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陆森林中,处处都是遮天蔽日的树木,倒是也可以驾云,只是往高了走便不容易发现要找的东西。往低了走还得随处小心不要被突然冒出的树木枝芽撞上,好在这森林中有走兽类的妖精,将自己当做临时坐骑租给不愿自己走路的大能者。
灵崖与青一离开蟒蛇妖没一会儿,面前便停了一匹通体黑色的马匹,只是这马匹肋生双翼,脑门上还长了一只角,瞧着与一种名字唤作独角兽的物种差不多,只是颜色却截然相反。
灵崖给她介绍:“这也是独角兽,他们大多都是祖上有人与妖界的妖精相恋,声场纯净的灵力转化成妖力,同时皮毛也由白色变成黑色。不过性格倒是同白色的独角兽一般温顺,而且要比白色的厉害不少,若是遇到危险时,还会保护雇主。”
那独角兽听见他说这些话,竟然口吐人言,说:“想来应该是凡间的修士,亦或者是九重天的仙人吧?只是不知此番来妖界所为何事?”
灵崖说:“想去寻腹鼠一族,有些事想请教一番。”
“腹鼠一族啊,距此足有五六百里,若是靠两条腿走,恐怕是腿都要走细了也到不了。”独角兽说。
灵崖低头笑了笑,“所以才想找个代步的。”
独角兽嘶鸣两声,后面跑过来一头依旧是纯白色的磁性独角兽,另一头是纯黑色的雄性独角兽。
在这里看到纯白色的独角兽,灵崖有些诧异。
“她是随着一位姑娘来此的,那姑娘虽是个鬼魂,但魂魄纯洁是独角兽最喜欢的。那姑娘本身该去轮回的,却像是受了点什么情伤,便来了妖界。你们若是愿意多掏一些钱,她也会跟着你们一起去腹鼠处,她熟识这一路上的一切,也能找一些可以休息吃睡的地方。”
青一看着灵崖,有些期盼。
灵崖便笑了笑,问:“多少银钱?”
“一个来回,只需给上十两白银便够了,要领路之人,多给一两就好。”
灵崖掏了银子给他,把独角兽招呼两声,后面又出来一个身上裹着黑纱的女子。
那女子全身上下裹着黑纱,但忽然刮过一阵风吹起她脸上的黑纱,青一惊呼一声。这流落到妖界的鬼魂竟然是那日天光城被薄幸男儿抛弃的女子崔娘。
“这不是……”崔娘吗?
青一暗戳戳去拽灵崖的袖子。
灵崖示意她住嘴,在她耳边低声说:“她既然拿着黑纱堵了脸,便是说明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咱们装作不认识就好。”
“哦!”青一面上应着,但心里如何想,只有她自己知晓。
白色的独角兽被青一骑着,黑色那匹归了灵崖,崔娘乃是一抹魂魄,脚不沾地在空中飘着,倒是无须占用一个地方,一行人就这般朝着腹鼠居住地而去。
灵崖屁股下面这小黑大概是喜欢青一屁股下的小白,总是时不时拿着脑袋过去蹭一蹭。而那小白一副高冷的模样,理都不待搭理他一下,反而是拿着尖尖的角去蹭崔娘。每次她蹭过去时,崔娘便回手揉一揉她的脑袋,让青一瞧着很手痒。
她瞧了瞧四周,已经没什么旁的妖精在,便说:“将烟霞放出来吧!”
烟霞乃是活物,存放在乾坤袋中倒是能待上一时片刻,却因为空间过小怕她待的不耐烦。灵崖想着与青一相处时日恐怕也不多,也顾不得隐藏实力,便施展了一套袖里乾坤,将烟霞装了进去。
此番他将烟霞从袖子里面放出来,青一坐下的小白立刻回头看了一眼他,而后便开始亲近他,连崔娘都疏远了几分。
独角兽这种兽类的特性就是如此,喜欢纯洁的纯净的东西,灵崖的灵力已经是当世难得的纯净,自然的他们的喜爱。反倒是他自己坐下的小黑,因为血脉中侵染了妖力,察觉到他身上纯净的灵力时,有些不适。
到了中午时分,路程已经走了一半,崔娘寻了一处河流,里面有一些还没生了灵智的鱼类,可以抓捕来吃。
抓鱼是烟霞的拿手事,下到水里面没一会儿功夫已经抓上来十来条。
鱼的数量多,崔娘便也帮着青一一起收拾。
之前她总是避着,青一还能藏得住自己好奇心,这会儿她自己凑了过去,哪里还能藏得住,便开始问:“我认得你,那日我也在人群中,你为何不去轮回台呢?可是因为舍不得你那情郎?其实他实在不是个东西,你委实没必要为了他而如此。”
崔娘被认出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笑着说:“我如此做倒是与他无关。”
“啊?”青一不解,“那是为什么啊?凡人死后,不应该都是要去轮回的吗?”
