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水神之事由天君赏了他一些金银美酒,就此作罢。而姜炁则连带着青一同赵回则是都被留在了九重天,等着蟠桃宴后,再下界去。
九重天虽说是个神仙住的地方,但某些地方倒是与凡间很相似。
就说姜炁现下住的流云殿,便是这九重天的驿馆,不过这个驿馆乃是他独属的,旁的人都不能住。
既然到了九重天,姜炁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拜见师父。
姜炁安置好了青一同赵回,又吩咐了伺候的仙婢,无论如何不可把人领到紫微宫去,而后才去了天外天。
但他不知晓,他前脚刚走,后脚紫微帝君亲自拜访了流云殿。
紫微帝君到了流云殿时,青一正在殿前的一个秋千架子上玩,旁边的赵回心不在焉的有一搭没一搭推着她。
听着女子欢快的笑声,紫微帝君一时晃神,仿佛看到了自己女儿。
赵回不认识紫微帝君是何等人物,但姜炁见到这个人尚需行礼,便知晓定然不是个普通人物,当即示意青一停下来。
青一看到紫微帝君亲自出现在这里,立刻慌了一下,害怕他找自己麻烦。
倒是帝君见到青一有些忐忑的模样,朝着她笑了笑,说:“别害怕,我们之前应当是见过的,不过你那时还小!”
见他还算是和善,青一松了口气,下了秋千朝着人行礼:“青一见过紫微帝君。”
紫微帝君的名头赵回还是知晓的,此人乃是掌控着自家命脉的人,同时也是姜炁的老泰山。
他跟着行了礼:“赵回见过紫微帝君。”
帝君微微笑了笑,赞赏道:“凡间一个小儿,竟然有如此天赋,倒是超过了那些自诩名门,生来便位列仙班却从来都不思进取之人。”
赵回不知此人是个什么脾性,自然不敢应他这话,只是在一旁站着。
帝君见他识礼,又满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同青一说:“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可否入内一叙!”
他并没有提出要求要带她去紫微宫,也是不想让她担心。
青一并没有说不行,这倒不是她不愿意说,而是说了也无用。且不说紫微帝君与她来说是个正正当当的长辈,就算只凭武力值,人家一个打自己一百个都不是事。
不过,若是如此轻易跟着他进去而不找个帮手,她又觉得心下不安。
思想了会儿,她突然眼前一亮,指着赵回说:“青一未曾与帝君道喜,这是赵回,乃是我师父替师娘收的徒弟,所修的术法乃是师娘的落红乱。”
“哦?”帝君果然诧异,看着赵回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点着头满意道:“不错,不错,的确是一一的路数,哈哈哈……”
赵回眉毛一挑,今日朝上他们说的“一一”莫不是姜炁的妻子?
紫微帝君哈哈大笑了一阵,豪爽的说:“既然是一一徒弟,那便一同进去吧!”
青一有些得意的觑了赵回一眼,被那人照着脑门拍了回去。
进到了殿中,紫微帝君尚且不等两个人站好,已经开始问:“你父母是谁?”
青一当即一愣。
紫微帝君见她愣住,又解释道:“我并非有意探听你私隐,只是你若是寻常凡人,当不至于与天上正神长的一模一样。”说着他顿了顿,问:“你可有见过你师娘的模样?她与你如今的模样,乃是十成十的相似。”
青一很老实的摇了摇头,说:“青一未曾见过师娘正脸,不过倒是挺丹阳真君提起过,我与他妹妹模样很相似。”
“哦,你见过浑辉?”
“青一有幸,曾在蓬莱仙岛见过丹阳真君。”
她如此一说,紫微帝君心先凉了一半,既然儿子见过而且没同自己讲,那便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所以长的相似。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又将之前的问题问了一遍。
青一脑中想着之前看到的那些场景,心中惴惴不安,说出的是姜炁之前与她说过的来历。
“这都是你师父告诉你的?难道你不曾有之前的记忆?”紫微帝君问道。
青一摇头:“不曾有。”
紫微帝君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点着头说:“我知晓了,你师父回来后,记得让他去紫微宫走一遭,就说本君有事问他。”
青一拱手应是,将人送了出去。
待得人走后,赵回摩挲着下巴问青一:“他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他以为你和她女儿有什么关系?”
