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他发现有些不同寻常,以往喧闹的百味楼,此刻竟然出奇的安静。他小心地慢慢移向窗边,偷眼往外一看,楼下人头攒动,正在行兵布阵,都是训练有素的官府兵。
“扑楞——,扑楞——”细微的声响从空中传来。
任天阶抬眼望去,远处一只白鸽正奋力地扑棱翅膀,兴冲冲地奔向他的窗子,停落在窗棂上。
他解下鸽子脚上的绢帛信笺,展开阅览,仍然是无字的。手掌朝绢帛上匀速一抹,出现字样:买主是宗楚客。
有灵性的鸽子忽然扑棱翅膀,向天空飞去。
他回首向门的方位看去,静悄悄,无影无声。想来整座楼都被官兵包围了。
他再掉转脸看向窗外,不料,一支冷箭擦着他的鼻头飞了过去,正中门框。幸而他身手敏捷,只微微向后一仰,那支冷箭只将呼啸而过的疾风掠过了他的鼻子。
这是一只打头箭,紧接着数支齐发,从窗户一边,从门的一方,一阵阵射将进来。箭势如雨,把一个房间扎成了马蜂窝。
任天阶身手矫健,在箭雨中上下翻飞,躲闪自如。
又下了一阵箭雨,窗外,门外皆没有了动静。站在百味楼大堂里的指挥官,牢牢地盯着那间千疮百孔的房间,生怕它生了翅膀飞了。
一阵静默,现场的指挥官一扬手,两队全副武装的官兵谨慎地从大堂的两侧扶梯移步上去,轻捷的小碎步直逼近房门口。
稍顿,靠近门处的一左一右相视点头,然后一起冲了进去。后面的人也跟着冲了进去。
大约在吃进三口饭的时间,房间里突然蹿出火光,红艳艳笼罩了满室。大堂里的指挥官先是一惊,接着就看见浓浓的烟雾从房间里冒出来,从浓烟里突围出来的还有刚刚冲进去的士兵。他们呛得够戗,被烟熏得直流眼泪,一个个咳喘不迭,直往楼下奔。
指挥官诧异:“哪来的火。”
向前一步,他大喊道:“快灭火!”
一阵搔动,士兵们四处乱钻,到处找灭火的器具。
穿着官府兵的衣服的任天阶,跟着奔跑的士兵,疾步走出了百味楼。门口的士兵也众多,一簇簇,一团团,将百味楼围了个水泄不通。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让任天阶堂而皇之地走了。
街上也不太平,大批的官兵都在快速地涌入京城,尘土飞扬,似乎要变天。
任天阶没有过分关注,他急于逃离这是非之地,因为,那房间里的火很快会被扑灭,他们会发现一个昏倒的士兵的衣服被拨下来了,也会知道他混迹人丛逃离了。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追上来。
任天阶一面朝前走,一面注意周围的动向。有一队兵好像盯上了他。他并无惧色,也不慌张,只是向前走。远远地他望见李默正与两个捕快徘徊在大街上。他便加紧脚步,朝他们走去。他走上石拱桥时,手中滑出一支飞镖,手腕陡然一绕,飞镖打了出去,向桥下的水中扎了下去。只听得沉闷的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击断了。他连望都不望一眼,眼睛只盯着前方的李默。
李默已经向街角转过去了。
“朝廷这又是唱得哪一出,怎么突然调了这么多人马到京城来。”陈智不解地道。
“光天化日的,都敢在朱雀大街上杀人了,哼,还能唱出什么好戏。”赵华嘲讽道。
“我也想知道。”李默淡淡地道。“朱雀大街的命案非同一般,牵连甚广,查下去也许会知道朝廷的动向。”
“那还要去死者家中吗?”陈智问道。
李默道:“死者为大,例行公事,去死者家中问问。若真是……”
“李默!”一声叫喊。
李默猛然回头,只见任天阶急速向他奔去,气势汹汹。李默退后一步,被迫接招。
太突然,赵华和陈智本能地闪到了一边,愣愣地旁观。
任天阶双手握刀,狠狠地挥过去,下砍、斜劈、上挑,逮着李默一阵猛打。
这力道太迅猛,李默差点没扛住。只见他左挡右抵,节节败退。
“等等!——”李默招架乏力,赶紧喊停。他双手握着剑举在半空中,剑韧上是任天阶欺压过来的刀。
“给个理由啊!”李默咬着呀道。
任天阶看着他,忽然微微一笑,非常诡异。李默更是莫名其妙。只见任天阶忽然一闪身,迅即从他的身旁蹿向他的身后。
“你原来也是兵。”李默转向他,恍然大悟道。
任天阶不说话。这时,一队官兵从拐角处跑近来了,凶神恶煞吼道:“何人在此闹事!”
大家都一怔。
领头的将士狞着眉飞快地一扫视,吼道:“听着,崔大人有令,逮捕零散的穿军衣的人。”他向任天阶指道:“把他给我拿下!”
“不!”任天阶忙道:“你们抓错人了。”他手一挥,指向李默,“是他!他杀了人!”
李默又一怔,瞪着眼睛望向任天阶。
见那头领瞪着李默尚在判断,任天阶忙补充:“他杀了那个女人,并抛尸桥下。我是一路跟踪他到此。我乃捕快。”说着,他拿出捕快的令牌,公然于众。
“胡说!”李默惊急,“我没有杀人。”
“啊呀!——”从转角处传来一阵惊恐的喊叫。“死人啦!死人啦!……”
“不好啦!河里漂了一具女尸!死人啦!……”
“快报官!……”
大家都愕然。那头领立刻叫了一个兵去查看。那兵飞奔个来回,回道:“禀将军,河中浮着一具女尸。”
头领一听,指着李默,横眉怒目:“把他给我拿下!”
官兵立刻将李默围住。李默急忙辩解:“我乃京城府衙的捕快,查案到此,何来杀人!”
“你也是捕快?!”那头领讥讽道,一面打量他。
李默穿的是便装,他的两个手下陈智和赵华也随他,在非特定的场合,习惯着便衣查案。
看他着装,李默觉得那将士是误会了,忙去拿令牌表明身份。然而,他一摸,令牌不在身上。他忙在身上四处寻找,蓦地,他想起刚才的打斗。那个人旋身转到他后面的时候,他的令牌就被顺手盗了。那么,他出示的令牌就应该是他的。
一念至此,李默忙回眸向任天阶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任天阶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