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小秋给我的食物是几块糕点,糕点碎了几块,且卖相不是很好。
本安安静静执书在灯下看的欧阳靖华瞧见我出神地盯着糕点发呆,放下书卷,将手中的糕点一把夺过,且推着我往床榻处走。
今日里发生了太多事,我这个人偏生最不爱琢磨,所以这些事依旧成了我的剪不断理还乱,故而他推我的时候,我也只是呆愣地顺着力道往前走。
触及空空如也的手,我才想起小秋给我的糕点在他的手中,便愣愣地转过身,看着他手中的糕点,迟疑道:“你方才说,孩子的心意不能拒绝。”
他无奈笑着,随手将糕点放在桌上,靠近我无比认真地道:“我在,你大可不必记着这些,也不必将我今日所说的话放在心上,你不懂的事,我来做便是。”
我下意识地躲开此时他略带压迫感的视线:“可,小秋他的心意,我……”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不必勉强自己,凌芙,你生而自由,我当真不想看到你因此折翼,我知道,你一贯挑剔于食物,这糕点,你并不喜。”
便是我下意识的避开也不能完全忽略那奇怪的压迫感,我思索片刻,缓慢退开一大步,离他远了,那莫名笼罩着的怪异终于少了很多,我镇定地看着欧阳靖华点头。
我从来都知道,我比欧阳靖华幸福多了,下断崖以来,许许多多的人同我说过一句你不懂,也有许许多多的人,似乎能在潜移默化中将我影响着。
可我抵触他们的规则,我一边从心里抵触着,一边尝试着去接受,抵触是因为不喜,规则的存在是限制,限制会带来束缚,没人喜欢束缚,而尝试着接受,也仅仅是为了尹桦。
所以我想,当欧阳靖华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时,我才会突然觉得,兴许,他当真了解我。
这不过是夜里的一段小插曲,至此,我一直寸步不离地将欧阳靖华跟着,莫约归功于我那很容易让人忽略的沉闷性子,所以便是时时刻刻出现在他眼前,他倒也不觉得厌烦。
篮子在欧阳靖华的建议下被李成派遣去照顾小秋,而李成是商贾,所以较为忙碌,在院子里很少会看见他,当然,欧阳靖华也并不会整日待在院子里。
今日里用过早膳,他的一个暗卫便进了房门,瞧见我在他的房内,暗卫不明地看了我一眼,顺着暗卫的视线,他也用眼尾扫了我一眼,然后吐出二字:“无碍。”
暗卫立刻恭敬道:“主子,都城那边来传来消息,磨大人的罪证已经转达到安王的手中,安王似乎在寻找一名唤为凌芙的女子。”
欧阳靖华眸色一沉,面无表情的脸无端给了暗卫压迫感,暗卫将头垂得更低了。
片刻之后,欧阳靖华道:“你今日便回都城,让成叔关注一位拥有紫眸的男子的下落,一有消息便立刻告知我。”
暗卫半跪于地:“是。”
暗卫一走,我便迟疑地看着欧阳靖华半响,被我这般盯着,他倒也自在,我又犹豫了半响才说出一句:“谢谢。”
他眼眸又黑沉了些许,直勾勾地盯着我:“你,要如何谢我?”
他那么一问,我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话来,要如何谢他?我恍然记起他说过,他也曾想过上断崖寻我,而我清清楚楚的晓得,我拥有的也不过是断崖上的绝杀,因而我老老实实道:“我莫约可以成为你的利剑,日后你若想暗杀他人,不必让莫玖来做,我来便可。”
他眸色更黑了,他挪开了视线,看向窗外盎然的春色,岔开话题道:“凌芙,你猜,唐家什么时候对你出手?”
“唐家?”我顿了许久,道:“你可是觉得我给你带来了麻烦?”
所以其实,他并不需要任何人成为我的剑下之魂,他只是,仅仅只是觉得我不再适合以欧阳橙橙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他笑了,意味不明道:“你会在意是否会给我带来麻烦?安王在找你,相信过不久,他便会晓得你还在我身边。”
“安王是何人?”
他说:“凌芙,我虽然信你不会胡乱暴露事情,可,我也晓得你也不会刻意守着。所以,我不会告诉你。”
我又问:“那他为何寻我。”
他的笑变得诡异起来,淡漠中带着锋利:“凌芙,这还需问你自己。”
我并不晓得所谓的安王是谁,所以更不可能如他所说问得清自己。
没过一会儿,篮子跌跌撞撞地闯入房门,面对欧阳靖华蹙起的眉,她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这才焦虑地看着我:“姑娘,姑娘不好了。”
我注意到她眼中的恐惧,淡淡道:“慢些说,不必着急。”
她提了一口气,启唇想说话,却被来人打断。
来人一身捕快打扮,他冷冷地看着我:“你便是杀了唐家两个随从的女人?”
他身后,是几名同他一样的男子。
我看向身边的欧阳靖华,欧阳靖华勾唇看我,语气中带着愉悦:“来得很巧,真想去会会他们。”
我虽遗憾于不能动手,可欧阳靖华如此说,那么我也只好按耐不动。
他敛了笑,面色不愉地看向捕快:“若是没有证据,方才你们所言可称得上污蔑了。你们,可得当心些。”
捕快神色一变,我们我说话时神色缓和了些:“唐家少爷报案,告姑娘杀了唐家两名随从,还请姑娘到衙门走一趟。”
一旁的篮子慌了:“你们做什么,知不知道硬闯李府私自将李府中人带走,会有什么后果?”
捕快面无表情:“妨碍公务可不是小罪,姑娘莫要冲动,届时落下了这么一个罪名,可就不好了。”
我头疼地拉开还想争执的篮子,看着捕快道:“我同你们去。”
捕快看了我一眼,便用目光示意身后的几人绕到我身后牢牢地看着我。
欧阳靖华含笑握住我的手,对着捕快微微挑眉:“我同她一道去,可否?”
捕快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带走。”
被挤在外围的篮子焦虑地踮起脚尖,喊着:“姑娘……”
我想了想,在欧阳靖华的注视下,回过头,冲着篮子安抚道:“无碍,我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