他如此说着,心中一亮。
之前便觉得姜炁对青一好的超乎寻常,因此之前才猜测他或许是对着青一有些其他龌龊心思。可此时听这么说来,若青一乃是姜炁的女儿,这事倒是解释的通了,只是他又为何要将自己女儿认下徒弟了?
他正琢磨着呢,听青一问:“你难道没读过流华山的典籍?”
“读过啊!”
“那你想一想,青元真人妻女是何种下场来着!”青一问。
赵回旋即止住了脑袋里面的胡思乱想,姜炁的女儿当年是被他亲自剖出来的,若是还有能救回的可能,又怎么会导致他后来与妻子的决裂呢?
姜炁在天外天待了十日才回来,回来时的模样狼狈不堪,连气息都有些不稳。
瞧见他如此,青一急忙上前去扶住人的胳膊,让他可以靠着自己借力,将人扶到了寝殿去。
跟在后面想上手但没来得及的赵回:“……”
在心底朝着自己说了十遍:“青一不过是过于担忧她师父,所以才会如此,绝不是有什么其他感情。”
暗示完自己后,他又拍了拍脑袋,自从得知问柳与承伏的事后,他是真的有些不正常了。
寝殿内,姜炁被扶着坐到了床上。
“您这是怎么了?难道天外天的空间重度便如此厉害吗?连您都扛不住?”青一着急的问道。
姜炁缓缓摇了摇头,苦笑着说:“平日里我挑着你做功课,我师父也有千年光阴未见我了,自然要抽查一番我的功课。长年没受师父教诲,一时有些难以适应,才会如此。”
青一心中虽还想再关心两句,又害怕被他问出这十天时间自己一直在九重天玩,一点功课都没有做,便忍着关心的话没说出口。
倒是姜炁缓了一会儿,等气息平缓下来后,问她:“这几日可有人来拜访?”
青一说:“天君身旁的天官来过三次,得知您一直在天外天,便留下了音讯让您蟠桃宴之前去一趟天君的寝宫,与他下完残棋。东华帝君也过来一趟,说我的猫近来瞧上一个凡间俊俏的后生,正在凡间陪着那后生玩,暂时回不来九重天。”
有絮絮叨叨说了两句其他人的事,最后才说到紫微帝君:“您走那日,紫微帝君来过。”
姜炁立刻抬头去看他,黑漆漆的眸子让人无端端生出一股害怕,“他说什么了?”
青一支吾着说:“他问了我,我父母是什么人,我将您与我说的那些话告诉了他。他得知我没有记忆后,没什么便走了,只是让您回来后去一趟紫微宫。”
听到这话后姜炁顿了几息,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青一有些忐忑的咬了咬唇,唤了句:“师父!”
“嗯?”
“您去紫微宫时,可以带着我一起吗?”青一愈发忐忑的问道。
她那日如此回紫微帝君时,便存了将事情推给他的心思,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她也想去听一听姜炁会如何说这件事。
她那日因着姜炁对她的不设防,心中打定了主意不要想此事,可她也想弄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来历。
姜炁仿佛早有所料她会如此提要求,等她说出后,直接说:“那去收拾一下吧,咱们这就去!”
“您的身体?”
“无碍的!”
青一搅着衣袖哦了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去换了件稍微庄重一些的衣裳。
因了这次有紫微帝君的邀请,两个人得以从大门进去,刚刚进了门,前面立刻有个小肉球喊着姑父朝着姜炁扑过来。
姜炁将人抱在了怀中,摸了摸他脑门上的汗,皱着眉问:“怎的跑出了一身汗?”
