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一阵猛烈的大风刮来,呼呼地摇撼着帐篷,好像要把整座帐篷拔起来一般。-www.79xs.com-
西北军营里,小瑾宁从梦中醒了过来,听着外面的风声,心里沉沉地有种不安的预感:好像这片土地上的什么地方,将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外面的火堆已经熄灭了,但照明用的装满油脂的火盆,还在熊熊地燃烧着。她拥着被子,默默地发着呆。
不远处,另一顶帐篷里的苏子羽,虽然骑了一天的马,浑身已经疲惫不堪,一双眼睛却还是炯炯有神。
他想着今天所见到的东陵王东方翊和那小世子,还有那面容‘阴’郁的两名将领,以及草料堆上飞舞的火星,渐渐觉得眼皮沉重起来。
外面一队队巡逻的军卒走了过去,将手持长矛的身影映在了帐篷上。他带着莫名的心事,沉沉地睡了过去。
中军帐里,油灯里的光渐渐地暗了。东方翊与苏矜,这两位相别多年的好友仍在促膝而谈。
在白天,他们谈的多是回忆往日战绩的闲谈,夜深人静了,他们的话题也转向了另外一个方面:
“近几年,朝堂上愈发荒唐。敬帝先是劳民伤财,在帝都中心盖起了一座觐天楼,征用了数十万民夫开采石料木材;而后,竟又听从王闵那个老匹夫的谗言,将各地的赋税,增加到了十分之五,长此以往,必然要生出‘乱’子来了。”
苏矜随手拿起案上的茶盏来,喝了一口冰冷的茶水,长长叹气。
十分之五的赋税,足够让许多贫苦的家庭食不果腹,卖儿卖‘女’了。东方翊皱了皱眉,但他已脱离朝堂数十年,因此没有接话,只是端起自己的茶盏,陪好友饮下了一口。
“民间近来,也显出了不安定的苗头。”苏矜继续说道。
“近几年‘妖星’之说,在市井坊间流传出来,各地涌现了不少‘神教’。横敛民财不说,还纠结信徒,蓄养打手,就连朝中的官员也多有参与。长此以往,必然会生出祸事来。”
“坊间如何传言?”听到“妖星”一词,东方翊开口问道。他转动着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
“将天象的变化对应在人的身上,本就是极为荒缪了,又说天下的安危系于一人,更属无稽之谈。不过近期来,那些从不过问世事的修行人,频频在民间出现,这一点倒颇令人担忧。”苏矜回答道。
毕竟在好友的孩子出生之时,深宫里递出了一封信来。虽没有直接说明什么,但坊间却纷纷传言,天下的变数将应在东陵王府。
因此,他没有直‘裸’‘裸’地将最近听到的消息说出来,免得东方翊太过忧心;而另一方面,他却不得不提个醒。
东方翊陷入了沉默。从来隐居深山海岛不问世事,凡人很少一睹的修行人,竟也出现在了民间。这幕后,怕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至于小家伙,你打算怎么办?”
苏矜想起今天看到的皮肤微黑,穿一身特制小号骑兵衣袍的瑾宁,看了看东方翊的脸‘色’,问道:
“虽然你暂时还能把她当作男孩来养,但是她总不能一直在军中生活下去。”
东方翊抬起头来,他一贯开朗的脸上,少见的挂上了忧愁,随后又振作了‘精’神:
“无论如何,在我身边一日,我就定然要护她一日的。”他转而又问:
“有没有线索说,那些修行人跑到世俗之中,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们应该是来自不同的宗派,相互之间爆发了几场争斗,不过目前还没有听说,他们和坊间的流言有什么关系。”苏矜答道。
他又喝了一口冷涩的茶水,皱了皱眉。
目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只希望那些修士,不是为了“妖星”而入世的。东方翊沉默了一会儿,暂且放下了这个令人感觉压抑的问题。
“最近北燕好像有些异动。派去在那里的探子最近都没有消息传来。草原上的探子回报,一些部落好像也有些不寻常的动静,你们此次回去探亲,务必要小心些才好。”
他慎重地嘱咐苏矜,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草原的探子已经被杀了。更想不到的是,北燕和草原十个大部落的首领,已经结成了同盟,今后的整个大地,将是一片腥风血雨。
……
将近黎明,草原北部。塔塔干部落居住的地方。
这是一个附属在乌洛兰部落,人口不足千人的小部落。
此刻,他们居住的帐篷被践踏在了地上,篝火被踢散,从沉睡中惊醒的牧民们四散而逃。
黑暗中,一队队来自其他部落的骑兵,如凶残的狼群一般,在密密的草丛中飞驰着,不时地挥动着手中雪亮的马刀。
他们座下马匹的蒸腾汗气,和着泥土草叶的气味,与粘稠的血腥味‘混’合在了一起,被烈烈的北风冲淡,拉长,吹送到了很远的地方。
远处,狼群的嗥叫声此起彼伏。
这些骑兵宛如在狩猎一般,围困、追堵、拦截,砍杀。他们训练有素,配合娴熟。
只是这一晚的猎物不是那些同样凶残的狼群,也不是草原人常常狩猎的黄羊群或者野马群。
他们狩猎的,是一整个部落的牧民。
一个‘腿’脚不便的衰老牧民,在骑兵的鞭子驱赶下,狼狈地向前跑着。
他残疾的那条‘腿’稍一踉跄,就有一道鞭影从身旁的铁蹄上落下来,“啪”地一声,透过身上的羊皮袍子,击打在他的脊背上,将他打得连连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