崔娘摇了摇头,说:“他虽说哄骗了我,但若非我应承了他,我与他也不会成为如此模样。那日我死后,魂魄到家中看了看,家中父母因我之故,皆憔悴了不少。我不去轮回并非是因他之故,只是想多等我父母几年,好与他们说一声,我知道错了。”
“啊……”青一叹了一声,“这样啊,既然如此的话,你当初又何必自尽呢?”
崔娘苦笑一声,说:“当时性子上来,只觉得遇上那样的事,若是不死也绝对活不下去。可当死了之后却觉得死的实在是后悔,除了他之外,我还有其他亲人。我原本已经为了他舍弃了我的亲人一次,此时竟然又舍弃了第二次,实在不能算是个有孝心之人。”
青一听着,忽然呆滞了起来。
崔娘收拾完一条鱼,去看青一,却发现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便好奇问道:“怎的了?”
青一有点失落的瘪了瘪嘴,说:“我只是突然想起我师父了。”
“你师父?”
青一点头:“我师父他,对我也是极好的,可是自从下山后,我却一直没想着回去看看他。”
崔娘听着,关切的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青一说:“我惹下了一些祸事,若是回去的话,恐怕不止是自己要受罚,还会连累其他人。但是我却忘了想,我乃是他的徒弟,若是真的让山上的人来抓我,与他而言,是何等丢人的事情。”
崔娘听着叹了口气,“与你一起犯事的,是与你同行那位仙长吗?”
青一说:“其实,说起来他并没有犯事,犯事的乃是我一个人,只是他与我一直在一起,我又是为了救他而犯下的错,倒时免不得要连累与他。”
“那你们此番来妖界是为了避难吗?”崔娘问。
青一摇头:“妖界能给你提供一个庇护的场所,却是庇护不了我们的。若是真的惹了山上的长辈来追,只怕妖王出手也护持不住我们俩。我们来妖界,是听闻腹鼠一族有一样装死的本事很厉害,他想要学习学习,在师门面前诈死一回。”
崔娘听后叹了口气,说:“你们这些仙人的事情我不懂,只是他倒是要比我那人有情有义的多。”
“的确是,他若是将事情全数推在我身上,也是可以的。但他非但没有,反而想着与我一起承担,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无法拉着他一同回去领罚。”
崔娘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后又说:“我如今也没什么可与你说的,但只希望你能以我为戒,切莫做出令自己后悔之事。须知晓,这世上并非只有你在乎的那一个人,除开他之外,你还有其他亲人朋友。”
青一听着沉默了起来。
她之前从未想过这些事情,但今日听了崔娘这话后,却不由得将灵崖与师父放在一处比较起来。她弄丢了八宝塔这事,说起来实在不算是小事,若是届时姜炁亲自来抓她,她要如何做?
她心中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知晓自己恐怕敌不过姜炁一招半式,可若是死乞白赖非要让他放走灵崖呢?
青一不由得想起拜师那日姜炁说的话,就算是将天捅个窟窿,都会替她摆平。
她又寻思着,总归灵崖并不喜欢她,她若是能自己担下这所有罪责,让山上的人不要追究他的过错,这其实是一个好法子。到时候她不管被怎么罚,都是一个活该,但她在这里受苦,他却在外面逍遥,日后他想起来肯定会觉得对不住自己。
话本子里面说,若是遇到这种情况,那被救的男子肯定惦念着救他的女子,然后记上个千百年。
青一觉得,若是能让灵崖将自己记上千百年,也算是对得起自己这一段没结局的感情。
如此想着,她便坦坦荡荡去找灵崖说这事了。
当时灵崖正在吃烤鱼,被鱼刺卡到差点呛死,最后还是用灵力化解了这致命之灾。
“你怎的好端端好如此行事?”灵崖眉头皱的死紧。
青一很认真的说:“因为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个师父,你或许不知道我师父是谁,但我的的确确是有个师父,而且他还对我挺好的。若是到时候你和他打起来,我要是帮你的话便是对不住他,若是帮他的话,对你也不合适,还不如干脆此间事情由我一人抗下。”
灵崖:“……”你之前竟然忘了你还有个师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