墨仓歪在他怀中,控诉道:“是我父君,他要打我姑父你快救救我,他要打死我了。”
话刚说完,便见着丹阳真君手里提着一个扫地的笤帚跑过来。
见着姜炁,他也不客气,直接拿着扫帚指着他,“姜炁,你若是日后还想进我紫微宫的大门,就把这小兔崽子给我放下了。他的胆子可真是大了,之前拿着东海龙王家的小太子当坐骑也就罢了,现在竟然敢往天君的酒坛子里面放青虫,我要不让你长个教训,只怕日后会将这九重天捅个窟窿出来。”
青一听着这话,脑子还没有运转,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举动,她熟练的从姜炁怀中把墨仓接过来藏在了自己身后,后又朝着章辄说:“他事情既然已经做下了,你即便是打死了他又能如何,还不如去想一想该如何给天君赔罪。”
这话说出来,三个男人同时愣了愣。
墨仓疑惑的看着她:“你真的是那个跟我抢一只烧鸡吃的青一吗?”
青一:“……”我真是脑子抽了才会管你!
章辄则是见了鬼一样的看着她,手指着她你了半晌,后突然叹了口气,提着扫帚离开。
青一有些懵:“这是怎么了?”
姜炁此刻也有些恍惚,她刚才那副模样过于熟悉,就连他都险些将她错认成了妻子。
微微闭了闭眼,缓了口气说:“或许,他只是没想到你会和他叫板吧!”
青一后知后觉,自己这是朝着长辈出言不逊了,把小崽子提到了姜炁面前,问:“您说,我现在把这小家伙送过去想真君请罪,他会原谅我吗?”
墨仓大惊:“你果然还在记恨我吃你的烧鸡!”
姜炁摇着头笑了笑,说:“无碍的,浑辉那人是急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此时他已经不恼了。”说着拍了墨仓一把:“快去寻你父亲配个罪,若不然真的让天君罚你去面壁几千年,看你该如何!”
墨仓个头瞧着不大,却是已经几百岁,心中也知晓这其中轻重,蔫头耷脑去追父亲。姜炁和青一才得以去见紫薇帝君。
见到了紫薇帝君,姜炁依旧规规矩矩行了礼,青一跟在他后面行了礼。
帝君抬手免了他二人的礼,又让了座。
青一觉得他如此做派,应当不至于一会儿闹起来,便也松了口气。
熟料她这口气尚未松到底,就听帝君说:“我想探一探你这徒儿的魂魄。”
青一一口气没倒过来,差点噎死过去。
姜炁回头替她顺了这一口气,然后才同紫微帝君说:“不行。”
青一松了口气,然后就听帝君问:“为何不行?”
姜炁说:“她并非一一,我可作证!”
紫微帝君听后,直接说了句:“你的话,我信不过,我有把握不会伤到她分毫,你若是不允,我便只能认为她的来历有问题。我儿一一百年前忽然陷入昏迷,药王医圣皆束手无策,本君瞧着那模样倒像是被人勾走了其中魂魄,又恰好你这个徒儿与她模样一致,实在不能叫本君不起疑。”
姜炁照旧还是两个字:“不行!”
然后青一便眼睁睁看着紫微帝君身上暴起一团祥瑞紫气,朝着他们而来。那紫气到了姜炁面前时,被一道无形光罩挡住,没一会功夫,整个房间已经一片紫气氤氲。
青一自然能瞧得出,他们二人这是在斗法。
若是平时她自不担心姜炁,可他之前回流云殿时那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如何能扛得住紫微帝君全力施为。
就在姜炁面前的光罩眼看着缩小时,她突然说:“青一愿意让帝君搜魂。”
这话一出,帝君身上灵力立刻收回,姜炁则是回头怒视她:“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青一直视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师父,若徒儿的身份当真没有问题,您又何必如此遮遮挡挡?若徒儿的身份当真有问题,不论是什么问题,我都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姜炁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看着她:“你莫不是也怀疑你是你师娘的魂魄而来?”
青一自然不会如此想,若真是师娘的魂魄,当时他如何会那般对待。她不过是想知道他那句“不人不鬼不妖不魔”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