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脸上带着淡笑,挑眉看看邱郎中面前的茶杯,笑着道:“邱郎中,请喝水 ̄”那句“请喝水”说得当真意味深长,让邱郎中立时想起昨天在自家铺子,他可是故意没给叶婉上茶的。
邱郎中老脸有点发红,昨天还给人家甩脸色呢,今天却是求上门来了。端起茶杯浅啜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
与邱郎中同来的老者怒其不争,狠狠白他一眼,转过头来却也是满脸堆笑,对叶婉道:“小姑娘,老朽听说你这儿有个好宝贝,拿出来也给老朽鉴赏鉴赏呗?”
叶婉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这老者的态度让她很满意。遂将包着人参的布包推到老者面前。
老者捧起人参,凑到鼻端深嗅一口气,那陶醉的样子,仿佛连脸上沟壑般的皱纹都扯平了些。他神情近乎虔诚,上下左右仔细观瞧,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就好像他手里捧着的是他的头生儿子似的。
“小姑娘,老朽收你为徒,这参就送给老朽如何?”老者抱着人参不肯撒手,那架势,像是叶婉不松口他就要强抢。
“噗”,叶婉一口水喷了老者一脸,“我说老大 ̄爷,您别说笑话成么?尤其是在别人喝水的时候。”
老者唇边沾着水珠的胡子不住抖动,脸色憋的通红。众人以为他要发火,不料他却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不说笑话。咱们来谈谈拜师的事儿。你知道有多少人哭着喊着想拜我药癫为师?能让我开口收徒,是你的福气。”老者抬起下巴,斜眼给了叶婉一个你别不识好歹的眼神。
瘟神一听“药癫”的名号,瞳孔缩了缩,桌下轻踢叶婉小 ̄腿,示意她顺杆爬。
叶婉摩挲着手上的茶杯,收到瘟神的示意,明了这药癫恐怕还真有些来头。出口的话却也照样不留情:“既然那么多人哭着喊着求你,那你去收他们啊。在我这软磨硬泡的有什么意思?”
药癫被气的差点一个倒仰,他就没见过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拍桌子打板凳地开骂:“你这死丫头,简直不识好歹!我堂堂药癫亲自上门,你居然…”骂到一半,接触到叶婉看好戏的眼光,想起人参还没到手,又坐回凳子上,仰天哀嚎放声大哭:“世风日下啊,现在的小孩一点都不知道尊老啊,我不就想要个人参么?我都破例收徒了,干嘛不答应?人心不古啊不古,我不活了…”说着,额头咚咚咚地直撞桌面。
众人实在想不到,明明是仙风道骨的高人摸样,却竟是做出这么一副无赖的行径,都惊呆住了。叶婉一见邱郎中一脸便秘的样子,伸手想拉老者又不敢去拉,只能无奈弱弱叫了声“师父”,就知道这老头八成是个“老顽童”。
“咳咳,我家就这么一张桌子,撞坏要赔。”
药癫被噎得小绿豆眼都快突出来了,咬牙挤出一句:“你想怎样?”
“嗯哼”,叶婉慢条斯理地喝一口水,然后优雅地放下茶杯,不屑地盯着药癫道:“能收我这样的天才当徒弟,才是你的福气。别整得好像我占多大便宜似的。”
药癫胸口剧烈起伏着,死死抱着那株人参,提醒自己忍住,一定要忍住。
“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何况咱这还没定下的师徒。给我一千两,人参你拿走,我拜你为师。”叶婉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要反悔了的样子。
药癫也很是肉疼,一千两啊,那可是他的棺材本了。虽说他赚到的银子大把大把的,为了搜罗珍奇药材,可也花的差不多了,要不他能在自家徒弟家蹭饭么?小眼睛一转,望向邱郎中,徒弟是干嘛的?当然是用来坑的!他的损失完全可以在徒弟身上找补嘛!
想到这里,药癫干脆一声应了:“好!就按你说的办。”话音落,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已经塞到了叶婉的手里。
“既然你这么痛快,我也不啰嗦了。你就搬到我家来吧,将你毕生所学都倾囊教授。咱们这就拜师吧。”叶婉翘高了嘴角,将银票毫不客气揣入怀中。
环顾四周,药癫颇为嫌弃:“就你家破成这样,我住不惯。”想他药癫,可是炎麟国最厉害的药师,就这荒村破庙似的屋子,哪里能配得上他的身份?
叶婉不悦皱眉,作势要掏银票:“那这事就拉倒。”
“别!我住得惯了。”药癫慌忙一把按住叶婉,好不容易到手的宝贝,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跑了。
叶婉挑眉看着药癫:“住得惯?”
见药癫忙不迭连连点头,叶婉一撇嘴,道:“你住得惯,我还没地儿塞你呢。等我家盖好了新房你再过来。”
叶婉敬茶拜师完毕,药癫一刻也坐不住了,催促邱郎中套车回去。他要赶快回去将人参制了,再找个漂亮盒子装起来。上车前还不忘回头嘱咐叶婉:“小徒弟啊,这房子得慢慢儿盖,要住一辈子呢。”最好一辈子都盖不好。
叶婉不置可否,想跟她玩心眼儿,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可是,接收到邱郎中那既感激,又幸灾乐祸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她突然觉得,自己前途堪忧啊。
据瘟神所说,这个药癫虽说性情古怪,却是这焱麟国最厉害的医药宗师之一。药癫一生收过四名徒弟,现在都已是炙手可热世绝伦的人物。
叶婉却是不甚在意的,凭她的本事与见识,也不一定比药癫差到哪去。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她有了银子,要盖一幢大新房。
而林嬷嬷是既喜且忧的,喜的是叶婉赚到那么多银子,就算啥也不干也能一辈子不愁吃穿了;忧的是,叶婉拜的那个师傅怎么看也不像个靠谱的人,怕他万一什么时候闯了祸,连累了叶婉。
就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中纠结,林嬷嬷连盖房的大事也无心理会了。反正叶婉那么能干,还有少爷在,都听他们的就是了。