过。”任天阶道。他沉吟了一下,浅浅一笑:“不过,那是额外赠送的,是送给李大人的礼物。”
“怎么说?”李默不解。
“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个宫女是怎么死在河中的吗?”
“不是你杀的吗?”
任天阶冷笑一声,却道:“李大人,你不觉得皇宫有些异常吗?”自他踏进宫门时便有所察觉,宫中禁军布防想是正在变动,不然他不会那么不紧不慢地处决宗楚客。
李默哼了一声,道:“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面命道,“带走。”
李默虽然这样说,但心里也有几分疑惑。皇宫的布防不该这么松懈。禁卫军都去了哪里。他也知道皇宫不可逗留,所以加紧脚步,押着凶手赶紧出宫。
到了殿外,忽有一队羽林军蜂拥而上,只听得统领高声下令:“给我拿下!”
羽林军迅速铺展开,将李默等十来人包围住。捕快们一阵惊慌,相互背靠着背,一致将兵器对着外。李默赶忙跑下阶来,迎上羽林军。
“谁那么大胆,擅闯皇宫禁苑。”一个中年男子厉声道。
“啊,符大人,是我李默啊。”李默从惊转喜。
“哦,李侍郎啊。”符文卿淡淡地道。“你在皇宫做什么。”
“我……”李默踌躇着,“我是追凶追到了皇宫。”
符文卿瞟他一眼:“你有授权吗?皇城的安危向来是由禁军负责把守的。谁给你的权力?”
“这……”李默无可辩解,下意识知道有麻烦了。
符文卿扳下脸来:“你好大的胆子啊,抓犯人都抓到皇宫来了。”
“事出紧急……”
符文卿打断道:“什么天大的事。”
“是有人要杀宗相,不,宗相已经被杀了,就在太极殿内。”
符文卿一愣,使劲地盯了他一会,才向身边的人一挥手,便有两个士兵快速冲进太极殿内验看。
“那么,犯人呢?”符文卿道。
“犯人就在……”李默回头一看,犯人任天阶不知去向。李默眼珠子四下一溜,倒霉!又让他给逃了。
符文卿冷哼一声:“不管怎样,你有令牌吗?”
“令牌?——啊,有,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李默说着,一面赶紧在身上摸令牌。一摸,没有;再一摸,除了衣服和包裹的皮肉,再没有别的了。
“糟了,令牌不见了。”李默一惊,猛一回首,啊,他想起来了,刚才与他交手的时候,又被他偷了。该死!怎么总是被他耍。
符文卿冷声道:“没有令牌,你就等着坐牢吧。”
话音未落,那两个进去查看的士兵回来了,报告说:“禀大人,宗相确实被人杀死在殿内。”
这时,由远及近,竟听到了骚动喧嚣声。乱哄哄,喧闹声一浪比一浪高,又像是有千军万马开打起来了似的,轰轰隐隐。又不知从何处传来更大的嚷嚷声:“韦太后毒死先帝,谋危社稷,今晚大家要齐心协力,铲除韦家人及其死党,凡是长得高过马鞭的人一律斩杀。倘若有人胆敢首鼠两端帮助逆党,判的罪要连及三族。”
李默一怔,忙看向符文卿。赵华、陈智等人更感惊惶,忙忙地围到李默的身旁,寻求庇护。而禁卫军却纹丝不动,像是早就知道似的。
“韦太后毒死先帝,谋危社稷……”
高高低低,反反复复传来这样的呐喊叫嚣声,令听者不寒而栗。
符文卿道:“相王和太平公主已起事,他二位发动了政变。”
“什么?!”李默震惊。
这时,有一个禁卫士兵跑过来,向符文卿耳语了几句。符文卿喜的大叫道:“好!”
李默怔怔地不知所以。
符文卿笑道:“起事已成。韦太后已被一个飞骑兵斩首在飞骑营了。安乐公主也被士兵斩杀在寝宫。此外,武延秀被斩首于肃章门外,内将军贺娄氏被斩首于太极殿西。”
李默等人惊得只能张着嘴。
符文卿继续道:“我们正要去捕杀宗楚客,哈哈,没想到,是早已安排了李大人。”
“什么?——”李默结舌。
符文卿笑道:“李默啊,你立了大功了。杀了宗楚客,你是有功之臣啊,等它朝安定,定将论功行赏。”
“不是的,大人,我没有杀人。”李默慌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